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留下我
云鹤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虽说这话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但也没料到说出口将上下文联系起来之后,入耳竟然有些隐约的晦涩。
然而事实上,榆柳心中想着着昨晚的事,压根完全没有往别的方面多想。
两人视线不约而同的的对视了一瞬,然后各怀心思,相互“默契”的错开了视线。
一触即分。
室内一片寂静,窗外的雀鸟却如昨日般轻快的啾啾鸣叫着,榆柳听着感觉自己的指尖好像也被啄了一口,藏在袖袍之下的指尖蜷曲着拢住五指,心中思绪万千,飘忽的回溯到昨夜。
云鹤在系统那,似乎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系统忠于规则,它对宿主可能会有隐瞒,但不会有欺骗。
分明说过系统在这个世界的权限相比以往是最大的,然而它却无法对云鹤的行为动机做出说明,以至于最后只能草草的用一句不可描述做了总结。
而对50%的攻略度,系统给出的说明是一切皆有可能,意味着这是一个半混沌的状态:
云鹤可能觉醒了自己的人物意识,但也可能依然受缚于剧情,会在系统的介入下,做出一些越线的行为。
榆柳皱眉:“你确定……这当真是你心中所想所求?”而不是被别的东西影响了?
“自然,医者仁心。”云鹤回答的毫不迟疑。
但榆柳显然对云鹤这个医者仁“心”十分存疑,甚至这话是让李圣手来说,她都会信上几分。
毕竟手李圣手可以为了女主的伤势,亲自上门请求云鹤出诊;而至始至终表现出的欲望,好像都是留在府中,医她那个不痛不痒的慢性毒。
云鹤一看榆柳的神情就知道她还是不信,但话已说出口,既然又算不上是错话,自然也没有收回的道理,略思索了片刻,便举了个例子:
“身为医者,见毒想解,见疾想医,这种感觉就好比大儒学者偶然遇到了一直想得到的孤本,却发现是残卷,就会想要尽力补全修复。”
榆柳礼貌微笑。
不懂唉。
都说是残卷了,为什么不干脆供起来当个精神寄托呢?
不然万一修修补补还狗尾续貂了,岂不是更加是得不偿失?
云鹤见榆柳笑而不答,只好又举了个例子:“那再比如,某位收藏者无意间得到了一块称手的美玉,可细细探究起来却发现那玉上有处微瑕,请问榆姑娘,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理?”
称手美玉,可遇不可求,虽有瑕疵,但只是微小一处。
既然如此,自然是会想要修补臻于无暇。
这次的事例,倒是让榆柳颇为感触。
“我明白了。”榆柳点点头,却没打算回答,只是突然又问,“所以,你刚才突然把脉,是想早日医治好我身上的毒素吗?”
云鹤难得的沉默了片刻。
一直被搁置在小火炉上热着的茶水,咕噜咕噜的沸腾起来,云鹤将紫砂茶壶从火炉上离火取下,搁置在茶盘上静置放着,热气腾腾的裹挟着雾气在这一方小桌上氤氲开来。
“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既然是毒,不论深浅,都是尽早化解为妙。”云鹤语气里少见的带着点指责之意,“虽然你中的毒的确是慢性,且毒素尚浅,奈何不了你。但你又怎知,日后不会有别的药物,将这毒素给放大恶化了呢?”
榆柳面带得体的微笑,看似听得认真,事实上是左耳听右耳出。
当然不会有这种毒啦,要是系统能允许有人把榆柳给毒死了,就剩两个凭没头脑的男主和没嘴巴的女主,这个世界包括系统,都要跟着她一起完蛋。
不过榆柳这话也就心里想想,面上依旧是一副乖巧讨人喜的笑着:“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后来,我发现,你这身体最大的问题确实不是毒。”云鹤凝视着榆柳,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看着这盈盈的笑脸,训斥的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莫名给咽了回去,“你的脉象细、紧、弱,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榆柳虚心请教。
云鹤少见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凝神道:“意味着,你之前就节食少食,偶感腹痛胸闷乏力,且思虑过多,恐有夙夜难寐之扰。”
其实云鹤本想把昨日榆柳触火时,注意狭窄,意识茫然,存在危险性行为的表现,以及榆柳在平日交流中表现出来的回避、悲观、无安全感的反复纠结等特征也一并指出的。
但是,他见榆柳听他说了两句,就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像是懊恼紧张的绞着素白的手帕,话到了嘴边,又化作了一句轻声的询问:“姑娘夜间会梦魇吗?”
“不会。”榆柳微微低垂着小脑袋,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我倒是有些好奇,姑娘是四皇子的胞妹,是这宅院的女主人,上不愁侍奉父母,下不急婚姻嫁娶,同寻常人家的姑娘相比,是自在无羁。”
云鹤想着那脉象,还是没忍住担忧的问:“不知,姑娘最近是有什么困扰的烦心事吗?若不介意,可同我说说?姑娘若是信的过,我自然是愿为姑娘分忧一二。”
榆柳低着头绞手帕。
怎么和说呢?
如果不是系统看不穿你的鬼心思,我昨晚可能早就会周公去啦。
榆柳在心里都恨不得把系统这个小人用心眼针给扎个体无完肤。
既然有苦难言,榆柳索性就不言,复而抬起头,莞尔一笑道:“哎……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不过是宅院里的饭菜有些不合胃口,适才吃的不多。昨夜,我确实是睡的晚了些,但那是因为近几日去迎春,添置了许多漂亮衣裳和朱钗玉环,心中高兴,这才一时之间,兴奋的有些难以入眠罢了。”
榆柳笑眯眯的说着,眼底却闪过一丝淡淡的悲伤。
真是时运不济!
系统为证,她就小熬了那么一次夜,明明就连贴身服侍她的芳月都没瞧出来,可这脉相一号,竟然是什么都逃不出云鹤的火眼金睛!
而这细微的神情,落到云鹤眼中,却显得像是榆柳是在强颜欢笑,只当她是还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但这医治心疾而言,急为大忌。
云鹤便捡了榆柳的话题,细致耐心的问:“这么说来,你是因为膳食不佳,所以感到伤怀?”
榆柳完全没有因为膳食问题而悲伤过,以至于骤然被问,半晌都没意会过来云鹤的意思,反应了一会才恍然道:“哦……是有点吧。”
“你这么大个宅院,怎么后厨还如此不上心?”云鹤听得直皱眉。
“云公子,你莫不是忘了,我这宅院是新置办的。我呢,身边就两个贴身丫鬟,除此之外,这院子里的人,就只有你了。”榆柳说着说着,不禁哑然一笑,“哪里来的什么后厨?日常膳食都是我那丫鬟玉梅一手操办的。”
闻言,云鹤眉梢微扬,意味深长的瞥了榆柳一眼。
榆柳一接受到云鹤的眼神,顿时反应过来,他这是知道毒是谁下的了。
虽然这不是榆柳的本意,但说给云鹤听一听倒也无妨,毕竟云鹤现在是在为她医治,谁给她下毒不就是等同于给云鹤找麻烦么?
“哎呀。”榆柳佯装讶然的,捻起绣帕半捂起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盯着云鹤道,“说漏嘴了。云公子……便当我方才的话没说过吧,此事我自会处理的。”
敢给她下毒,榆柳自然要让她自食恶果。
云鹤半迟疑:“当真。”
“当真。”榆柳点点头,又换上那副标志的桃花笑面,“不过是一个厨子,明天顺路就去招一个请上门来就好。不过嘛……比起这个,我可能更忧心的是别的事呢?”
“何事?”云鹤将温热的茶递给榆柳,端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摸样。
“我以为,我们曾经约好的,待你伤好,留在我府里,做个郎中。”榆柳微微一笑,将云鹤昨天的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可是,云公子,您的伤病分明没有好全,怎么今日就这么心急的就开始替我把脉了呢?”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云鹤眼底划过一丝失望,心道果然卸下心防这事不能心急,微微叹气,解释道:“其实我的伤得益于当初救治及时,加上毒医谷常年药浴,体质非同一般,我修养两日也就并无大碍了。但是姑娘的身子怕是等不得,我早些了解了情况也好对症下药,彰显一下我的用处……”
“……才好让你心甘情愿的留下我罢?”
作者有话要说:榆·笑容杀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