第3章 第 3 章

那个老臣带领路易一家出了房间,侍卫们在他们身后把持着长矛,生怕路易十六又逃了出去。

走廊的两边全是透明玻璃窗户,阳光从湛蓝的天空倾泻下来,让黛玉的眼睛一时没适应这光线的变化。

他们来到一金碧辉煌的餐厅内,长长的桌子上摆满着各种各样的美食,路易十七虽刚吃下藕粉桂花糕,但也只是能充饥而已,见一桌的食物早已口齿生津,忙想上手大饱口福。

但特蕾莎拦住他,示意路易十七别轻易妄动。

在餐桌的另一头是个矮个子男子,戴着金丝框眼镜,胡须发白,他起身恭敬道:“尊敬的国王陛下,请你和家人们一起坐下,想必你们一定饿坏了吧,我特意吩咐厨子给你们做了一桌美食,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卡洛纳,我们不饿,有事直说。”路易十六拒绝这男子的请求,心里知道这人可不安什么好心思。

卡洛纳见路易十六如此坚决,从桌上抽出一张协议,颔首道:“我们草拟一份宣誓书,我们希望君主立宪制能在法兰西推行。”

“你这是在做梦!”特蕾莎没有沉住气,急着尖叫起来,她可是要成为法兰西未来的女王,她可不能白白地把自己手中的权利交出去。

卡洛纳一挥手,旁边那两个侍卫忙押住路易十六,身上的盔甲因相互碰撞乒乒乓乓响起来。

“你若不同意,那我就只能把你送上断头台,找下一位法兰西国王。”卡洛纳把目光落在路易十七身上,裂开嘴笑说:“不知这位可爱的孩子是否愿意接过王位,实行我们的君主立宪制?”

特蕾莎听见这话,叫喊:“哦,得了吧你这个小老头,你杀了他的父亲,还指望他能配合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路易十七浑身发抖躲在了法兰西王后身后,平日里他虽然在母亲和姐妹面前拿大,但在外人眼里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自然是好拿捏。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无用的国王拿下去。”卡洛纳指挥那些侍卫,命他们去通知各位大臣,今天下午就把路易十六送上断头台。

黛玉忙上前行了礼,缓缓道:“卡洛纳先生,请原谅,我父王不是这个意思。”这段时间的相处,黛玉从路易一家身上也学到了一些礼仪和说话方式。

黛玉引用适才《论语》中的话,解释:“父王和卡洛纳先生都是治理国家的,为何要打打杀杀,父王是个心善的,他虽有一时的过错,但改正就是。若卡洛纳先生用这方式解决了国王,那么以后你的百姓也能用这方式推翻你扶持的国王。”

卡洛纳听着黛玉的长篇大论,这言语中竟与伏尔泰的言论有些相似,内心有所松动。

特蕾莎也是个懂着察言观色的,知道这卡洛纳原是王室的财政部长,平日里最喜附庸风雅,与那些文学思想大家比如伏尔泰交好,彰显自己所谓丰富的学识,以掩盖自己身上的铜臭味。

“卡洛纳先生,我的妹妹这话可有道理?你虽可以把我们送上断头台,但你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特蕾莎结合黛玉在房间内的话,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要解决国内矛盾,可不是仅仅换个国王,送国王上断头台那么简单。

路易十六眼看着自己两个女儿的言行,内心慷慨万千,哪里还肯固执自己的权利,为保住自己一家人了性命,忙同意自己愿意签了这君主立宪制。

卡洛纳见路易十六终于答应,立刻眉开眼笑,让侍卫们放开路易十六,让他签署了一张纸条约,并且告知他们明日就在杜伊勒里宫开宫廷舞会,向法兰西各贵族宣布政局局势的变化。

眼睁睁看着卡洛纳趾高气扬地离开后,路易十六无力瘫坐在长桌旁边的高脚凳子上,长叹一声:“我的法兰西还是拱手他人了。”

对政治不敏感的法兰西王后听到话,才回过神来,担忧地拉扯着自己的项链,哽咽道:“以后我们就只是个空有虚权的王室,我还有什么脸去见玛丽娅,她若知道了,一定会狠狠嘲笑我现在这狼狈的模样。”

特蕾莎没眼看看自己父母这不争气的样子,转身面向黛玉,这一场大逃亡下来,她不由对自己这个妹妹刮目相看。

她曾经只是以为她的妹妹同弟弟一样,只是个好吃懒做的败家玩意。如今听见黛玉一番话下来,倒是有独到之处。

“我亲爱的妹妹,我内心早知晓你的意思。”特蕾莎面带微笑牵起黛玉的手,凑到她耳边悄声道:“这王权我们迟早会夺回来。”

林黛玉不像特蕾莎有这么大的野心,她虽不大懂这法兰西的局势,但在她们贾府里,从自己已经逝去的母亲再到贾母的手中,平日里冷眼旁观着王熙凤管家理事,黛玉心里也学到不少管家事务知识,只是不知这法兰西是否也这样。

虽然路易十六已经签署条约,但卡洛纳还是怕他一时反悔逃跑,所以只让路易一家只能在杜伊勒里宫活动,禁止返回巴黎城郊的凡尔赛宫。

至于明天宫廷舞会上要穿上的礼服,卡洛纳已经派人去凡尔赛宫收拾带回杜伊勒里宫。

法兰西王后满面愁容,虽一次又一次在衣帽房内比划着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但没有一件让她顺心。

“哦,明儿要是被你们的玛丽阿姨知道我们的下场,她会怎么想呢?”法兰西王后焦急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特蕾莎听见自己的母亲这么说,不由想起自己曾经在那些贵族女子面前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可是手握大权的法兰西公主,可现在的她,虽还是那个公主,但眼下可能还不如一个大臣的女儿,人家家里还掌握着军权,而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摆设,充当个国家的吉祥物而已。

这三个女人在衣帽房试了快一晚上的衣服,每人终于选了件比较满意的礼服。

黛玉回到已经备下的房间,这房间不及凡尔赛宫里的一半大,装饰也没有往日那样精美奢华,果然交出实权后生活质量肉眼可见的下降。

她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一切,可以说是惊心动魄,自己的父亲路易十六差点被送上断头台,好在她的姐姐特蕾莎一下子就领会黛玉的暗示,借这论语给了路易十六一个脱罪的理由。

只是现在他们已经成了个被架空的王室。

黛玉再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潇湘馆。这会子紫鹃已经醒来,见黛玉睁开眼,忙上前扶起黛玉,笑道:“我说呢,姑娘今日果然会早起,姑娘瞧我也早早起来了。”

“你也是费心了。”黛玉悄悄把菱花镜藏在枕头下面,却又碰到了另一样东西。

黛玉不小心把她的舞会礼服带了过来。

她平日里换下衣服就习惯性地把衣服放在床上,因为这时会有仆人来收拾去。

只是昨晚黛玉已经成了个没有实权的公主,那些仆人自然怠慢了她,偷懒没有把礼服收去。

带过来的礼服是一件法式长袍裙,明亮的金色敞开连衣裙彰显出黛玉的皇家身份,里面白色的衬裙与绣在金色上的玫瑰交辉相应。

紫鹃在黛玉把礼服收起来前就看到它,看着这礼服那敞开的胸衣,她顿时羞红了脸,忙把黛玉的礼服藏在黛玉被子里。

“姑娘怎么会有这东西?老太太要是知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就活不成了。”紫鹃满脸通红,这样大胆的衣服她是头一次见到的。

林黛玉理解紫鹃的想法,刚开始到法兰西时她也震惊于法兰西王后和特蕾莎的服饰,就这样明晃晃把自己的肩膀露在外头。

不过一来二去,黛玉也习惯这些法兰西服饰,只是不曾想到这礼服竟与她一起回到了潇湘馆。

“是宝二爷从外头拿这些衣服的吧?”紫鹃见黛玉神色淡定非常,便猜测这类衣服定是宝玉给了自家姑娘的,她的林姑娘断断是不会有这种衣服。

黛玉没有回答紫鹃,只是命紫鹃把这礼服收好,别让他人看见。

“姑娘,这样的衣服还是悄悄烧了去,以免夜长梦多。”紫鹃提议。

看着礼服上好的料子和腰边束着的那些珠宝,黛玉虽惊讶于礼服的大胆设计,但内心更多的还是新奇,在法兰西的女士衣服竟可以如此洒脱。

“先收起来罢,这衣服你拿出去烧,这烟飘出去定有人要问。”林黛玉还是不忍心把这礼服烧了去,况且过了今日,她再放在床头,把这礼服带回法兰西就是,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紫鹃一时战战兢兢把这礼服压在箱里,只希望日后不被别人搜出来。

“紫鹃,去拿我的琴来。”用过早膳后,黛玉想起明日法兰西的宫廷舞会,听这名称就知道这舞会是轻视不得,可她从小身子弱,林家和贾家并没有对黛玉进行舞蹈教学,她对于舞蹈一概不知。

但作为法兰西公主,在这隆重的宫廷舞会上断断是推脱不得的。所以黛玉想到了抚琴,她虽不会跳舞,但她可以抚琴,只要不让他人小瞧了去便是。

紫鹃把古琴摆好,黛玉拿起琴谱瞧了一会,开始慢慢试弹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弹过琴,自然是先要熟悉熟悉。

叮咚一声,黛玉凭借着记忆力开始练习弹琴指法,幸运的是,黛玉还记起来不少。

林黛玉就这样快弹了一天的古琴,晚上睡前,她把那礼服拿回床上,盖住床上的古琴。

“姑娘还是把这琴收起来好,免得夜里睡觉时磕疼姑娘。”紫鹃见黛玉在床上摆弄古琴,又拿出那件礼服,内心不安。

林黛玉也是知道紫鹃的好意,但只是命紫鹃退下,没有解释自己的异常行为。

由于对紫鹃的隐瞒,黛玉在下一秒便付出了代价。

醒来到法兰西时,黛玉一瞧枕边,古琴果然随她一起到了这法兰西,然而那礼服却被换成了一件大红羽纱对襟褂子,里面带着竹叶玉兰花纹白褙子。

那是紫鹃趁她睡着时用这襟褂子换掉了她的法式长袍裙。

宫廷舞会眼下就要开始,可黛玉她已经来不及再找件合身的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