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是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的神情有点恍惚，他看着近在咫尺几乎马上就要贴到一块的东野香织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点什么熟悉的痕迹来。

被土地封锁的记忆翻滚着，挣扎的想要冲出来，他的眼前好像晃起了重影，面前二十岁女人的面容渐渐的变得稚嫩起来，似乎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女孩的头发和瞳孔依旧是这个颜色，只是年纪要小了很多，中原中也眼睛轻轻闭上，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对方的身影，和一张正在对着自己笑的温和面孔。

“中也君要好好吃饭知道吗？”有一只手轻轻的捻着他的头发，梳子的齿顺着刚起床有些打结的发丝，女孩稚嫩的嗓音轻声交代着，“吃饱饭才有力气出去找物资。”

他听见自己说。

“我当然知道了，你留在据点要小心点啊，最近有个组织盯上我们了，已经有同伴受伤了。”

女孩笑了笑：“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中也君才更要注意不要受伤才是，你可是大家的支柱啊。”

中原中也扭捏的轻哼：“我有异能，你又没有，怎么想该担心的人都是你吧。”

“我可不弱。”女孩梳理整齐中原中也的头发，将梳子放下，又去拿了外套给他披上，“要安全回来啊，我会做好午饭等你的，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中原中也想了想：“昨天是不是抢了一箱生鱼回来，我想吃烤鱼。”

“好。”

女孩眨着淡紫色的眼睛，笑弯了眉眼，伸手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我等你回来。”

这是一幅非常和蔼的画面，温馨得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人一样，回忆像是碎片一样一闪而过，中原中也有看见女孩给羊的孩子们讲故事，有看见女孩捧着一大锅菜从厨房里出来，喊一声“开饭了”，就有一大堆孩子开开心心的涌上去。

然后他就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叫做织。

“做饭很麻烦吧，”中原中也端着碗坐在女孩的身边，愧疚的说道，“羊的孩子很多，虽然有人给你打下手，但是也很累吧，麻烦你了，织。”

“嗯？”

织歪头看向中原中也：“这算什么麻烦，当初我就是以这个理由加入你们羊的啊。”

中原中也强调了一下：“是我们羊，大家已经接受你了。”

“嗯嗯，我们的羊。”织依言改口，“那羊之王是觉得我做饭不好吃，嫌弃我了吗？”

“当然没有！”中原中也赶紧说道，“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会累到你。”毕竟白天的时间起码有一半是在处理食材。

织笑得很开心：“不麻烦，我也不觉得累。因为中也君在这里，给中也君做饭，我觉得很开心。”

中原中也不好意思的挠挠脸：“是吗？我、我有那么重要吗？”

“嗯，”织坚定的看着中原中也，“你对我来说最重要了，中也君。”

这一句话直接将中原中也从纷乱的回忆中轰了出来，他剧烈的喘了几下，头上冒汗，突破了土地对记忆的封锁让他现在头脑发昏，眼前的景象都晃了起来。

东野香织吓得赶紧用神力安抚，将自己设下的封印给完全抹去了。

“中也君？你感觉怎么样？”东野香织有点慌，她真的没想到中原中也居然被自己刺激得恢复了记忆，对方可是还没有完全掌控神明的力量的，就这样冲破封锁，怕是会受伤。

“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要不要去看一看医生？”她伸手想要去碰中原中也的额头。

中原中也低着头深呼吸了一会，十年前的记忆对他来说其实已经有点模糊了，可是那一个多月的相处此刻却无比的清晰，他突然抬手握住了东野香织伸过来的手腕，抬头看她。

“当年……你为什么离开了？”

记忆里，东野香织是在某一天突然消失的，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无论是居住的痕迹，还是留给他们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仿佛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过。

只是因为当年的自己拒绝了织所建议的“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因为他拒绝了，所以织觉得他不会跟她走，于是干脆自己离开了吗？

“因为、我选择了羊吗？”

中原中也低声问道。

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小的时候除了一开始被羊捡到的那段时间是其他人在照顾他以外，其他时间都是他在为了组织的伙伴而战斗，当时织的存在就像是整个羊的长辈一样，明明对方年纪也不大，却在照顾着他。

比起意识不清醒的刚刚诞生的那段时光，十岁的这一个月，是他最清楚自己被人照顾着的时候，可是照顾着他的人却不知道什么理由离开了他，如今又在十年后出现在他身边，以一种势在必得的爱情席卷了他，打得他招架不住。

“是，也不是。”东野香织摇摇头，她轻叹，“我只是发现，其实中也君根本不需要我的照顾，就可以自己过得很好。”

她有些难堪的抽出手：“我就是觉得……有点挫败，于是我逃了。”

中也君有自己的人生，也不需要她的帮助，她干嘛非要主动凑上去。

她逃避了十年，最后还是没办法忍耐自己对长大后的中也的感情，于是就毅然的跑出来了。

中原中也支支吾吾：“这、这样吗？”

“所以中也君不用有负担。”东野香织笑笑，调侃道，“不如说我突然就这样离开，还有点太不负责任了，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之后你们吃饭的时候都难免有点食不下咽吧。”

中原中也：……嗯。

没办法，他们自己做的东西和东野香织做的根本没法比啊，就算脑子里没有记忆，身体总是记住那好吃的味道，之后还适应了一段时间才恢复。

“再说了，我现在不还是又来到中也君身边了吗？”

“小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情，现在我有了，可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放手了。”东野香织又凑近中原中也，直勾勾的看进对方的眼睛里，“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中也君，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那是比平时更加炽热的眼神，中原中也狼狈的扭头，避开对方火辣的直视，微弱的开口：“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他慌张的放下筷子，从椅子上起身朝房间走去，脚下踉跄得几乎要平地摔。

“那个、你、”中原中也走了两步停住，也没转过身就这样背对着东野香织说道，“时间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就在屋子的客房休息一晚上吧。”

他磕磕碰碰的补充道：“你、你做饭很好吃，明天我想吃你做的早餐可以吗？”

东野香织愣了愣，脸上的表情绽放开来：“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