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素来觉得，凤华是特别乖巧贴心一剑灵。

哪怕他忽然进化，长了那么一张脸，十年时光留下来的印象一时也难以改变。更何况，他现在也确实是很配合啊！

简直一个命令一个动作。

但是吧，从之前的突然出手，到现在的鼓动杀人……

楚欢默默的在心底辩解：他只是不知世事，还需要正确的引导。

只要不看凤华的脸，楚欢觉得自己这简直是熊孩子的熊家长心态了！

但也不能说全是狡辩，凤华说杀人的时候，真是半点杀气都没有。

楚欢觉得他应该是对“生命”这种东西就没有正确认知，而不是蔑视。

楚欢问，“没错的话，你们是要在‘得手’之后，再联系钟启航？”

鸡窝头把头点得和啄木鸟的翅膀一样。

楚欢道，“接下来我会去找钟启航，如果他提前知道了我要找他，你们懂的。”

几个混混都瘫下去，知道至少命暂时保住了，又忙争先恐后的赌咒发誓。

比起钟启航……钟启航算什么！钟家就算是有势力，敢直接毁尸灭迹吗？但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修仙者，闻所未闻的修仙者……

以前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但这比知道还可怕啊！

楚欢懒得听这些咒誓的具体内容，问凤华，“星火的话，打在那儿？”

凤华想了想，一脸嫌弃的说，“上丹田会让人看见，中丹田引发直接要命。欢欢你暂时不想要他们的命，那就下丹田吧。”

楚欢刚刚修炼出来的那点儿灵力，当然别想用出“星火”。甚至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星火”有什么标记人的力量。

但从之前，她就已经在借用梦中那个自己的力量了。这会儿已经运转得比较娴熟。

“都站起来，或者躺平。”楚欢保持着杀怪无数的气场，毫不废话，“印记若是不能留到正确的位置，后果自负。”

早就被吓住的几个人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相互搀扶着站住了。

还有点抖。

但这倒是无所谓了，楚欢保持坐姿，捋下手环往天上一抛，手环发出一声凤鸣，在半空化为长剑，围着楚欢旋转。

楚欢手上结了几个道印，剑上就燃烧起了火焰。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火焰没什么热度，只静悄悄的从剑尖处弹出了几颗火星，射到了几个混混的脐下。

这火星甚至连他们的衣服裤子都没有烧破，却让他们一个个都痛呼起来。

黄毛混混连楚欢还在眼前都顾不上，掀开了衣服来看。在他的脐下一点，一个火苗一般的烙印，深深的刻在了皮肤上。

同时，残破的宫殿消失了。

最外围的幻影也消失了。

凤华剑回到楚欢的手上恢复成手环，而凤华的一身红色深衣，在宫殿消失的同时，就在几个混混的眼前，变成了简单的衬衫长裤。

COPY的之前远处人行道走过的一个行人，却穿出了和对方天差地别的气质。

连头发也随之变短。

那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减轻了一些，可深衣遮挡住的宽肩细腰长腿，就完美的展现出来，耀眼逼人。

“你们可以走了。”凤华说，“乱动心思受苦就自己受着。顺便可以想想，你们有什么用。”

即使不说其他，怕也没有几个男人是愿意在凤华面前久站的。

没人注意到，星火一用完，凤华就站在楚欢身后，托住了她的背。

等人都跑了，楚欢长长的舒了口气，“凤华你是不是知道我现在借来的力量就刚好用一招星火啊？”

脱力了都。

凤华很无辜，“欢欢你用得不熟练。”

啊，这是事实。

楚欢立刻心虚了。

“星火”是涅槃九剑的第一剑，而涅槃剑法才是凤华剑作为传承器自带的传承。但是吧，楚欢不但没有主修它，作为辅修，也练得不怎么样。

“涅槃剑法是道术御剑啊，我还是更擅长武道传承吧。”楚欢因为脱力，辩解的语气有点软绵绵的，“所以星火到底有什么用处啊？”

凤华说，“我可以定位他们。”

凤华没说的是：在下丹田的位置印上了“星火”，他们之前讨论楚欢时的恶心反应，再发作的时候，就会尝到星火的威力了。

“星火”的首要特性是“不灭”。杀伤力确实很弱，但也不是没有。

“能定位也好。”楚欢松了口气，“毕竟现在这么恐吓也不是完全保险。”

她缓过了一点来，让凤华站到她对面。

凤华想了想，干脆盘腿坐到了地上。

这下倒是需要仰视楚欢了。

楚欢难得认真的说，“凤华，现在我们知道得还太少，力量也还很小，不知道灾劫是怎么回事。所以我觉得还是先安稳的修炼一段时间，在网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哪怕修仙的说法传播开来，我们也不知道会有什么蝴蝶效应……”

凤华露出思索的表情，显然不是很明白。

楚欢继续道，“当然，不想暴露是一回事，也确实不能随便杀人。”

楚欢强调说，“我们不能代替警察和法官的职能……”

但她很快想起来，自己之前的那些装腔作势、欺骗恐吓，估摸着也不算多合规。就改了口，“至少，不杀人应该是一条很重要的底线，不能轻易突破的。反击应该有度……”

楚欢正想着该怎么让凤华学习这个世界的常识，就感觉到又有人进了公园。

一个人。

这种冷清的小公园接二连三的来人？

这里也没什么近路可抄……

楚欢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心虚道，“凤华，把我们藏起来。小范围，让人看不见就行。”

凤华疑惑地挪动位置坐到了楚欢身边，再次施展了一个幻术。

下一秒，一个尖叫声在小公园内响起，“天杀的！谁踩了我的地！”

一连串的骂声脱口而出，让凤华在进入现实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华夏语言的多样性。

一时间，凤华都惊呆了。

毕竟这些话里也没有针对他们的恶意，不至于激怒凤华。

凤华愣是呆呆地听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转向楚欢。

楚欢无奈的向他摊手，表情生动：总不能和这种人分辨吧？这样的大妈，根本讲不了道理。感觉和她争执很蠢。

凤华忍不住笑了，“可以说话。”

“那好。”楚欢立刻气势汹汹，“为什么你居然会幻术！！”

这点儿气势和之前对混混时可完全不一样，对凤华也没影响，只能说有点奶凶奶凶的。

楚欢其实就只是有些不解。

之前判断出凤华是用了幻术，也没有任何疑问的就立刻用上了不是？

凤华说，“我也会天河剑法啊！吞掉了，就是我的。”

凤华语气还有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这内容却有种难言的霸气。楚欢看着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差不多是十年前吧，楚欢当时用的天河剑，也就是天河剑法与呼吸吐纳法的传承器出现了破损，楚欢苦恼着改换什么武器的时候，凤华剑忽然冒出来将天河剑给吞了……

楚欢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因为它们源自同一个传承者。

后来才发现不是。

凤华剑可以在特定条件下吞噬其他传承器和一些材料，用以修复自身和提升自己。条件虽然苛刻，但并不限于“同传承”。

用修仙小说的话来说，凤华剑能自己炼自己。

问题在于，他吞掉的传承，楚欢不见得能学会……比如说，幻术。

凤华感觉到楚欢的郁闷，想想说，“但是，欢欢，我不会涅槃剑法。”

楚欢震惊，“涅槃剑法不是你自带的传承吗？”

你是涅槃剑法的传承器啊！

凤华肯定的说，“我不会。”

楚欢呆了片刻，随即发现就算是真的，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毕竟她的涅槃剑法可能也就够吓一下小混混的……

而且……

“这也挺不公平的？”楚欢说，“为什么我的力量就这么一点点，你就那么厉害？”

“不厉害。”凤华肯定的说，“那几个人的精神屏障特别薄弱，他们的，包括那个的感知也很迟钝。”

凤华指了指还在不知道冲谁骂街的大妈。

楚欢倒也恍然。

她虽然学不会幻术，但传承器看多了，也有些了解。

幻术有两种，一种是改变光影，形成人人都能看到的幻境。另一种是直接作用于个人的精神，将预设的画面打入人脑，让特定的人看到幻觉。

前者对感知敏锐的人作用有限，后者对意志强大的人作用有限。

凤华一开始用的是后者，冲破几个混混的精神屏障，让他们看到恐怖画面。后面听楚欢的隔绝窥探视线之类的，就是用的前者。

“幻术是取巧，并不耗费什么力量。碰上强者性价比就很低。”凤华说，“但是，这个世界的人精神好弱。”

“……你碰见我的时候，我也很弱呀。”

两人简直是都将那大妈的骂街声当做了背景音。大妈始终得不到回馈，也只能无奈走了。

楚欢松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忽然间看到了凤华放在地上的那瓶不明液体。

她之前其实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怎么在不杀人的前提下打探情报，威胁到位”上，就算生气也都被压住了，没有放任。

这会儿看到，怒火忽然再次升腾起来，“凤华你可以确认他们的位置是吧？到时候我们再看看能怎么惩罚他们！这个地方毕竟我天天都来，出什么问题很难置身事外。”

依然不想杀人是真的，但楚欢不知道“星火”的作用有多丧心病狂，想想觉得惩罚轻了，要事后再算账。

凤华知道的，但他会反对吗？

当然不会。

他很赞同的点头。

楚欢将那瓶不明液体塞进运动包里，“这玩意找机会让钟启航喝掉好了。但是要怎么不留痕迹，还得想想。”

凤华立刻问，“那人在哪？”

“我不知道。”楚欢说，“不过，今晚上刚好有个机会能看到他。到时候见机行事。”

楚欢边说边走。

才走两步，忽然发现不对，扭头看向凤华。

凤华一脸迷茫的低头回看，四目相对，大眼瞪大眼。

楚欢顿时再次心虚。

显然，经过之前的事，凤华觉得还是待在外面比较方便。她又不让他在摄像头下出现消失，所以他觉得干脆一直待着？

所以还主动变幻了衣服。

凤华看懂了楚欢的表情，眼神逐渐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