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海市火车站很大,下车就能瞧见一栋三层楼高的建筑,它占地面积很大,足有八百平。
穿过圆拱形正门,便来到了售票厅。
不少旅客背着鼓囊囊的行李正在排队买票。
何蓁蓁他们的票早给买了,并不需要在这儿排队购票。他们连候车室都没去,直接就进6号站台了。
这会儿在六号站台的人,若是手上空荡荡,什么行李都没有,那他肯定是来接人了;若是大包小包一大堆,那就跟何蓁蓁一样,准备坐海市开往金城的火车。
“呜呜——”
一声极长的鸣笛声响起,站台内原本席地而坐的人立马拎着行李站了起来,而后在工作人员口哨声的指引下开始排队。
何蓁蓁看了一眼还没手掌心大的火车票,3号车厢6号房下铺。
这是一张卧铺票。
在六十年末,一张从海市到金城的卧铺票是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薪水,而且还得在铁路单位有人才能买到。这算是千金难求的车票,何远还颇为嫌弃道:“蓁蓁,你得在火车上委屈一两天了。”
就连王英也觉得委屈儿媳了,她看着小姑娘裹着白纱布的左手,叹了口气道:“我等会儿去问问,看看能不能给咱们挪出个包间。包间地方宽敞,又没有其他人,床铺也软和,适合蓁蓁养伤。”
何蓁蓁:“……”
要不是亲眼见过左手背上的伤口,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整条胳膊都废了。
她试图告诉他们,这是小伤,根本不用养。可惜,遭到大哥和婆婆的双重反对。
王英说:“那么长一条口子,要是不好好养着,不仅会很丑,阴雨天还会疼的!”
拎着行李箱的何远则问:“你小时候摔一跤都得哭三天,现在缝了七八针,怎么还觉得是小伤了?”
何蓁蓁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她怎么忘了原身是个吃不得苦忍不得痛的娇小姐呢?
对上大哥不解的眼神,她心慌意乱,正想着找什么借口蒙混过关呢,他们就到了3号车厢的6号房。
6号房里已经有人了。
是个皮肤黝黑,身型健壮的老太太。因脊背笔直,深灰色大棉袄穿在身上显得威武有力。
瞧见何蓁蓁三人,当即露出笑脸,问:“你们三位也是6号房的?”
何蓁蓁刚点头,老太太便撸起袖子,开始帮忙搬行李。
何远哪能让一个老太太帮自己搬行李啊?他连道:“我自个儿来,我自个儿来……”
老太太掀开了何远的手,说:“你自个儿来啥啊?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别给闪到腰了。”
何远:“……”
他顽强狡辩道:“我看着瘦,力气大着呢,不会闪着腰的!真不会。”
这话讲了个寂寞,老太太的心思全在何蓁蓁身上。她颇为热情的问:“小姑娘多大了啊?有对象了吗?你们这一家是打算往哪儿去啊?整这么多行李,是不是因为工作变动啊?”
“她对象就是我儿子!”发觉这老太太有抢人苗头的王英抢先道,“这次去金城,就是送她去跟我儿子结婚。”
也是见过一些纠缠不休的人,王英又强调道:“我儿子一表人才,她很喜欢我儿子。”
老太太愣了一下,看向骨瘦如柴的何远,问:“这是你儿子?一表人才?”
质疑的视线相当直白。
瞧着何远不太好看的脸色,王英心里那点防备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她忍着笑说:“那是我儿子的大舅哥。”
老太太听此不仅不觉尴尬,还长舒一口气说:“还好还好,我刚还在心里嘀咕呢,小姑娘又年轻又漂亮,咋能嫁个年纪大恁多的呢?该不是给人逼的吧?”
虽说老太太夸了自家妹妹,但何远心里还是不太得劲儿。
他原打算忍一忍的,毕竟老太太刚帮他搬了行李箱,可瞧见王英憋不住笑时,他皮笑肉不笑道:“您说得对,小姑娘又年轻又漂亮,怎么能嫁个老男人呢?”
谢持今年三十,比何蓁蓁整整大了十岁。
对于何蓁蓁来说,谢持可不就是老男人?
这下轮到王英不高兴了,她为儿子狡辩道:“老男人会心疼人啊!老太太,您说对不?”
何远不甘示弱道:“会心疼人有什么用?年纪大了,就不太中用了。”
王英冷笑:“有些老男人啊,还是不要以己度人比较好。我儿子十四岁从军,日日训练都没落下,和一些成天做办公室的老男人可不一样,他非常中用。”
两人相对而坐,窄窄的过道上似有刀光剑影。
饶是心大的老太太也瞧出不对劲儿了,她悄悄问了何蓁蓁一句:“你对象年纪比你大不少啊?”
何蓁蓁摇了摇头,说:“没大多少,才十岁而已。”
她十四岁远嫁中原,当时皇帝都三十六了,比她足足大了二十二岁。
比较起来,谢持确实没比她大多少。
老太太听乐了:“十岁还不叫大啊?看来你这婆婆讲得不错,你很喜欢你对象啊!”
何蓁蓁心道,我都没见过谢持,怎么会喜欢他呢?
这话她没讲出来,怕王英听了不高兴。
可于王英看来,这就是默认。为此王英十分高兴道:“可不是很喜欢我儿子?她为了给我儿子找一些小玩意儿,大冷天的,跑遍了海市的旧货市场呢!”
何远听到这事儿就不高兴,他嗤了一声:“那可真是亏得你儿子喜欢那些小玩意儿,不然蓁蓁的左手背也不会被缝个七八针。”
王英皱着眉头道:“这事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分明是那群小王八蛋的问题!”
何蓁蓁看着大哥和婆婆又要吵起来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老太太冷不丁摸了一下她的手,冒出一句:“你这手也太凉了,以后怕是不好生养啊!”
这话打断了何远和王英之间的剑拔弩张。
也搞得何蓁蓁不太高兴了。
她非常清楚王英不可能接受一个不能生养的儿媳。
老太太这话讲出来,很有可能毁了她的婚姻,她将不能留在西北。
何蓁蓁猛地将右手塞进棉衣衣兜里,不怎么高兴道:“天冷,我又没戴手套,手自然是凉的。”
这个理由没能糊弄住人。
王英有些急切的问:“大姐,还有手凉就不好生养的说法啊?那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啊?整个热水袋暖手?”
何远也皱着眉头问:“不好生养是说不好怀上孩子?”
老太太特别严肃道:“是怀上了容易难产。这一难产啊,可是要命的事儿。”
何远顿时急了,起身道:“蓁蓁,咱们下车,你别嫁人了!”
王英吓了一跳,连道:“何远,你说什么疯话呢?咱们两家都商量好的事儿,你怎么这时候又反悔?!”
“你没听见啊,我妹妹要孩子的话是会难产的!”何远冷笑着反问,“还是说,你不在意你儿子以后有没有小孩?”
王英当然在意。
要不然怎么会急吼吼的给儿子找媳妇儿呢?
不就是希望能赶紧抱孙子吗?
王英张了张嘴,干巴巴说:“这身体不好,可以慢慢调养嘛。蓁蓁又年轻,等她调养好了,再要孩子不就成了?”
何远不听这些鬼话。
等调养好了再要孩子?那要调养不好呢?是不是就让他妹妹拿命拼着生个孩子?
何远行李都不要了,拽着何蓁蓁完好的那只手就要下车。
这都走出第一步了,家乡近在眼前了,何蓁蓁如何愿意下车?
她挣开了大哥的手,满目坚定道:“我不,我要去西北。”
何远气得牙痒痒,他问:“你没听见啊?谢家不要你!”
“何远!”王英呵斥道,“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从来没讲过不要蓁蓁啊!”
何远问:“要是蓁蓁身体没法调养好,那你也要她?”
王英没立马答话。
何远冷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只示意妹妹跟自己下车。
何蓁蓁不肯,她看向老太太,问:“您是大夫吗?您行医多少年了?您的老师知道您脉都没摸到就断定我不能生养吗?”
这一串询问也让王英和何远清醒了过来。
他们暗骂自己蠢,都不了解这老太太呢,怎么就信了她的话呢?
王英更是怀疑的看着老太太,问:“大姐,你该不是想跟我抢儿媳妇,所以故意说她不能生养吧?”
“没没没,我没那个意思!”老太太连连摆手,“我有儿媳妇,这回去西北,就是去照顾她坐月子。”
王英不太信。不是抢人,那为什么要胡扯说何蓁蓁不能生养?
或者说,不是胡扯?这老太太是个民间圣手,没摸到脉也能断诊?
被三人防备盯看的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我确实不是大夫,我也没行过医。”
“我只是听着你儿子长儿子短的,一瞧就是个重男轻女的人,”老太太瞥了王英两眼,“我怕小姑娘以后生不出儿子,被你逼着生孩子。”
王英:“???”
她指着自己:“我重男轻女?!我自己都是妇女,我疯了才会重男轻女!”
活了六十个年头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讲她重男轻女。
老太太反问:“这世上重男轻女的妇女很少?”
王英噎了一下。
不可否认,现在口号喊着妇女能顶半边天,可仍旧有不少妇女没有站起来。
可她真没重男轻女的思想。
她考虑着该如何向老太太证明自己并不重男轻女时,何蓁蓁倏然开口:“你觉得她重男轻女,你觉得我以后要生不出儿子,她就会逼着我不停的生,所以干脆替我拆了这桩婚事?”
“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替我做决定?”
“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这桩婚事?知不知道没法嫁给谢持的话,我会很难过?!”
若没了和谢持的婚姻关系,她就没法立马回西北了!
想到这儿,何蓁蓁心情不太好了。她拎着随身携带的行李包,猛地起身,说:“我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跟我换票。”
她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太太身边了。
老太太被嫌弃得有点懵,她茫然无措道:“我在保护她啊,她为什么好赖不分呢?”
管着整个海市妇联的王英道:“大姐,保护妇女是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和权益,而不是插手她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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