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悟道盘会无故爆炸？”

“阁主身在何处？”

杂七杂八的问话从各位已洞玄的弟子口中吐出，盛长老布下一个更大的屏障来隔绝余波，紧锁眉头，“稍安勿躁。”

“把丹瓶分下去，救被炸伤的弟子。”

盛长老手一抛，几个储物戒被分到靠谱的弟子手中，弟子们看了眼周围惨叫不止的师弟师妹，也不再追问，立即加入救治的队伍里。

盛窈跑了过来，“娘，发生了什么事？是天道追过来了吗？”

盛长老摇头，“与天道无关。”

她眼里夹霜带雪，“是你爹那个孬种。”

“我爹？”

“阁主？”

跟过来的红滟愣住。

“罪人是他自己，他不愿牺牲自己，便想着牺牲所有弟子，造成悟道盘出事的假象，然后自己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盛长老叹息。

悟道盘爆炸太突然，尽管她已经提前通知，但宗内修为低的弟子太多，死了起码有上千人。

“那个黑点是我爹？”盛窈喃喃着，“天道岂会被这种小把戏骗住，就算万物阁所有弟子都死了，罪人没死的话天道也会追究的啊！”

盛窈不理解阁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有逆天改命瞒天过海的仙宝。”盛长老挥袖，“更何况如今秩序动荡，应能骗过天道。”

“阁主怎会如此糊涂。”李弘愕然，他刚才也受了不轻的伤，悟道盘爆炸的时候红滟反应最快，甚至救了不少弟子。

“师祖留下来的仙宝就是这么被我爹嚯嚯的？岂有此理！”盛窈抓抓头发，“他做个甩手掌柜也就算了，还想让整个万物阁陪葬，门都没有！”

她的声音不小，很多还存着意识的人都听见了这番话语。

然而，盛窈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她……她在说谎。”

废墟里，众目睽睽之下，有一只手伸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破土而出，仰头灌了两瓶丹药进去，方才勉强稳住伤势。

正是刚刚被踹进土里的万物阁阁主。

“她在骗你们，盛长老才是那个罪人！”万物阁阁主施了个清水诀，把灰扑扑的自己收拾干净，但破损的法衣却无法修补，他肩膀处有个血淋淋的口子，左手食指也没了一根，看起来颇为凄惨。

得道修士的传音何其之广，在同一时间，万物阁弟子通通听见了他的话。

“她不愿服从我的安排，企图杀我而蔑之，然后再灭了我阁所有的弟子，向天道请罪……”

盛长老静静等他说完，接话道：“你是想说，我手里还有个祖师爷留下来的仙宝可以偷梁换日，骗过天道，让天道误以为我因己错而致悟道盘爆炸，已经无颜面对世间，所以选择了轻生。等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之后，我又能换个身份重出江湖，对吗？”

“你还敢提！”万物阁阁主怒喝。

“同行百年载，竟未看清枕边人。”盛长老的目光渐冷，“是真是假，等天道过来便知。悟道盘已毁，相信她很快就会寻来。”

盛长老的淡定与万物阁阁主的暴怒形成鲜明对比，不光是盛窈，红滟也站在了盛长老这边，只有李弘还在犹豫。

“阁主养育我数十年……”李弘闭了闭眼，“我不相信他会是这种人。”

“我娘也不会是这种小人！”盛窈原本对李弘有的一丝丝好感也立马被她收了回去，她怒目横眉，“当年要不是我娘无心阁主之位，现在她才是阁主，我爹只不过是个小偷。”

“小师姐，你怎可这般说你亲爹……”

“你不也这般揣测我亲娘？呸！”盛窈骂完才发现自己在红滟怀里，立马退了出来，一时间又感觉有些怪怪的。

她语气有些横不起来了，“你怎么站在这？”

红滟笑道：“我相信盛长老。”

“算你有眼光。”盛窈轻哼。

若不是秩序崩塌，盛长老两人怕是早已发了道誓辨别真假。

哪怕是知道天道要来，万物阁阁主也十分镇定，最初的怒火被压住后，他身边也聚集了不少人，隐隐跟盛长老有分庭抗礼之势。

盛窈面有愠色，这群人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她娘喊的那嗓子，现在大家都一起赴黄泉了，居然还有人站在她娘对立面？

“爹，你说娘是坏人，那怎么出事时是娘提醒大家快跑？”盛窈偏头看向另一边正在养伤的万物阁阁主。

他抬头看向这个不顺着自己的不孝女，讥讽道：“我被打成重伤，倒是让她做了这个好人！”

盛窈不解，“我们死了对娘来说不是只有好处吗？娘救我们作甚？”

“她打不过我，怕我提前将此事告知你们，所以才有此下策。”

“噢，原来真的是娘救了我们啊。”盛窈像是恍然大悟，她抬起头，直直扫视了站在万物阁阁主那边的弟子们，有些意味深长。

那些站在万物阁阁主那边的人脸疼了起来，纷纷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盛窈甩袖，“一群忘恩负义之徒！”

红滟也跟着看了那群人一眼，众人气氛压抑，万物阁阁主那边零零散散的人在控诉盛长老，而盛长老这里却是没几个人公开说话。

他们大多数人在脑内交流。

“我爹之前就为了突破霸占过我娘一个灵脉，那时候我娘事务繁忙没空跟他计较，他还得意上了，到处宣扬我娘怕他……”盛窈翻了个白眼，“他能做出灭宗这事我一点都不意外。还好我娘提前发现了他的不轨之心，不然我已经死不瞑目了。”

红滟也跟着传音：“在我心里，盛长老才是万物阁阁主。”

闻言，盛窈别别扭扭，“你可是我爹的徒弟，转头就讨好我娘，这不太合适吧？”

“若不是盛长老不收徒，我也不会拜入阁主门下。”红滟无奈。

“小师叔，阁主就连您跟红滟师叔都还有李弘师叔不放过吗？”

另一名辈分低些的弟子挠挠头，跟她们一起吐槽：“为了他自己，连亲生女儿跟徒弟都不要了，实在是……”

心狠手辣，丧尽天良。

“他不仅不管我的死活，还想让我护着他呢，脸大的可以。”盛窈瞥了眼布了屏障仿佛在密谋着什么的万物阁阁主。

“不过话说回来，我爹这么自信，难不成是有后手？”

他就不怕天道一过来就把他拆了吗？

盛长老作为得道修士，若是有意想听附近的传音，基本是大乘以下都难逃她耳，她也没有闲着，听完女儿跟其他人的传音，回道：“他定有应对策论，否则不会这么悠闲。”

作为道侣，盛长老还是知道万物阁阁主的性子的，也正是因为他是她的道侣，所以她杀不了他。

要不然盛长老会先下手为强，等杀了万物阁阁主再做解释。

可惜的是，如今的道誓发了也没用，天道不管事，她与万物阁阁主的道侣关系也很难解开。

“娘，那怎么办？”盛窈焦急，“天道会不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然后一棍子把我们都打死啊！”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盛长老苦笑。

一炷香后，天空突然被撕出一道口子，一名细眉圆眼的少女从裂缝里走出，然后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名翩翩女子。

女子轻一抬眼，眼边如云开见日，昭昭似月，万千光景汇于其中。

如一方霜白凝玉，卷了天光雪色。

盛窈怔在原地，“好美……”

很快，她被盛长老的手轻轻牵住，终于反应过来，这才知道刚才或许是强大修士自身神魂的吸引度太强，令她出了神。

不过这也说明了对方暂时没有杀意。

不然她不仅看不清对方的脸，还有可能直不起身，匍匐在地。

盛长老拱手，“敢问前辈可是天道？”

能让自家娘亲喊前辈的人，世上只此一位。

盛窈正色，也跟着低头拱手，很快，场上所有修士都对燕然表达了恭敬。

凤凰挑眉，“还挺上道，那就把酉酉交出来吧。”

盛长老微愣，继而开口：“酉酉如今已不在万物阁。”

此话一出，盛窈等人面色白了白，背也跟着一弯，盛长老立即扛住燕然的威压，盛窈这才好受很多，盛长老补充道：“但他没事，他们的父母带着他离开了万物阁。”

燕然记得盛长老。

因为盛长老那时候虽也参与其中，可却劝阻过万物阁阁主，甚至救过酉酉，不过很可惜，那时候的盛长老除魔受了重伤，话语权远不及阁主，也就没有阻止成功。

天道的事盛长老虽然参与了其中，但知道的事不多，燕然此行来的目的是为了找万物阁阁主。她移开视线，一挥手，万物阁阁主立即感应到了危险，布下数道屏障，拿出一堆仙宝防身，急忙道：“酉酉不是我杀的，是她！”

“我当时的确是想杀了被邪祟附身的酉酉，可最后我又放弃了，是她为了结束酉酉的痛苦，亲手杀了酉酉，冤有头债有主，您该去找她啊！”他面色不复之前的悠然自得，谁能想到天道问都不问，直接上来杀人？

“一派胡言。前辈，您不如去搜他的魂。”盛长老担心被殃及，反驳的也很快。

“你们还内讧起来了？”凤凰诧异，“前辈，要不我去搜魂？”

燕然若有所思，然后点头。

凤凰立即闪到了万物阁阁主身边。

看到此，万物阁阁主反而松了口气。

见此，盛长老却微微皱起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