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成片的油纸伞被线固定着,圆形的伞面打开,一扇扇绵密挨着,霎是好看。
伞面上或是一副江南水墨画,或是探出一只遒劲的老梅支干。
摊子前,一支蝶骨伞转动,倾斜的伞面遮了半边容颜,只看见撑着伞柄的一截皓腕欺霜赛雪的白。
白色襟背,高显腰襦裙上一根细白的带子,将腰肢掐的袅娜,一席齐腰青丝随分浮动。
路人的眼珠子随着那转动的伞柄,落在那纤细的腰肢上。
伞面抬起来落到后背,伞柄搭在纤细轻薄的肩上。
圆形的伞面当中,一张巴掌大的芙蓉面,眸色明艳,朱唇红艳。
女子下巴微抬,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
柔弱惹人欺。
“小娘子生的好漂亮,我朱庆元愿意厚礼纳你入府中做妾。”
少女听见这轻薄的话,下意识看向声音来处,一个穿银线暗纹的公子痞笑看着她。
一步步朝她走过来,舌头还舔着唇瓣。
轻薄,无耻。
少女当即红了眼,眼中都是恐惧,朝后退着。
“小女子是正经人家,只想做人正妻,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公子还请自重,否则小女便要去县太爷那告状的。”
朱庆元看着漂亮的姑娘吞了吞口水,笑的愈发狂悖,“呦呵,还是个烈性小女娘,本公子就号你这口烈性的。”
下巴一转,朝身后家丁一使眼色,“这是本公子新纳的小妾,还不快带回府上准备纳妾礼。”
女子似乎没想到这人能这么不讲理,眼里都是恐惧,奋力一挣扎,就扑倒在地上,不偏不倚的,刚好砸在明舒染腿边。
“姑娘救我,求你救救我。”
明舒染的小腿试图动一下,发现被这姑娘抱的紧紧的。
朱庆元阴测测的暼一眼明舒染,明舒染身子不可控的僵了一瞬。
下一秒,她胳膊被人拽了一下,程鹭已经站到了她身前。
昂着脖子,看向朱庆元。
朱庆元嘴巴一笑,斜到了一边,“呦”了一声。
声音拔高,“布政使夫人。”
“明舒染。”
这凌州的官场富户,谁不知道程鹭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妇,看谁都是唯唯诺诺的。
明舒染感觉程鹭攥着自己手臂的手都在发抖,脖子又仰着看向朱庆元,说:“路过。”
程鹭强撑着同朱庆元说着话的功夫,明舒染试图把自己的裙子从女子手里拽出来。
拽着她裙子的姑娘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手下拽裙子的力道却是加剧了。
仰着头看向明舒染的小脸上,挂着泪痕,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姑娘,夫人,既然和这位工资认识,求你们救救我,帮我和这位公子说说情,我不想给人做妾。”
明舒染拽着裙子的手指僵直,没拽出来,偏过头,避开了少女灼热恳切的视线。
程鹭这边弯腰,直接把那片裙角给撕了。
一身白衣的女子看着明舒染跑的飞快的身影。
心中一凛。
完了!
朱庆元的家丁来架着她都忘记了挣扎。
朱庆元看着明舒染和程鹭的背影,不屑嗤笑一声。
待看见被家丁拽上马车的女子,勾了勾唇。
有两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两步。
穿粗布的灰衣摊主见好好的客人就这样被抢上马车,摊主盯着朱庆元,胸膛起伏,一只脚迈出来。
忽的,手腕上穿来一道死死扣住他的力量,一偏头,自家头发半白的阿母,拼命朝他摇头,眼里的恐惧似是在说。
不要管。
你也管不了。
摊主不干的珉珉唇,暼一眼旁边的路人,也是压抑着怒火不敢看朱庆元,装作没看见的做自己的活计。
众人不知,一盏茶之后。
马车驶向无人的街道。
马车里,朱庆元色眯眯的看向新抢来的娇人儿漂亮的脸蛋,魂都被勾走了,“别怕,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的,将你家住址告诉本公子,本公子会派人送上厚礼,你一家子我都会照佛的。”
朱庆元虽然色迷心窍,但也不是全无脑子。
华贵的衣着,名贵的首饰所带来的其实远不止是虚荣心这些浅显的东西,更见的是它的附加价值。
这姑娘身上衣着是普通的棉布,头上也是木簪。
嗯。
是朱庆元能欺负的起,抢的了那类家庭出生。
朱庆元色眯眯的眼神,露骨的扫在女子身上。
原本还柔弱的女子,此刻,怯懦褪去,眼睛亮亮的看向朱庆元,朝朱庆元勾起一根手指。
“公子真想知道奴家的住址啊?”
娇俏的眼神,勾人的动作,朱庆元魂都丢了。
像狗看见肉一样凑过去,“在哪啊?”
“在,”女子目光从朱庆元脸上一路扫下去,落到他肚子上,“这。”
朱庆元:“?”
朱庆元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没感觉到肚子上的疼痛,人已经砸开马车的帘子,飞了出去,直接抠在了墙上。
一道惨叫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一道人影从车里飞奔出来,嘭一声撞到墙上,直接晕了过去。
灵霜是易了容的,也不介意自己的脸暴露,直接掀了帘子出来。
不过大概是因为自己先出手了的缘故,灵霜从帘子里出来,朱庆元的家丁和车夫已经被下属全部放倒了。
下属挺着腰身站的笔挺,齐齐垂着头,“大人。”
灵霜轻松落地,还是那一身纯白素衣,鬓见簪了一支梨花簪,容貌五官分明也还是之前的模样,面部线条紧绷,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尽是冷酷。
哪里还有刚刚的一分柔弱情态。
走两步,走到刚刚软软从墙上滑下来的朱庆元面前,弯腰,扯了他的外袍,批到自己身上。
抬脚,对准子孙·根,一脚就踹了上去。
这一脚下去,这辈子,大概就要断子绝孙了。
原本昏迷的朱庆元骤然睁开眼,嘴唇发颤,瞳孔放大。
剧痛中,朱庆元只看见,自己华丽的绯袍,猎猎翻飞,最后落到一道纤细的背影上。
再次昏死过去。
灵霜披了外袍,抽了马,进了一处隐秘的一进小院。
这院子虽不大,却什么东西都有,一切都很精致。
对着窗边暗纹金线蟒袍的公子一跪,“殿下饶命。”
碧绿色的茶叶浮在水中,橙黄色的茶汤上白烟浮动,萧晔玉指捏着茶杯,声音冷淡,“灵霜,本皇子不允许失败,身边不留任务失败的人。”
若是任务顺利,此刻,灵霜应该一进在明俯了。
所以,从灵霜踏进院子里的那一刻,萧晔便知道,灵霜失败了。
灵霜知晓,明家对萧晔的重要性,双膝跪到地上,“殿下,奴婢这次办事不利,求殿下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奴婢保证,一定会将明舒染这桩婚事拆掉,让殿下顺利纳了明舒染。”
清凌凌的茶水浮动,萧晔半垂着眼皮,看着浮动的碧绿新叶。
蟒袍下方的金线在窗棂透过来的光线中闪烁。
萧晔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你这条命我暂时先记着。”
想起明舒染,又问:“你看那明舒染,何故不将你收入府中?”
只要明舒染刚刚从那霸手中将她救回去,凭着灵霜的本事,必然很快能得到明舒染的信任。
明舒染的未婚夫到底是新科状元,萧晔不可能毫无缘由的霸占臣妻。
纳一个商户之女容易,问题是怎么让明舒染和邓禹澄退婚。
最好的办法就是,灵霜到明舒染身边,挑拨一下她和邓禹澄的关系,退了婚,萧晔自然就好操作。
到时候,明舒染成了他的侍妾,凭着明淳对这个唯一女儿的喜爱,自然会心甘情愿成为他的钱袋子。
更重要的是,明淳手底下的漕运,掌管着整个个大晋的水运路线,行事会更方便许多,必然会成为最大的助益。
当街看见恶霸抢亲,明舒染为何见死不救?
不是说,这明舒染就是个毫无城府的天真小女子吗。
灵霜仔细回想了过程,原本她安排的是自己的人假扮恶霸,没成想,刚要行动的时候,居然跳出来一个凌州这边的真恶霸。
好像,明舒染还认识那人。
那恶霸是真的,自己是假装的。
那只有一个可能,自己哪里露馅了。
道:“奴婢无用,这明舒染可能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简单。”
把事情复杂化几乎是每个聪明人的同病。
萧晔也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
眼中闪过一抹趣味。
这种趣味,是突然发现自己要猎捕的目标有几分小聪明。
这猎捕的过程好像变的有意思了一点。
这狩猎计划得改改了,萧晔舌头舔了舔齿峰,漆黑的眸子,幽深浓墨。
作者有话要说:我天,好凉啊,撒花花,求收藏,求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