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琼华花

“谢大长老。”

慕陵游整个人都是懵懵的,云萝见他颠三倒四的,轻轻推了他一下道:“还叫大长老?该叫师父啦。”

“谢……师父。”

慕陵游想行个拜师的叩拜大礼,却被大长老用一股灵气托住了。

“不急,你才从登云台上来灵力虚耗,回头再补这些规矩也不迟。”大长老眼神淡然,瞧不出对慕陵游有多喜爱,更多的是云萝的叮嘱,“快扶你师弟回照月峰吧,都是当师姐的人了,稳重些。”

“知道了师父!”云萝先娇声应道,等大长老转身御剑而去,她又扭头对慕陵游说,“师父很喜欢你,刚刚还同掌门夸你来着。她是外冷内热的人,以后你便知晓了。”

慕陵游难得意识涣散,少见的不是他缠着云萝,而是云萝好似担忧他重伤昏睡般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从上云宗的宗门规矩讲到他们的师父大长老,就连魏青鸿在台上恼羞成怒和李妍柔只入了外门的事都被她拿出来哄慕陵游。

慕陵游从头到尾只是安静的听着,半个身子倚在云萝身上,用自己冰凉去包裹云萝温暖的柔荑。听见魏青鸿的名字,他的手微弱地握紧了一下。

“呀!”

云萝忽得叫出声,慕陵游以为是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被云萝发现了,他琉璃般的眸紧盯着云萝,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的等着云萝的疑问,问他是不是讨厌魏青鸿?

他该如何回答?

在最恶劣的人性深处,不知为何他想实话实说。

“师弟……你刚才在登云台上看见了什么?”等了好一会儿,云萝终于开口问道,问的却不是慕陵游所猜测的,“我只是随口问问若你不愿说也没……”

“师姐,没什么不能说的。”慕陵游摇了摇头,眉头微蹙,眼眶里慢慢蓄上了雾气,“我看见了我的爹娘他们还没过世时的样子,师姐知道我家中情况的……”

“我亲眼看见他们死在我面前。”

这句话一出,慕陵游像是被打开了泪匣子,眼眶里的泪如珍珠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慌的云萝连忙去拿手上的帕子给他擦拭。

“你别哭,是我错了,不该问你的。”

云萝懊恼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把慕陵游送回照月峰的给他安排的房间后,又在房间里轻声细语哄了好久才离开。

直到慕陵游哭累在榻上睡着了,云萝才轻声轻脚地离开,只是她的手帕被慕陵游紧紧攥在手里,云萝几番尝试都怕惊醒床上人,只能弃帕离去。

大不了明日再找师弟要回来。

云萝此时尚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到了夜晚她躺在床上无聊回忆今天登云台上的惊险场景时,忽得想起来。

师弟说见到的是他爹娘,又为何会喊师姐?是她瞧错了?

无师自通唇语这事本就奇怪,云萝思索了半晌果断把这个难题抛到脑后去了。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慕陵游替代李妍柔成了师父的第二个徒弟,李妍柔这个女主居然连内门都没有进,成了外门弟子。

白天在登云台上,云萝光关注慕陵游去了,竟没注意到李妍柔是什么时候跌下台阶的。

等云萝反应过来时,魏青鸿已御剑抱回昏迷的李妍柔,看她的眼神像淬了毒,还咬牙切齿的警告她:“师妹给慕公子那么多法器,就是为了看这一幕吧。恭喜师妹得偿所愿。”

她给慕陵游的都是防身法器,他竟然怀疑是自己故意做的局导致李妍柔没上去登云台的?

若不是当时魏青鸿怼完一句就御剑跑了,师父掌门又在身边,她飞得把人扯回来好好掰扯几句。

退一步越想越亏,忍一时越想越气,云萝在床上辗转反侧当时竟那样没发挥好,激动得整夜没睡着。

直到第二天慕陵游敲门将她喊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师姐,起床了。”慕陵游同往日一般先敲了敲门,等得到云萝应声后才端着水盆推门而入。

云萝琢磨了一夜,根本没睡好,现在被猛得叫醒,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打着哈欠含糊道:“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按规矩,登云台的第二天该是新入门弟子们正式的拜师仪式。

“李道友还没醒,魏师兄提议推迟办了。”慕陵游浸湿了帕子递给云萝,脸上没有一点不高兴,不带半点个人感情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

但云萝却在接过手帕时瞧见了他袖口上绣的上云宗门徽。

他今日穿的蓝衣裳,头发用发带扎了个马尾,院里疏影中斑驳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恍若小说里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穿成这样好看,却不妨碍云萝发现这衣服实际是上云宗的校服,平日里大家最不爱穿的。

慕陵游穿这身就代表他早起去拜师仪式了,到了才被魏青鸿通知取消,他还要假装不在意告诉自己没事。

云萝想了想,换好衣服便拉起慕陵游:“师弟还未见过万年琼华树吧,这可是我们照月峰弟子才有的待遇。走,师姐带你去瞧琼华花去。”

五年一开的琼华花有一月的花期,上次被云萝辣手摧花后如今依旧开得花枝繁茂,盛放枝头犹如一团未经雕饰的云。琼华花的花瓣经不住风吹,微风一吹便落了云萝和慕陵游满头白雪。

云萝抖掉身上的花瓣,本想给慕陵游摘上一大束逗他开心,但脑海里又想起掌门无奈的叮嘱,故而只爬上最近的枝头摘了一朵递到慕陵游面前:“送给师弟。”

面前的人笑魇如花,一袭红衣在白色的花丛中分外夺目,慕陵游缓缓伸出手时都怕她只是一碰就会醒的梦。

“师弟别怕,拿着吧,出了事算我的。”云萝见慕陵游颤颤巍巍的,还以为他在害怕摘了琼华花会被责骂,干脆从树上跳下来把花塞到慕陵游手里。

“多谢师姐。”

慕陵游终于把琼华花捧在手心里,花香沁人心脾,他的心里却有个极大胆的想法。

听闻琼华花能占卜,为迷途之人解惑。

云萝正巧也想起了这个特性,笑着和慕陵游科普:“琼华花的花瓣是不定的,你想一个想要问的问题,按照是与否循环瓣瓣摘下,最后一瓣便能得到问题的答案。师弟要不要试试看?”

一向很听云萝话的慕陵游这次却未顺着她,低头碰住琼华花轻抚道:“琼华花珍贵,陵游只想好好珍惜。”

“珍惜”二字他抬了头,看的不是琼华花,而是眼前人。

云萝早就知道慕陵游好看,他长了那样一张脸,左眼下红痣更填妩媚,但此时此刻,她瞧着那颗痣却觉得不到一丝一毫的轻佻。

她穿了身红色,慕陵游抬头看她,仿佛要把眼前红衣的人印到皮下骨血里去。

莫名的,云萝觉得有些热了:“下山吧,日头上来了,怪热的。”

她说完就从树上跳下跑了,慕陵游跟在她身后,忍俊不禁的发出几声轻笑。

下了山便是午饭时间了,吃了饭云萝见师父还没回来,想着慕陵游已经是上云宗弟子了,便从早年大长老给她留的作业里挑拣了几样简单的同他对练。

慕陵游的天赋比云萝想象得还要好,没多久便能将云萝所用招式化为己用。她之前虽听慕陵游说自己已成功引气入体,但毕竟只是听说。

今朝亲眼得见,云萝终于明白为何七长老敢跟她保证慕陵游以后是能超过魏青鸿的。

这个发现让她兴奋不已,练着练着便忘了时间,还是慕陵游提醒她:“天色已晚,师弟有些累了,师姐也该休息了。”

云萝这才发觉慕陵游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连忙把人送回房间去。

院门被闸上,云萝的脚步渐行渐远,慕陵游的喘息渐渐止息,他跌坐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保护得极好的琼华花。

花朵圣洁,本身难得的疗伤药,却有人甘愿付之千金只为得一个问题的答案。

慕陵游从前笑过这些人为情所困,此刻却无比想同他们一般糊涂摘下花瓣潜心叩问。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花上画着圈,似抚慰又似逗弄。

许久,他动了,月白的花瓣被无情的扯落在地。

没人知道慕陵游在今夜用琼华花问了什么问题,未免被云萝发现他的琼华花不见,慕陵游连夜顺着白天的路上山去摘花。

晚间下了一场雨,地上湿滑极易留下脚印,慕陵游上山时就见石梯上泥泞觉得不对。

到了山上,琼华树下更是明晃晃印着一串脚印,大小尺码八成女子的。

慕陵游的记性好,抬头一看花树,便发现琼华树上的花比之云萝带他来时少了不少,便是雨打风吹,也不该掉落这么多。

大长老在掌门殿议事,云萝已然睡下,是谁偷偷上了照月峰摘花?

慕陵游自己也是夜半上山偷花,本想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暗处的人这么憋不住气。

他只是多转了两圈想挑选和云萝给他更像的琼华花,树后的草丛就蓦得走出一人:“慕公子,何必如此,我出来便是。”

嗓音柔情,步子虚浮,来人一身青衣。

竟是李妍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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