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泠轻笑了一声，道：“你要不信，现在就传召我妹妹进宫，你直接问她，我回避。这里面的许多事情，都是她帮我办的，她几乎都知道。昨日事发后她并没有进过宫，我和她也没办法串供。”

李曦点点头，对着外面道：“来人！传召宣王妃入宫。”

虞清泠站了起来，还没走动，一阵头晕目眩，单手撑住椅背，歪靠着调整。

李曦就算是生气，见他不舒服还是心里一紧。

“怎么了？要不要紧？”

虞清泠推开她想来搀扶自己的手，往前走去。

李曦急忙拦住他：“你要去哪儿？”

“回避。免得你说我串供。”他淡淡道。

见他还不高兴了，李曦心里一直压制着的怒火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虞清泠先是闻到了她汛素的味道，比以往更有压迫感，让他都不免有些腿软。

之后她指着他怒道：“虞清泠！现在该生气的人明明是我！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在乎你拿你没办法是吧！”

李曦吼完，随手抄起旁边放着的茶壶摔碎在地上，之后背过身去调节情绪。

虞清泠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双肩在上下耸动，情绪似乎很糟糕。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走到李曦身边，搭上她的肩膀，放柔和了声音道：“我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对不起。但是没有人背叛你，刚才我说的是真话。不过为了让你相信，你还是先听我妹妹跟你说吧，我去隔壁等着。”

他软着语气说话，他跟自己说对不起，李曦刚才还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怒火就这么熄火了，调节好情绪后转过了身，吩咐两个宫人陪虞清泠去偏殿休息，自己等虞星媛过来。

虞清泠在隔壁大概等了半个时辰后，门终于被推开。

虞清泠望了望她的身后，没看到虞星媛。

李曦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道：“我已经下令放了小沛，她去接小沛了。”

虞清泠淡淡问道：“那事情的原委你应该也都清楚了吧？”

李曦点了点头，表情有点复杂。

虞清泠又道：“宫人里排查下来有十几个可疑的，或许里面有误判的，但这种情况下，宁愿误判也不能放过。前朝有鬼的是谁，你现在也知道了。在这些细作中，如果我没猜错，主导的那个是淑妃，可惜现在并没有实质的可以指证她的证据，她又是琰国送来的和亲郡主，不好轻易动她，她的事情我再想想。至于朝里那两个，如何处理你应该自己有主意吧？”

虞清泠说完后看向李曦，只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刚才说的她听进去了没有。

“陛下？”

李曦问道：“你没有别的想要跟我说的吗？”

“别的……”虞清泠严肃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你与琰国的决战，其实早就已经拉开序幕了。”

“那又如何？朕还怕他宇文昭不成？要打就打！琰国重商轻武，虽然富有，但军力比起昱国差远了。一个不重武的国家，有何可怕？”

虞清泠有些着急道“你还不明白吗？宇文昭既然能给你安插这么多细作，他既然有这么多心眼，那他让你以为的琰国的真实实力，未必就是真的。李曦，你不能这么轻敌。我就直说了吧，他的谋略很可能在你之上，你若是大意轻敌，必然是会吃大亏的。”

李曦笑了笑，阴阳怪气道“没关系啊，只要你的谋略在他之上，不就够了？”

虞清泠不知该如何回她。

李曦鼓了鼓掌，道“你是真的厉害，不愧是你。宫里不知不觉被安插了这么多琰国的细作，甚至朝堂里都有两个，而你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们给找了出来。不过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告诉星媛，告诉小沛，就是独独把我蒙在鼓里？”

“陛下，我……”

虞清泠刚要站起来，李曦过去双手按住座椅的扶手，把他圈固在椅子里。

“清泠，在这件事里，我只是你的棋子。我误会你们，我心里多难受你不在意，我差点和小沛决裂，我的感受如何，你也不在意。你的计策成了，细作都找出来了，我在中间经受的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不是。你的感受我有考虑过，但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我只是想保证万无一失。”

李曦轻轻摇了摇头，红着眼睛自嘲地干笑了几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陛下……”

李曦突然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道：“你知道，如果是别人，把朕当做一颗棋子，这般玩弄朕的感情，朕会如何处置吗？”

虞清泠被盯得心虚，小声道：“是我考虑不周。陛下若要责罚，绝无二话。”

“责罚？你知道我舍不得，就不要再故意说这种话了。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其实李曦想听的只有一句话。

虞清泠又好好想了想，小声道“还有……你是皇帝，瞒着你做事，我确实有点那个……僭越。”

李曦双手握拳收紧，指关节咔哒作响：“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生气些什么吗？还是你什么都知道，就是在装傻？”

虞清泠又闻到了李曦漏出来的汛素，加上他自己本来就在雨露期，身上开始有了令人难为情的反应。

他怕下一秒他的汛素就会倾泻而出，就只好……

扯住李曦的袖子，道：“陛下，我知道错了。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说着，扯着她的袖子小小地晃动了一下。

李曦觉得好像有一道闪电顺着袖口流过她的全身，让她身上一震，之后变得酥酥麻麻。

“清泠……”

虞清泠十分诚恳道：“这一次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以后行事一定多多考虑你的感受。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说着，又扯了扯她的袖子。

李曦已经醉了。

“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本来就没有怪你呀。”

“那就是你已经原谅我了？”

“嗯……”

李曦轻轻握住他的手，之后又抬起一只手想要碰他的脸颊。虞清泠找准时机从她的圈禁下钻了出去，瞬间离她好几米远。

“我……我先回凤梧宫了。你……你先去看看小沛吧，怎么说他也是为了你，却被你直接收监，肯定也很委屈。”虞清泠说完顿了顿，又追加了一句“我是不希望你们之间产生裂痕，就是为了你的感受考虑。”

说完，赶紧离开了这里。

李曦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听虞清泠的去找李沛。

李曦出宫去了宣王府，正巧碰上李沛准备出府，直接把他堵回了府里。

“这才刚回来，准备去哪儿？”

李沛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回陛下，准备进宫把我女儿接回来。”

李曦道：“母后不是说想要帮你们带一段时间吗？我瞧着母后带得挺开心的。”

李沛依旧冷漠着脸，道：“臣弟准备辞官离开皇城，女儿当然是要带着一起走的，只是以后不能时时在母后跟前尽孝了。”

李曦一愣：“你开什么玩笑？”

李沛继续冷漠道：“辞呈明日就会送进宫，是不是开玩笑，陛下明日就知道了。”

“小沛，你生姐姐的气了？”李曦见他还是一副心死一般的神情，有点急了，拉着他往边上安静处走了几步“你有没有搞错？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我，你们串通起来的几个，倒是一个个都对我甩起了脸色吗？”

李沛特别委屈地哼了一声，小声道：“昨日清泠跟我说，我可能会受点委屈，我想着为了让奸细露出马脚，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但是今日，在牢里，我好好地想了一想，我发现假如不是清泠提前识破了他们，设下了局中局，要是他们直接对我出手了，诬陷我科举舞弊，结党营私，暗通徐家，图谋不轨，你根本就不会相信我是无辜的。这些大罪加在一起，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他这个问题把李曦问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虞清泠，如果没有他，今日发生这种事，她会如何？她真的会相信她的弟弟吗？

李沛见她犹豫了，气呼呼地推开她继续往大门口走去。

“我就知道！我就是错付了，我和你二十多年的姐弟情原来这么廉价，这么不堪一击。”

“小沛！”李曦再次追过去拦住他“确实，如果不是因为清泠，发生今日之事我会如何，我也不知……”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等会儿我就写辞呈，老子不干了！这王爵你也削了吧，反正明日之后我就和星媛去闯荡江湖了，一个江湖人不需要什么劳什子爵位。”

“你听我说！”李曦抓住他的双臂，等他冷静下来后，语调轻缓道“我昨夜想了许多。那时候我以为你和他真的有什么，我就在想，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我该如何？我觉得你背叛了我，我想要狠狠惩罚你，我甚至开始盘算，哪怕你没什么错处，我也要硬找些错处来惩罚你。可想着想着，我放弃了。”

李沛小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到了许多我们以前的事情。我想到小时候，父皇立储前，你偷偷跟我说，你知道我想要，所以你不会跟我争，因为你不想失去我这个姐姐。我想起登基后的这五年，我其实并没有真正体会到书上说的那种，帝王都是孤家寡人，因为我至少还有你啊，你是我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小沛，或许我先前不够珍惜有你这个弟弟，但经过今日之事，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说，只要你还愿意既往不咎，以后谁都别想挑拨咱姐弟的关系。”

李沛听她讲得喉咙发酸，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好讨厌啊，说的那么肉麻。”

李曦轻轻捏捏他的脸：“那不干了这种话，就别再提了。”

李沛撇撇嘴道：“让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李曦张开手，笑了笑道“过来过来。”

“干嘛？”

李曦直接把他拉过来抱住：“抱抱啊。”

“你有时候真的，特别讨厌。”李沛嘴上这么说着，身体还是乖乖接受了抱抱。

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虞星媛淡淡笑了笑，转身往屋里走。

对身旁的丫鬟道：“春桃，你去让厨房晚上多备一点好酒好菜，再把客房好好收拾一下。”

“哦。小姐，那还用收拾行李吗？”

“不用了，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一下，下一章开车，是真的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