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雪
听到翟明的话,周昊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白京延也皱眉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应雪,要不是她,现在被埋在医院里的就是我们。”
听到这话,韦应雪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几人是为了去救她才身处险境的。
周昊昱也说道:“我相信韦应雪,再怎么说也是杨玉让我们救的人,不会有问题的。”
翟明没有因为两人的质疑而改变自己的态度,而是淡淡说道:“一码归一码,韦应雪救了我们,我自然是感激的,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没有说谎。”
“毕竟时间能力太过于罕见,之前也存在过几例冒充者,我们不能妄下定论。”
“而且,”翟明补充道,“杨玉在发布委托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连杨玉都不知道她是拥有时间能力的觉醒者,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翟明的一番话,让两个人沉默下来。
韦应雪听着他们的争论,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算退一万步讲,她成为了如同觉醒者一般的半污染物,但是,她依旧没有污染防控中心的档案,只能算是个野生的。
但是目前还没有民间诞生觉醒者的先例。
她的能力来的没有任何依据,似乎是凭空出现。
之前她遇到危险,解瀛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拥有了能力。
之后遇到污染物,她的能力不断增强。
还有,她自己不会被轻易感染。
她自己身上似乎也存在着很多的谜题。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她或许应该去查明自己身世。
韦应雪轻轻叹了一口气。
再看手机,她已经被踢出了论坛。
毫无悬念的结果。
她吸了口气,车内的暖气很舒服,座椅很柔软,她有些不舍。
她说道:“的确,我骗了你们,我没有时间能力。”
她之前承认自己的能力本就有些迫不得已,现在看来,还是不要暴露比较好。
如果这几个人坚持,或者说如果所有的觉醒者都相信了她的时间能力,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治理局不会放任一个时间能力者在外,这样会影响到她去寻找污染物,成为污染物的道路。
这样反而更好。
“放我下车吧。”
这几个人很好,但是她不需要有同伴。
人类世界从来就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嘎吱——”
伴随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翟明真的停下了车,拉下了手刹,转头,朝她说道:“请便。”
眉目间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失望。
白京延不满地看向翟明,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翟明,就算不和韦应雪同行,我们至少也要把她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翟明把手一摊,说道:“我讨厌别人骗我。”
对于疑心病重的人,这也很正常,韦应雪没有什么意见,她也不准备去什么安全的地方。
周昊昱则是回头看向韦应雪,眼神中带着委屈和控诉,看向韦应雪的眼神仿佛某些狂热粉丝看到了自己塌房的爱豆。
甚至有轻微的恨意。
这让韦应雪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沉默应对。
白京延和翟明继续争论,韦应雪没有多言,朝白京延道了声谢,拉开车门,下了车。
一下车,她就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第八区边境地区多山,许多大型城市建立在谷地,他们走了许久,依旧在山路上盘旋。
雪越下越大,面前的山路蜿蜒崎岖。
大雪封山。
“喂——”
翟明一踩油门,走了,雪地中传来白京延呼喊的声音。
韦应雪继续叹了口气,她大概明白白京延的精神异常在哪方面了。
翟明疑心病重,周昊昱追求强者,白京延……应该是圣母病。
这份善意并不是对她的,应该是对除了污染物之外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
韦应雪挠挠下巴,她之前将觉醒者们可能出现的精神异常也大概归了一下类,圣母病一般还伴随着强烈的恋爱脑。
这种精神异常是不可控的,想要力量必然伴随着代价。
觉醒者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看向手机,之前白京延给她发过两个论坛链接,第一个是刚刚的“天下”,另一个叫做“相亲相爱觉醒者一家人”。
她看到这个名字,笑了笑,关上了手机。
“雪。”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韦应雪转头看去,解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身穿着华贵礼服的青年正抬起掌心,缓缓抬头,看着雪花穿过他的手掌,落在地上。
想要侵蚀一切的风雪,沾染不了青年分毫,漫天的扎眼飞雪中,他是唯一的艳色。
青年抬眼,看向韦应雪。
但是时间很短,只一眼,青年又似乎很疲倦一般,半阖上眼,放下了手,走上前来。
解瀛问道:“去哪?”
韦应雪觉得此情此景,她似乎应该说出一个浪漫的回答来,比如说天涯海角啊梦乡啊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她没什么朋友,但看过不少电视剧和小说。
好像在无人打扰的雪景里就应该这么说话。
但是她只觉得冷。
她拿起手中的手机挥了挥,酝酿了一下,说道:“我之前就查过地图了,山上有一座梨园畜牧场,我们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借宿一晚。”
山上畜牧场的食物可以自给自足,那里交通不便,商品也都是一次性采购,短时间内不会进入大量货物。所以,被第七区的污染源污染的几率不大。
她太累了,而且昨晚一夜,能力的透支让她有些吃不消,还是先找个地方休养一下比较好。
现在全世界在紧锣密鼓地建造堡垒,人类选择了封闭。
等全世界的堡垒建造好,她便可以肆意地在这颗荒芜的星球上寻找污染物。
对了,她要防止身上的污染源泄漏出去。
她拿出塞在袖子里的牛角。
冬天的衣服宽大且粗糙,她把牛角塞到里面许久,差点忘了。
她身上没有带纸,便用衣服细致地把牛角擦干净,反复检查,确保上面一滴血都没有。
擦干净后,她把牛角放到一边,开启时间倒流。
这次的能力使用要吃力许多,她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要跳出自己的胸膛。
几次倒流后,她的衣服变回原来干干净净的样子,她确认了一遍之后,捡起放在地上的牛角,重新塞回袖子里。
这两根牛角,她暂时还没想到用处,但暂且留着比较好。
至少测试污染值的时候可以用来假装自己是觉醒者,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刚才白京延她们测试出她的污染值是0%,那么她的下场,可能不是单单被怀疑了。
她很有可能会受到治理局甚至是污染防控中心的重点“关照”。
光想想就让人胆战心惊,让她发抖。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她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变成了半污染物觉醒者,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会不会被无限放大。
想想就痛苦。
还是做污染物比较好,还是没有理智的污染物比较适合她。
韦应雪继续走在山路上,时不时回一下头,解瀛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解瀛在观察她。
不过,韦应雪有些疑惑,观察她做什么,这不是她的副人格吗?
怎么好像两个人根本不熟的样子。
好像的确不熟,两人满打满算认识还没有一天。
风雪中,韦应雪的意识逐渐模糊,她努力发散思维,让自己大脑运转,同时艰难地使用时间倒流的能力保持自己的意识。
眼前白茫茫一片,如梦似幻。
唯有腰间的红刀闪烁着光芒,提醒她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她又饿又冷,心脏每一下跳动都带来痛感,仿佛这不是她自己的心脏,而是一颗移植自其他怪物,有排异反应的器官。
雪越下越大,她的头发上也落满了雪花。
解瀛见状,眼神微动,似乎想要上前,但最终没有动作。
就在韦应雪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几座二层小楼,楼上暖黄色的灯光几乎感染了她,让她的心里也有了一些暖意。
再走近几步,她发现不远处的居民区被篱笆围着,篱笆后,是冬季被大雪压满枝头的梨园。
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翻越篱笆了。
“最后一次,时间倒流。”
再一次发动能力,剧烈的痛感让韦应雪几乎要直接昏死过去,但是她咬着嘴唇,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嘴唇被她咬出了血,就在这时,篱笆内,一名妇人牵着两个围着红色围巾的孩子走出房子。
孩子们一出门便放开了妇人,在雪地里欢天喜地地玩耍起来,红色的围巾伴随着她们的动作摆动,像是雪地里的两团火。
妇人则是微笑地看着她们,不时发出一声唠叨:“小心点,别摔着。”
“嘭——”
自己摔倒的声音率先透过耳膜,传入脑中。
快要被冻僵的韦应雪脚一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掩埋在雪中。
解瀛的脸浮现在面前,似乎想要伸手拉起她来,但解瀛的脸很快变成了两个稚嫩孩子的笑脸。
她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是两个小女孩齐齐的喊声:“妈妈,这里有个真的雪人!”
韦应雪终于闭上了眼睛,彻底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