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然再次动手之前，她身旁的光突然变了！

“大家都是得道尊者，还搁这摆什么谱？”

凤凰撤去伪装，她的声音好似平地而起的高楼，由小渐大，响彻四周。

一道道灼热明丽的火舌将燕然包围，形成了九道屏障，分别与其他攻击相撞，绚烂的术法相撞后被火光吞噬，凤凰变作人形，眼里红色晃动间，似壶里的酒，欲溢未溢。

她拦下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剑道神通与寒法也不见吃力，主要还是得益于这群人不敢真的动手，所以凤凰挡得也轻松。

“一群沽名钓誉假仁假义之辈。”凤凰冷笑着，她大大咧咧站在燕然身边，微微低头看众人，头上珠宝微荡，眼角亮的惊人。

“你身为得道修士，不助于苍生，不执于修行，不修于自身，竟只知道助纣为虐！”虚无法师看向悬在空中的凤凰，双手合十，悲天悯人地看向凤凰，头顶平整如剥壳鸡蛋，在火光下尤为明显。

“秃驴又来说教人啦？”凤凰佯装掏掏耳朵，眼珠子一转，“你上次被我打的屁股开花，这次是不是想裸奔啊？”

“不知羞耻！”虚无法师想起上次的事，面色一变，不欲与凤凰斗嘴，退到了后面。

而谈话间，楚盛灰飞烟灭。

燕然无人来管，用了时间法则让楚盛反反复复体验了死时的感觉，等他心神崩溃，这才彻底杀了他。

见此变故，楚楚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愣愣地站着，看到楚盛楚贩死得不能再死，心里不仅没有失去亲人的悲恸，反而有些奇异，有些向往，有些兴奋，还有些敬佩。

她以后能不能也跟燕前辈这么强？

强到此地四位得道，无一人能拦！

原本这么多得道在场，光是威压都能令楚楚重伤，但她身上有三道结界护着，一是燕然布下的，二是凤凰，三是虎城城主。

“收手吧。”

乾坤宗宗主看到楚盛七窍流血而死，假惺惺摇头道：“罪不及他人。”

“你们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又忘了？”凤凰双手叉腰，眉含讥讽。

她额间的白玉是枚防御类长命锁，摇头时发出泉水叮咚的铃声，交领袍外披了层纱，绥带间织了的玉蝶与颈上璎珞相呼应，端的是财大气粗。

因为她身上的装饰最低也是高阶法宝。

“既然知道自己有罪，还不快以死谢罪？”凤凰把狐假虎威贯彻到底，细白的指尖点向乾坤宗宗主，“你，乾坤宗宗主，上一世让楚盛给楚楚送断经绝脉的毒药，又故意暗杀楚楚，要不是楚楚敏锐，早已死在你们的暗算之下。”

“你，流妄子，是你协助楚盛楚贩二人杀了虎城城主，然后栽赃嫁祸给楚楚，害得楚楚受人唾弃，无家可归。”

“你，青蓝，万宗主的师弟，抓了正在救人的楚楚，把她送到了你麾下的魔修洞府里，导致楚楚沦为炉鼎，痛不欲生含冤而死，你罄竹难书！”

“荒唐！”乾坤宗宗主打断她的话，“一派胡言——”

“你，虚无法师，明里暗里逼迫燕前辈作出选择，以楚楚性命要挟她，让她放弃天道身份。”

“你，杀了燕前辈夸过的小妖，还放火烧了它们的家园。”

“你，禽兽不如，杀了一名无辜的五岁稚童……”

不管这些人怎么呵斥制止，她的话都清晰地钻进了在场修士的耳里。

得道尊者灵力充沛，再加上凤凰还做了传音效果，方圆十里的任何生物都能听清她的话语。

她一连指了数十位有罪人，接着笑吟吟道：“这就怕了慌了？不过就是剥开你们伪善的皮罢了，能有无辜的孩童和被冤枉的天才痛吗？”

这些人当然慌。

他们好歹活到这个岁月，是要面子的，并不会把自己做的这些龌龊事告知天下，所以他们会对自己做的事进行修饰，对其他人进行洗脑。

洗脑其他人，告知他们天道是恶的那一方，是天道害得受害者死去，他们是在救那些受害者。

洗脑受害者是英雄，是要牺牲的人，只有牺牲才能换回光明。

不过很可惜，重来一回后，得道以下的修士没有任何关于之前的记忆，这群人的洗脑工作还未结束就已经中途夭折。

凤凰细数罪名完毕，虎城城主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不过是悖言乱辞，她与天道猫鼠同眠，说的话如何能信？”流妄子直直看向凤凰，话里已有杀气，“待老夫拨乱反正——”

“这是要杀鸟灭口吗？我好怕呀。”凤凰嘤嘤两声，“燕前辈救我。”

她柔弱地倒在了燕然的肩膀上，微遮着眼，得意洋洋地看向流妄子。

流妄子横眉怒目，满腔怒火化为雷风，恨不得立即将凤凰绞杀。

凤凰目色悠悠，头一偏，看向某个有些坐立难安的人，“差点把副城主漏掉了。你上一世明明知道是楚盛二人杀了你妻子，却纵容他们，还赶走了无辜的楚楚，你好伟大好公正啊。”

虎城城主猛地转身。

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提到，副城主大惊失色，急急解释：“她一人之言，安能定我之罪？”

“虎城主，你儿子被养成那样，你这个道侣可是有责任的。”

凤凰在定副城主罪的时候，也顺便提醒了下虎城主。

楚盛楚贩能长成这样，家庭教育是真的缺失啊。

这两人是真的不会养孩子，从一百多岁了楚贩还跟个脑干缺失似的就足以看出。

凤凰舌战群儒，一旁站在飞行法宝上的玉枕纱沉思许久。

他从不知……这些人做了这么多。

常年闭关的他虽是界主，却也很少管事，这群得道尊者平日嚣张惯了，在联合对付天道时并没有去请求过他，而是擅作主张，行了那么多恶果。

反而是在一切重来前来问他该怎么办。

玉枕纱眉间浮起躁意，他觉得自己似乎被利用了。

虎城城主没有听副城主解释，而是直接与他解了道侣关系，原本这需要得到天道承认，结果燕然当着他们的面居然同意了。

虎城城主一脚踹开副城主，对燕然深深鞠躬，“多谢前辈。”

说完这句话，她退出了人群。

至于那两个自作孽的儿子死了也罢。

走时，她下意识看了眼楚楚。

楚楚作为上世的受害者，在她死之后，那些苦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从小这孩子就懂事，不吵不闹不争不抢，天赋奇佳又勤奋，是个练剑的好苗子，与她同出一派，给她省了很多的心。

或许正因为她的关注太少，才酿成了楚楚这种性格。

也是因为她疏于教导，导致自己与楚楚死于非命。

想起楚楚遭受过的那三千多日的苦难，不知不觉中，虎城城主已经泪流满面。

凤凰说的话太多，楚楚还在茫然消化中，忽然肩上停了只薄玉般的手，手的主人微微弯腰，倏忽间变为原本的面容，语气轻如春风化雨，“要和城主一起离开吗？”

楚楚微怔，抬头与虎城城主对视。

“那……那前辈您还收徒吗？”

楚楚有些局促不安。

“如果你愿意。”

燕然递给她一个储物袋，楚楚愣愣接了过来，等反应过来，连忙行礼：“师尊请受徒儿一拜！”

凤凰早就站好了身体，看了看欣喜若狂的楚楚。

原来燕然是真的想收徒啊。

然后她看见燕然拿出了玉枕纱的玉简与一些薅来的心得，“为师的见面礼。”

“谢谢师尊！”楚楚大概成了这场对峙里最快乐的一个人。

她郑重收好东西，犹豫着看了眼燕然。

“我可以随时联系你，去吧。”燕然收回自己的手。

楚楚满载而归，回到了虎城城主那里，母女俩又说了些真心话，燕然一挥手，把两人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这才收回满目的柔意。

“从谁开始比较好呢？”她微微笑着，表情却是仿佛寒月高升，带着十足的冷意。

她话刚说完，流妄子化作流光跑了个没影。

毕竟他才是亲手害楚楚那么惨的罪魁祸首，他不走，下一个被扒皮的估计就是他。

那些被凤凰指到的人，都不用其他人说，自个如屁股着火般，跑得比谁都快。

没过几息，乾坤宗宗主身边的人竟是没了大半。

凤凰噗嗤笑出了声，“好一群光明磊落的正道之士！”

乾坤宗宗主的面色已然铁青，负在背后的手都握成了拳。

他咬牙：“小小孽畜……”

凤凰一听这厮骂她，当即不乐意了。

老娘比你高贵多了！

凤凰正磨刀霍霍向对方，欲喷他个狗血淋头，玉枕纱的身形突然缓缓显现出来。

这一次他没有变成小女孩的模样，而是恢复到了自己原本的面容。

他站在那，眉凝目冷，面似腊月寒风，压得那浓墨重彩都暗了暗。

乾坤宗宗主蓦地想起玉枕纱被赐界主那天。群魔肆虐，惨声连连，大地浸血，天昏而地暗，他孤身而来，一剑斩魔域，至此黑白分离，魔族蜷缩一处。

手里的剑身崩溃后，他也是这般抬眼看向魔域，溢出来的凉意无人敢接。

玉枕纱的声音如穿云裂石：“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