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两人走了一会,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山洞,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一股恶臭飘出来,带着腐烂的气味。
虞姒捏着鼻子,眼睁睁看着季沉止走进去。
她不敢说话,苦着脸跟着他身后走进去,鼻尖的恶臭越来越浓郁,她捏着衣袖,堵着鼻孔,宁愿憋得脸通红,也不愿多吸一口。
洞外的光线照不进来,余光清楚映出洞内的场景。
遍地的魔兽尸体,一头咕噜兽正低头啃噬着那些尸体,血肉飞溅,溅到它眼睛里,它却径直不动,仿佛没有知觉一样。
听到动静,它扭过头,一双兽眼在黑暗中红的诡异,盯着两人,缓慢的转过身体,肚腹下有长条状的东西一晃一晃的,突然啪叽一声,掉出来整团的东西。
那是它的内脏。
它踩着脏器,把它整个扯了出来,嚯嚯嘶吼着朝两人冲过来。
“躲开。”
季沉止推了虞姒一把,堪堪躲开它的攻击,眼见着咕噜兽径直撞上了石壁,头破血流,隐隐可见白色的豆腐状东西。
虞姒腿开始抖了。
“季大哥,它好像真的没知觉。”
“嗯,它……应该早就死了。”
“死了的尸体为什么还会动?”
这不就是魔界版的丧尸吗?
脑海中天马行空,都是曾经看过的丧尸大片,残忍血腥,她腿抖得更厉害了。
季沉止没回答她,琉璃眸微缩,目光锐利紧盯着石壁上挪动的咕噜兽,朝虞姒伸出大手。
“把背篓上的藤绳给我。”
“哦哦。”
虞姒赶忙放下背篓去解上面的粗藤,装着咕噜兽尸体的背篓与地面接触,发出重重一声。
石壁边的咕噜兽转过身体盯上虞姒,诡异的血瞳缓缓动了动,如离弦的箭一样冲过去。
耳中是越来越近的响声,她越急粗藤缠的越紧。
此刻她心中万分后悔,就不该和季大哥置气把粗藤打了好几个结,现在反倒害了自己。
心中哀嚎不已。
却陡然听到咕噜兽震天的嘶吼声,接着是重物噗通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抬眼看去,季沉止拽着它的耳朵,弯膝把它死死压制在地上。
咕噜兽身上一股腐烂的臭味,有血水咕噜噜的从它嘴里和腹下冒出来,眨眼间泅湿了他的白衣。
他脸上星星点点,溅了血水。
似感受她的目光,他猛然望过来,眸中满是未收敛的锐利和肃杀。
“快点。”
“是是。”
虞姒深吸口气,专心去解粗藤,很快就解开了,赶忙跑过去递给他。
季沉止忍耐的微微吸气,看了她一眼,带了几分自暴自弃地开口。
“我不能松手,你用粗藤缠着它的脖子,把他拽开。”
“好。”
虞姒陡然明白他那一眼的含义,那大概是惊异,表达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的意思。
她咬着牙缠上咕噜兽的脖子,恶臭环身,也顾不得了。
见她缠好,季沉止松了手,紧绷的肌肉突然松懈,脱力的手臂软软的,膝盖也酸的厉害,使不上半分力气。
咕噜兽陡然挣脱,毫不犹豫的扭头张着大嘴向身后的人咬去。
季沉止用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咕噜兽咬过来,他看了看它大嘴咬过去的地方,是他的胳膊,心中估算着胳膊的伤。
眼前一花,一只纤白的手伸到了眼皮子底下,推开他的胳膊,咕噜兽一口咬上去,锋利的牙齿钻进皮肉,腐烂的气息顺着伤口钻进去。
季沉止心一沉,快速抓了它脖子上的粗藤,扯着向后拖拽,拖到石壁旁,一下下狠狠摔向石壁,直到它再也没了动静。
转过身大步朝虞姒走去,显出几分急切。
他脸上都是喷溅的血水,身前整个白衣被血染红,形容可怖,但一双琉璃般的眸却清透澄澈,和他此刻的样子格格不入。
对着那一双眼,虞姒生不出丝毫的恐惧。
她向前伸了伸自己的胳膊,声音带了哭音,委屈巴巴。
“我受伤了,是替你挡的。”
“嗯。”
季沉止低下头看她的伤口,四个手指大小的血洞,伤口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捏着她的胳膊顺着肩膀向下捏,纤细的手臂,他半个手掌就能握住,心中溢出些异样。
他没空深究,盯着伤口处流出的血,直到变成红色才缓缓舒展了眉心。
“疼吗?”
“疼死了。”
她更委屈了,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明明她以前也过得很惨,却从来没这样过,但就是忍不住,大眼睛中笼了层薄薄的泪意,眼泪汪汪。
刚到他刚刚的举动,吸着鼻子问道。
“你刚刚为什么要捏我呀季大哥?”
“帮你挤毒血。”
“毒血。”
她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下来了,闷闷的想,原来那咕噜兽还有毒呀,而且他难道不该用嘴帮她把毒洗出来吗?
这就是小说和现实的差距吗……
“季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绝望地小声絮叨。
“死了也好,我早该死了,反正她们都巴不得我死,死了也如了她们的愿,让她们开心开心也算我还有点用处。”
“反正我死了,没人会关心,没人会难过,挣扎这么久,没想到这个世界……到底是容不下我。”
“不会。”
心中那股异样越来越重,隐隐带出些酸楚和难过,他抬起手,下意识想帮她擦去颊边的眼泪,指尖黏糊糊的,都是血水,手僵在了半空中,进不能进,退又莫名不甘心。
纠结间,却见她自己抓着袖子擦了擦眼泪,他松了口气,不自然的放下手,袖中的指尖捻了捻,似恼恨,又似遗憾。
虞姒不明白他那个不会的意思。
是不会没人关心难过,还是她不会死?
心漏跳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认为是后者,双眼爆发出巨大的光彩,被薄薄的水雾一照,熠熠生辉,好看极了。
抓住他的衣袖,激动的问他。
“我是不是不会死?”
“不会,尸毒不会致人死亡,而且我刚帮你挤出了大半毒血,你体内只残留少量的尸毒,不会有什么事,最多是做几天噩梦罢了。”
虞姒狠狠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刚刚又是委屈,又是哭诉的,脸上发热,捏着袖子擦了擦脸,一咕噜爬起来,四下乱看,就是不敢看季沉止。
“季大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好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准备离开吧,这里也太臭了,我回去一定要先烧热水洗个澡,你呢?”
“我看看背篓里的狼皮和咕噜兽是不是还好好的。”
虞姒心不在焉的,踩到了地上凸起的石头,整个人尖叫着倒向背篓。
季沉止心一慌,抬眼见她好好的趴在背篓上,暗暗松了口气,想了想,走过去,袖中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纠结极了。
“虞师妹,你没事吧?”
“没事。”
她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根本没脸见他,目光飘忽,扫到了背篓中的咕噜兽,隔着竹篓的缝隙,对上一双半开的血红兽眼。
她吓得一下子跳到季沉止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指着背篓。
“它的眼睛……眼睛是红的,和那只咕噜兽一样。”
葱白的手指偏移,指向石壁旁血肉模糊的咕噜兽。
季沉止伸出手,估算了下位置,准确的抓到她抓自己胳膊的位置,轻轻扯开。
“我去看看。”
他提了下背篓,咕噜兽的尸体咕噜噜滚出来,一双兽眼果然是血红的。
想到刚刚那只咕噜兽的异常,他果断抓起背篓朝外走去。
“咕噜兽不要了,我们回去煮粥喝。”
“哦。”
虞姒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没想到惊心动魄的忙了一天,她还不幸负伤,竟然连口咕噜肉都吃不到嘴里,太惨了。
“虞师妹?”
前面突然有人喊她,她抬起头看去,季沉止正站在洞口,光暗交界,身后仿佛披着万丈光芒,身前却是大片大片的血红,半边人世,半边地狱。
而她则,置身地狱深处。
她想,终于有人要拉她出地狱了吗?
“季大哥……”
她喃喃自语,眼睛酸涩的厉害,泪意模糊了她的视线,朦胧中前方那个人仿佛天神一样,朝她伸出……
背篓。
“虞师妹,我们早就说好了今天是你背背篓。”
虞姒眼泪立刻就憋回去了。
心中暗叹一口气。
她怎么忘了季大哥有病了,唉……
天神怎么可能是个神经病呢,都怪她想太多。
虞姒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她小跑着上前,伸出自己受伤的胳膊,低头看一眼,哦,袖子挡住了,赶忙拉开袖子,露出四个手指粗的大窟窿。
“季大哥,我受伤了,还是替你受的伤,你难道……”
“不行。”
季沉止严肃脸,厉声拒绝。
“公平原则不可废,况且,你早上答应过了,此刻反悔,就是言而无信……”
“停停停。”
虞姒见他又要唠叨说教,赶忙做出打住的动作。
她实在不理解季大哥的脑回路,她替他挡了咕噜兽的攻击受了伤,他替她背背篓,这不是理所应当吗?还能突显他的善良、怜香惜玉和体贴。
哦,她忘了,季大哥没有这些东西。
她叹了口气,饱含无奈、心酸和恨铁不成钢。
季大哥这样,以后怎么能找得到道侣。
用没受伤的手接过背篓,却见季沉止帮她扯了扯粗藤,挎到了肩膀上。
虞姒诧异的看他,心中痛哭流涕、激动不已。
原来季大哥还有救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