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臭味相投
结束了这一趟惊险的任务,正式进入组织的行动组,黑川佑在回岛国的飞机上就开始写她的历史报告。
【今天是漫历前六年的三月份第十五天,我在回程的飞机上写下这些。
法国民间外籍军团LEC和组织达成了交易。——匿名】
对于这一点她很遗憾,虽然LEC本来也是违法存在的组织,但良心上还是很过不去。她想她会做出弥补的举动。
黑川佑喝了一口空姐送过来的水,漆黑的机舱里只有她座位上的阅读灯还亮着,她继续奋笔疾书。
【二十天前,我接到了我在组织的第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微不足道,琴酒要求我做一份巴黎的适宜狙击点地图。
工作量很大,我听到任务描述的那一刻差点和琴酒当场掀翻,但理智阻止了我。
八天前,我把那份详细的狙击点地图交给了琴酒,地图上标注得很详细,包括掩体、此位置辐射的角度、有效射程、阳光反射狙击镜的可能性、安保人员可能的藏身之地等。
六天前,琴酒和伏特加提前离开了法国,我在LEC多待了几天。——匿名】
这支签字笔在上飞机前摔了一下,不是很好写了,黑川佑甩了甩笔。
她没有写在报告里的有两点。
第一点倒没什么问题,她做了地图的备份。等她找到合适的法国区情报交接人,她会把这份危险的狙击点地图交给他们。毕竟对于犯罪人员有利的地图,对于警方追查也有利。
第二点是她去了圣约翰福利院,做了一回不速之客。虽然不知道这次行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见成效,但她想,对付琴酒这种疑心病重症患者,她还是需要做一点防备的。
黑川佑把这份出于信息安全而缩水很多的报告收进口袋里,关掉座位上的阅读灯,和周围的乘客一起陷入黑暗里休息。
【漫历前六年,三月二十五号。我在山谷区的新家写下这些。
回到岛国,我果然还是选择了和我比较兼容的山谷区,虽然是别人口中的贫民区,也有着很多不堪,但总觉得我应该待在这里。
我决定正儿八经租个房子,所以租住了山谷区一个廉价公寓,我觉得房子很棒,至少没有躺豪华棺材的错觉了,至少我有自己的卫生间和浴室和厨房了。——匿名】
黑川佑正在涮厨房的水槽,她开始决定自己做饭,但是水槽很脏,水管也被油污堵住了,她不得不先当一阵子的清洁工和水管修理工。
做这种清洁的工作没有让她感觉到疲惫和烦恼,相反,她很高兴,她会让Kira随机播放这个时代的歌曲,边听歌边做家务。
远离了战场的温馨感觉让她想起家,虽然她的认知里可能是训练营那样的叫家吧。
【行动组暂时没有其他任务给我,我收拾收拾,又去了BP酒吧当拳赛管理。在那里我能接触到一些人物。
但我对地下拳赛做了一些改革,我将赛制完全改掉了,改成了对抗赛。我将参与每一场比赛,通常是一对二或者一对三,选手得分多的判为多得赏金,或许在未来会出现二比二这样的混打。
这样的改革显然比之前的拚命搏斗要受欢迎,因为很有趣(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参赛了嘿嘿)。——匿名】
“K小姐,我可以知道你的真名吗?”最近一直来拳场参加比赛的吉川凑到她旁边。
黑川佑严厉:“不可以。”
吉川一脸沮丧:“怎么这样啊?”
黑川佑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大名在这一带的黑市拳中流传开来,她严严地嘱咐裁判不要泄露出去。
“因为真的很感激K小姐,所以才想知道的。”吉川站在她身后说道,脸上露出悲哀的神色,“由于有前科一直找不到工作,才来这里的,遇到K小姐很幸运,学到了很多……”
她转过头:“你能找到正经工作的,要好好工作。”
“那么K小姐你呢?为什么在这里?”吉川说了一半,没说下去了。
她笑了一声:“我就是来找你们的。”
吉川心里一颤,猛地呼吸了几口,像是溺水的人被托了起来。
【我也很高兴认识他们。更高兴的是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匿名】
厨房的水管总算修好了。
黑川佑瘫坐在椅子上,“咔啦”,椅子往下一矮,她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果然看到椅子被她坐塌了。不是,绝对不是她的缘故,是因为屋子里的椅子太老了。她果真不该信任老屋的“带家具”这条描述。
她扛着破烂椅子下楼去找修理师傅,却遇到了不太想见的人。
“黑川。”浅金发深肤色的青年站在她家楼下,笑着对走外置楼梯走到一半的她说。
她想她这个椅子还是不要修算了,早知道就让它烂在家里。
她的脚步有点转弯回头的意思,但她的脸还是不争气地朝着安室透,没有骨气地应声道:“很久没见,安室先生。”
再重复一遍:降谷零,她的灵魂之光,她的卧底生涯,她的组织牵线搭桥人,她的情报输出口。她不能没有降谷零。
两人一起去了修理店。
安室透第一次来这种古早的修理店。他看了看拿着螺丝榔头对椅子敲敲打打的修理匠,压低了声音问黑川佑:“那把椅子已经没办法用了,为什么不买新的?”
她也压低了声音回答:“因为我想来这里。”
年过七十的修理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苍老混浊的眼睛闪了闪,低下头继续敲打椅子腿。
安室透的手悄悄攥紧成拳,不知为什么,他想去拉住她的手。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把话题扯开了,用一向的谈话技巧将气氛带向轻松。
简单的木头椅子修理还是很快的,没一会儿黑川佑就开心地扛着椅子和修理匠道别。
她低身走出又矮又窄的店门,回头却发现修理匠爷爷在和安室透说着什么,她不解地眨了眨眼,在外面等他。
安室透走了出来。她却发现他好像不敢看她,便问:“怎么了?”
他微笑道:“手上扎了一个刺。”
她凑过去:“哪里?我回去帮你挑出来。”
“骗你的。”安室透笑了出来。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身就走。
这个人怎么这样?就是说降谷零怎么可以这样?
安室透在她后面慢慢走着,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他最近被监视得更厉害了,组织监视的人手段越发猖狂。
他知道他可能卷入了什么事件,而且很有可能和雅文邑白兰地有关,和黑川佑有关。根据黑川上次传过来的短信,他大致可以推断出是雅文邑逃离了组织。黑川应该是帮手,但黑川为什么安然无恙地回来、又继续在BP酒吧工作,这点他怎么也想不通。
难道她中途背叛出卖了雅文邑?但她又为什么给他传消息?她到底……
刚才,修理匠爷爷以一种嫁女儿的神情和语气对他说:“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不要欺负她。”
安室透顺势来到她的新家参观。
总之以“安室透”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雅文邑的事件的,他只是一个帮忙调查跑腿的侦探,来找黑川佑也只是因为之前和她成为朋友了而已,“安室透”完全不知道雅文邑和她到底捅了什么娄子。
她看了看家里的家具,把唯一的那把刚修好的椅子让给了他坐,自己靠在窗边,装作在揪窗帘上线头的样子。
他开口问:“为什么拉黑了我呢?”
黑川佑愣了一愣,她说:“因为我捅了一些娄子。”
安室透没想到她那么坦诚,竟然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对他说了。来之前,他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已经在心里写了好几页的话术草稿了,但居然都没用上。
“拉黑你是因为不想让你妨碍我。”她说。
沉默之间,安室透低声问:“那么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她揪住窗帘上一个线头:“因为我很喜欢你。”
两个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保时捷内。
琴酒语带轻蔑地哼了一声。
“真没想到她的喜好是这样的男人。”伏特加“啧啧”道,脸上写满了八卦的神情。
果然,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人。性格高傲又自大到会专程跑回来羞辱敌人的女人,就会喜欢那种像狐狸一样阴险的男人。
“我要吐了。”琴酒被恶心得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推开车门出去外面抽烟,让伏特加在车内继续监听。
安室透回到巷子里,他把身上的监听器摘了下来,交给黑衣男人。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安室透嘲讽道。
设计这个圈套的琴酒收回监听器,语气阴冷:“我的性格就是小心谨慎且不厌其烦,安室透,你该庆幸。”
安室透笑了起来。琴酒皱起眉,安室透这个家伙就像贝尔摩德一样奉行神秘主义,狡猾的笑像只狐狸。
“不过我今天也是大开眼界,”安室透笑道,“可真是托了你的福,琴酒。”
“你和那个女人缠缠绵绵去吧,伏特加,走了。”
把安室透送走后,黑川佑面无表情地关上门,看了看衣架上挂着的防护服袖口的纽扣。
总算不亮了。
她的防护制服袖口的装饰纽扣有检测的功能,检测到异常信号就会亮起来。刚才让安室透进出租屋的时候,挂在衣架上的防护服袖口那两枚装饰纽扣就亮了起来,她吓得赶紧悄悄把袖口卷起,遮住那灿烂的红光。
安室透身上有监听器,这就是个套儿。
不过——希望降谷零不要把她今天的话写成报告交给上司,不然她的黑历史真的要载入史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