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哗啦。”

一块，两块，三块，更多的、完整的、不完整的空心砖从坍塌的砖堆上滚落了下来，或轻或重的砸在了地上，带出了一种别样的压迫感。

凌鹿依旧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目光落在那一只从砖块下面伸出来的手臂。

看着那条手臂的主人一点点的从砖头的下面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他浑身鲜血，一张脸更是青肿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

男人眯着眼睛踉跄了几下，跌在了地上，抬头却看到了凌鹿，这个发现让他十分的意外，他忽然就咧开嘴狞笑出来。

“我让你再跑，弄死你……”

下一刻，他发现刚刚还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凌鹿就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而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这个女人是怎么来到自己的面前的。

而她的手就这样安静的按在为了他的面孔之上，冰冷纤细，仿佛没有丝毫的生命力。

男人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此时此刻内心中仿佛惊涛骇浪般掀起的惊恐，被凌鹿的手指的眼球无法控制的剧烈颤动起来。

“方片三是什么？”透过凌鹿的手指，男人只看见在那张逆着光的青白面孔上，嘴唇轻轻的蠕动了几下，了无生机的声音便流淌了出来。

凌鹿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再次发问，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头上浮现着的那两张扑克牌上。

黑桃五。

刚才这个男人看见了自己就说了方片三，所以，在自己的头上也应该有一张这样的扑克牌，而且牌面是方片三。

方片三和黑桃五不一样，代表着什么呢？

心脏在男人的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几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才将这剧烈的跳动平复下来，小心翼翼的感觉了一下，男人最终确认面前的女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攻击力。

顿时一种在极度惊恐之后诞生的愤怒席卷了他的全身，那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烧红了他的眼睛，他死死的咬着牙齿，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怒骂：“小娘皮，我要弄死你……”

凌鹿感觉到了对方想要站起来的力道，她的左手也用力的朝下压，死死的按在对方的面孔上，再一次问：“方片三怎么了？”

“方片三怎么了？等到你死了我会告诉你的！”男人猛地甩开了凌鹿的手，抓起了刚刚因为跪下而掉落的钢管就跳了起来，带着近乎狰狞的表情朝着凌鹿扑了过来。

“这样啊……”仿佛对于男人的回应非常遗憾，凌鹿垂着睫毛叹了一口气，再次抬起了左手对着男人。

大概刚刚被凌鹿吓到了，看见她抬起手之后，男人本能的抱着头闪躲了一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怒火一下子被点到了顶点，一边怒骂一边跌跌撞撞继续朝着凌鹿冲去。

“我X，我要杀了你！”

在狰狞的嘶吼之中，男人并没有听见一阵清冽的、冰冷的、甚至可以用毫无人气的低吟从面前的女性嘴里清晰的流淌出来：“以我之言，开天地之灵，以我之力，众神皆为我召唤！”

就在男人挥舞着手中的钢管朝着凌鹿张牙舞爪扑过去的时候，就在那钢管马上就要碰触到凌鹿的时候，那原本低沉、柔软并语速缓慢的声音却陡然升高！

“——死亡诅咒！”

与此同时男人只看见在凌鹿举起的掌心之中亮起了一个红色的六芒星，而他的身体却一下子失去了空间或者时间的概念，僵直在了原地，伴随着这种僵直侵袭而来的是一种特别的安静。

和原本就安静的环境不一样，这种安静是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的死寂，伴随着这种死寂，无边无际的黑暗也跟着弥漫开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发现随着黑暗的弥漫，他的身体似乎又能够动弹了，不过，面前的女人却像是虚无的影子一样被那蔓延开来的黑暗覆盖、消失……

男人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想要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就在男人在这黑暗中转了几圈之后，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好像有很多人在注视着自己，他转过身看去，却发现依旧是黑暗，什么都没有。

只是，在他的身后，一片黑暗中却亮起了很多白色的眼眶，每一个眼眶中间都有一个黑色的原点代表着瞳孔。

这些瞳孔无一例外的是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而当然再次转回来去搜索那盯着自己的目光的时候，那些眼睛却已经闭上了，一切又归于黑暗。

连续这么几次之后，男人终于捕捉了几个睁开的眼眶，他只感觉大头皮发麻，压抑在嗓子里面的尖叫声冲了出来。

“啊，他发现了。”

“是啊，他发现了呢……”

“这可怎么办呢？他发现了啊！”

“哎呀，真是的，他怎么能发现呢？”

……

黑暗中响起了无数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些原本还躲着男人的眼睛陆陆续续的睁开，男人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黑暗？

他所见之处全部都是白色的眼睛，忽然，这些眼睛的下面又咧开了一张张小船一样的嘴，同样是白色，嘴里面发出了各种不同的声音。

他们在笑，在哭，在嘲讽，各种声音混合到一起仿佛魔音穿耳一样刺向了男人。

男人抬起手捂住了耳朵发疯一样的往前冲，想要逃离这样诡异的空间，可是无论他怎么跑，这密密麻麻眼眶和嘴巴一直都存在。

他张开了嘴，奋力的尖叫着，可是奇怪的是，没有声音，他的声音仿佛已经被这黑暗的周围吞噬，他只能不断的奔跑，奔跑……

变故就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原本一马平川的地面突然之间长出了一块石头一般，就横在男人快速奔跑的路途之上，他冲过来的时候，一下子踢在那块黑色的石头上，他甚至来不及感觉到脚趾的疼痛，整个人已经重重的朝着黑色的地面上砸了过去。

人还没有落在地面上，无数的黑色的影子好像是潮水一样追上了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顺着他粗壮的小腿快速的爬上了他的身体，扼住了他的脖颈……

“咣！”

钢管从男人的手中毫无意识的脱落在地上，撞击出了清脆而刺耳的声音。

刚刚还一脸狰狞、正要凶狠击杀凌鹿的男人面色发青，双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下肢脱力一般直接跪在了地上，随后又直挺挺的朝前栽了下去。

再也没有声息。

男人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异样的光芒，仿佛是无数的星辰烨烨生辉。

安静、旋转、灿烂的星光。

那是悬浮在空中的两张扑克牌。

凌鹿的目光落在了那两张悬空的扑克牌上，她没有动，面色如古井不波，平静到了极点，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她刚刚收回的左手正在细微的颤抖着。

腥甜的血气在胸口极速的翻涌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来，凌鹿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舌尖，将这种无法形容的刺痛压下去。

不过，比这种刺痛更加让她心底悚然的是——

仅仅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咒术，为什么她就感觉到好像是已经透支了全部生命！

“啊——原来是言灵啊。”

不等凌鹿仔细的分析这种诡异的状况，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忽然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惊得凌鹿背脊一片湿凉的冷汗，她迅速转身，朝着说话的人看去。

接着就看见从街边巷子里黑暗中缓缓的走出了一个个子高挑的女人，她有着小麦色的肤色，城市里陈旧的霓虹灯落在上面，泛起一片健康的光泽。

不过，更让凌鹿在意的是这个女人头上的扑克牌。

两张，前面是一张红桃六，另外不知道牌面的一张隐藏在下面。

除此之外，是她手里拿着的长刃，黑夜中，泛起了冰冷的蓝色光芒。

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这个女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程度都要比刚刚才消灭的男人更甚。

凌鹿在打量着对方的时候，女人放肆的目光也毫无忌惮落在了凌鹿的身上，她的面容妩媚，目光却充斥着精明的算计，仿佛一头权衡利弊的母狮。

死死的咬住了舌尖，凌鹿将已经涌到了喉间的鲜血生生的吞了下去，她强忍着胸口的刺痛，冲着女人露出一种平静却又自信的笑容，完全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一种冷冽而凝重的寂静充斥在两人之间，这是一种实力的衡量、是一种类似赌徒的拉锯，谁也不肯先收回目光，仿佛这样就是落败。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限漫长，明明只是几秒钟，在凌鹿看起来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对面的女人收回了那道审视衡量的目光，将手中的长刀扛在肩膀上，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杀机，显得十分的随性，她耸了耸双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嘿，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的有言灵啊，我一直以为是动漫里面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