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斑斓，光华璀璨，远处的酒楼歌舞阵阵。

酒楼雅间中，顾雪摇面对着一桌香气四溢，五味俱全的美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快吃吧，还在等什么。”扶川瞧了一眼顾雪摇蠢蠢欲动的手，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顾雪摇望着坐在对面的扶川，试探道：“君上，这些，是君上请我的吧？”

麻辣鲜香的辣子鸡丁，肥而不腻的油焖猪蹄，鲜美多汁的松鼠鱼，还有嫩滑可口的鸡蛋羹，无不勾得腹中空空的顾雪摇食指大动。然而想到自己当仙侍那微薄的薪资，她在心中发出了穷人的悲叹。

看着顾雪摇那一脸苦逼的样子，扶川似笑非笑：“没错，快吃吧。”

得了确切的答案，顾雪摇这才放下心来大快朵颐，窗外的桨声灯影，酒楼歌舞皆比不过眼前的美食。

扶川闲闲坐着，瞧着顾雪摇如风卷残云一般啃下了两个猪蹄五个鸡翅，碗边的骨头堆成一座小山。

待她吃了第一回合，正要拿手帕擦擦嘴边的油，就见扶川正倚在靠背上，颇有兴致地望着她。

顾雪摇被看得不好意思，她舔了舔唇，问：“君上，你不吃吗？”

“本座成神千年，早不食五谷，唯有你等修为不佳的小仙，才重口腹之欲。”

“君上说的是。”顾雪摇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笑眯眯地说道。

她就是修为不佳怎么了，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简直不要太开心。全天下大抵也就只有他们仙界会将吃吃喝喝当做的是肉、体的负累了。

顾雪摇塞了一块鸡翅的口中，鸡翅外焦里嫩，鲜美无比，好吃得她差点泪流满面，她一边吃一边感激地瞧了扶川一眼。这新老板真是个好人，在他身边工作又轻松，又舒服。知道她饿了，他还半夜三更特意将她带到凡间大吃了一顿。

被发了好人卡的扶川十分耐心地坐着，等着顾雪摇吃完。

这时，小二上菜来，大抵是因为扶川出手阔绰，还送了一壶酒：“客官，这是本店的招牌酒千日醉，送给二位品尝。”

扶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要喝，便被顾雪摇止住了，她快速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说：“君上，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酒。”

随后，倒了一杯茶递给扶川，笑道：“君上请喝茶。”

扶川挑眉，十分受用地接了茶。

顾雪摇吃饱喝足，两人从楼上下来，正好瞧见厨子拎着几只鸡进了厨房，顾雪摇心道，就这样回去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能来凡间吃喝，于是她决定自力更生。

她狗腿地朝扶川笑了笑：“君上，宫中寂寞冷清，不如让我养点小鸡小鸭热闹热闹？”

扶川转头看她，神色冷淡，一个眼神已经表明了态度。

顾雪摇瞬间蔫儿了，“倾岩宫何等尊贵之地，岂容凡鸡在内，不养便不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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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重天，日子很快过了半月有余，顾雪摇仍忘不掉在凡间的美味。

不过她发现，除了扶川已经辟谷之外，梓安还是要吃东西的。

据他所说，神仙虽然能不食五谷，饮风喝露，但失掉美食的日子实在太无趣，所以仙界仍有一部分人还保留着凡间的习惯。只是君上不许他太重口腹之欲，梓安便只能舍弃这个爱好了。

顾雪摇没想到梓安还是同道中人，她脑补了梓安这个大汉偷偷躲在角落里啃馒头的凄惨情形 ，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兄弟，真是难为你了。”

后来，顾雪摇便经常趁着老板看书时，偷偷跑去三重天--净谷天买点食材，躲在小厨房里做了，和梓安同享美食。

鉴于顾雪摇是位贫民窟人士，买食材的钱都是梓安掏的。

倾岩宫宫殿众多，小厨房地处偏僻，扶川也发现不了，从此顾雪摇和梓安便建立了一起偷吃的革命友谊。

为了摸清老板的脾气秉性，更好地服侍老板，顾雪摇趁着一起吃喝的时候向梓安讨教了一番。

“这个嘛，要从七千年前说起。”梓安啃着鸡腿，回忆起自己初见扶川帝君的情形。

那时，天界和魔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战事十分惨烈，扶川帝君那时也不过三千多岁，却能独自带兵，从群魔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战场上尸横遍野，遍地染血，年轻的扶川一袭黑衣战袍已被鲜血浸透，他站在成堆的尸体中，面目冷峻地睥睨着魔界众生，握剑的手依旧坚定。

梓安丢下鸡骨头，眼中露出敬仰的目光“这才是上古战神的样子。不过，五千年前，先天帝陨落，君上便不再管带兵打仗之事了。”

“为什么呢？”顾雪摇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

“君上降生之前，尚是盘古神斧的一块碎片，是先天帝将其放入三十三天的瑶池中炼化，君上才修成了人形。之后，先天帝又对君上有教导之恩，君上才身赴战场，担起守护天界的职责。后来先天帝坐化了，君上也算尽忠尽孝了。”

“你以为帝君生来就有如此神通吗？若不是经历了数场战事，加之帝君天赋过人...”梓安叹息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雪摇沉默了一下，没想到清冷高贵的扶川帝君竟还有这样一段过往，也是个可怜人呢。

“既然帝君不理战事，为何追杀赤魈魔君的会是他？”还害得扶川帝君在与赤魈交战时受了伤。

梓安睨了她一眼，说：“这天底下，除了君上，还有谁能敌得过赤魈？”

“那赤魈最后死了没有？”

“赤魈拼尽全力逃去了魔界，魔界中人多诡计多端，又有现任魔君和几位魔将坐镇，帝君有伤在身，不便只身前去追赶。不过赤魈受了重创，短时间之内难以恢复，现任魔君也容不得他，他一出现，魔界势必要乱。”

“如此看来，仙界倒是还有几天安生日子。”

顾雪摇松了口气，可千万别来一场仙魔大战，要不然又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要被炮灰了。

梓安啃了一口鸡腿，抬眼看了看顾雪摇，“这几千年来，魔界与仙界素来睦邻友好，不可能为了一个赤魈魔君和仙界反目的。你只管放心伺候好君上就行了。”

顾雪摇点头称是，又在嘴里塞了一只鸡翅，“幸好梓安你俸禄丰厚，我才得以享有这些美食。不过说起来也怪，为何三重天的人听说我是倾岩宫的人时，眼神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你刚飞升成仙，不知道这些事也很正常，”梓安咽下嘴里的鸡腿，神神秘秘地说道，“在你来之前，我甚至也怀疑...”

“嗯？”顾雪摇一下子来了兴趣。

“君上天人之姿，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在六界之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君上又骁勇善战，神通广大，别说仙界了，就算在魔界鬼族，想要追随君上的女子也是如过江之鲫。”

梓安多喝了几杯酒，话就开始多了起来，“千百年来，多少女仙要死要活地想嫁给君上，君上都未正眼瞧过她们，就连如今的天帝想以君上的婚姻来拉拢君上，也因为忌惮无从下手。后来有大胆的女仙想君上想昏了头，三更半夜穿得清凉无比闯进了倾岩宫，躺在君上的床上，想...”

不只是酒喝多了还是怎的，梓安的脸红了红，“想着，若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君上定拿她无法，只能将她迎进门。”

“那后来呢？”没想到仙界竟然也有这么生猛的女仙，顾雪摇眼中露出兴奋又八卦的光芒。

“君上是何等神通，他外出归来，还未踏进文熙殿便发觉屋内有人，他便让我...”梓安打了个饱嗝。

“让你干嘛？！你快说！”

“他让我把那女仙丢出去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女仙，为了能睡到君上睡过的床，便三番两次地前来，就算被扔出去也觉得值了。从此以后，倾岩宫门口便多了两只齿虎兽，若非得到君上的允许，谁也别想踏入宫门半步，这才一劳永逸。”

“没想到那些女仙竟然如此疯狂啊。”顾雪摇惊了，这些女仙简直和私生饭一样可怕呀！

“那这么多年过去了，君上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梓安摇摇头，“别说女仙了，我跟在君上身边这么多年，连一只雌性物种都未见过。”

“不会是被那些凶残的女仙吓得...”不举了吧。

顾雪摇咳嗽了一声。

“你说什么？”梓安放下酒杯，瞟了顾雪摇一眼，她立刻闭上了嘴。

两人一时无言，低头吃菜。

顾雪摇突然灵光一闪，惊愕道：“那，我何德何能，竟能成为君上的贴身侍女？”

梓安举了举手中的鸡腿，轻笑道：“这世上，敢在倾岩宫公然吃鸡的人，怕是只有你这个小仙了吧。”

顾雪摇一阵惊奇，吃个鸡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梓安大哥快别这么说，我不过是胆子大了点...”顾雪摇干笑道。

“那个，君上歇息的时辰到了，我得过去伺候君上梳洗了，先走一步。”留下满桌杯盘狼藉。

梓安瞧了一眼远去的顾雪摇，又抬头望了望天空。

月色苍茫，空旷的倾岩宫一片寂然，梓安想，也许就是因为千百年不变的倾岩宫寂寞又冷清，毫无人气，君上才会准许这位有意思的小木灵前来服侍吧。

顾雪摇快步回到文熙殿，见扶川已经放下手中的佛经，便端着水上前，一脸温柔地说：“君上，您看书看累了，我给您烫个脚。”

“我自己来。”扶川挥手示意她退下。

“那您先烫着，我给您捏捏肩。”顾雪摇已下定决心，好好服侍老板，感谢老板不把她丢出去的恩情。

“不必。”

“那我给您捶捶背？”

“不必。”

扶川冷淡地瞧着笑得一脸殷勤的顾雪摇，问：“你是不是在外面给本座惹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