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银剑还抵在她的脖颈处,风簌簌地吹着,乌发飘扬,融入夜色。
“你瞧见凶手了?”
虞十七试探问出口,冷风吹得她的伤口泛起凉意,她拧了拧眉,却掩不住眼底肆意生长的疑惑。
若不是他……那还有谁?
殷缡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似是在回想,斟酌道:“倒是瞧见了。
“不过……”
他拖长语音,歪了歪头。
“不过什么?”,她皱眉开口道。
这人怎么这样?说到一半不说了。
真是急死人了。
直若毒蛇的阴戾视线再次扫过她苍白的面庞,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殷缡挑起眉,嘴角笑意明显:“你怎么知道我想杀你?”
声音不疾不徐地飘入虞十七的耳中,她瞪大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还不是你这混蛋第一周目想杀人的样子就是这样,刻入她的脑海,她想忘都忘不掉!
他似是举累了,银剑宛如匕首般轻巧地在他的白玉指尖跳着舞。
虽然没有指在她的脖子上,但是她感觉下一刻那把剑就会插在她的心口。
像第一周目的黑衣人头领。
呜呜呜,害怕。
殷缡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脸,随后落在她脆弱的脖颈处,扑通扑通,青色的脉络似乎还在跳动着。
这种可怕缠人的视线让虞十七浑身战栗,想起百度贴吧里描述这位太子殿下类似于病娇疯批的属性,她恐惧更甚。
按捺住心中滔天的恐惧,心想那时候自己怎么敢抱他,这无疑是惹恼他的第一步。
虞十七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其实你不杀我也可以……我只是个百姓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暴露你。”
“而且你是为平定匪乱而来,不会白白担上一条人命惹祸上身吧?”
虞十七强扯着笑故作镇定,可心脏被吓得突突作响。
万籁俱寂,他皱着眉,似乎在思索。
但又好像不是。
等待他回应的时间过得漫长,难熬。
仿佛是他的故意之举。
他轻笑一声:“也是。”
沉默许久,殷缡终于又开了口,满是笑意的眼神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不过,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
贺府房间内
“呜呜呜差点要死了!”
虞十七捂着已经止好血的脖子,哭唧唧地对007诉苦。
【还好还好,起码没死。我和你说啊,你若真说了不会游泳,他指不定就把你丢水里,这在前任玩家里是有先例的】
闻言,她后知后觉,吓得哇哇大哭。
这个游戏恐怖如斯,她不玩了!
【嗯……如果玩家临时退出是没有备份的,这代表玩家得从头开始攻略。】
“那你不早说!”,虞十七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
最起码得攻略贺卿尘吧,要不然这一个月费心劳神她白搞了。
为了养精蓄锐她倒头就睡,直到天亮了,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一边拖着脚步,一边揉眼睛打着哈欠开门,不疾不徐道:“啊,小徐。”
小徐是负责给院里浇花除草以及清扫院子的小厮,这几天她因养伤休息,便由他暂时接替了她的位置。
“十七姑娘早好,这是贺公子特意叮嘱的早饭。”
她茫然地接过托盘,轻声道:“麻烦了。”
“贺公子在书房等你。”
小厮留下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她歪头瞧着小光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托盘,疑惑不已。
今天她不是休假嘛,怎么又要去书房?
看着面前那一碗白花花的大米粥,她什么胃口也没有,她现在好想吃家里的红烧肉,红橙橙的油光,嘶溜,想起来就流口水!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虞十七在洗漱后又急匆匆地喝掉那碗粥,随之赶到了贺卿尘的书房敲响了门。
“公子你找我?”
虞十七探了探头,反而见白衣谪仙惊慌失措,甚至连喜爱的毛笔都掉在了地上。
他俯身捡起,干咳一声,语气似乎有些紧张:“昨夜可睡得安稳?”
虞十七皱起眉,忽地想起昨夜被混蛋殷缡追杀的噩梦,她违心地点了点头。
“公子找我何事?”
木窗半阖着,微风轻轻吹拂着贺卿尘白如雪的发带,随风飘扬,他的羽睫轻颤,落在眼睑处是说不透的风情,眼角的一颗泪痣又显得分外妖娆,像是聊斋里勾人的狐狸。
贺卿尘轻轻抚了抚毛笔沾上的灰尘,长而卷翘的鸦羽于眼睑落下一层淡淡的墨影,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像是霜雪遇见骄阳,渐渐消融。
而这样一个如谪仙下凡的人物,视线却若即若离地落在虞十七绑了绷带的脖颈处。
“你受伤了?”
语气很克制,但话里又蕴含了些许担忧。
虞十七见状歪了歪头,右手覆在自己的脖颈处,“嘶——”
她不由自主地轻呼一声,脸色瞬间扭曲,变得痛苦起来。
昨夜睡意渐浓,伤口没做任何处理,就止了下血,虽然已经结了层薄壳,但是碰一下就疼。
“站在这儿别动。”
他旋即转身朝书架后的阴影处走去,走路带风,不似他平常的作风。他似乎在寻找什么,只不过半刻钟便回来了。
“拿着。”
虞十七盯着递来的写着跌打损伤字样的绿色药膏,狐疑地望向他。
这……贺卿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
虞十七全然把昨日与他闹脾气的事情丢在脑后,毕竟当时她并不生气,只是为了晚上的行动更顺利而想的主意。
只是他似乎有些当真了。
“要我帮忙?”,他抬眸问。
“不必了不必了,怎能劳驾公子呢,我自己来就好。”
虞十七摆手拒绝,连忙双手将药接了过去。
虽然她也不指望他能亲自上药,毕竟现在看来,他与她只是简单的主仆关系,再近一步……
她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清空。
算了算了,还是先维持目前这样友好的关系,慢慢来。
“上药吧。”
“现在?”
虞十七愣了一下,缓过神连急忙着把膏药打开。她用指尖粗糙地晕了晕后,摸索着朝脖颈处的方向——
出师不利,一不小心抹在了自己的领口。
贺卿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来吧。”
他缓缓走过,一层阴影笼罩而来,虞十七眨了眨眼大脑一片空白。
贺卿尘离她咫尺之近,她甚至能瞧见微微滚动的喉头,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雅松竹的气息。
如大雪皑皑的平原,刮过一阵松叶,夹杂着细细的小雪。
原来雪也是有气味的。
药膏在虞十七的手心里,他微欠着身子轻轻抬高她的手至胸口,右手便一圈一圈地打着晕,直到坚硬的药膏被融化泛着一层油光。
“歪头。”
说实话,这乙女+全息游戏的结合简直就像自己穿越到作者真实布置的小世界,这面前的人也不像纸片人,简直栩栩如生!
虞十七心虚地移开游离的视线,喷薄的热气惹得皮肤泛起一阵酥麻简直勾得她喘不过气。
可当药膏碰上伤口的一刹那,冰冰凉凉的触感一阵一阵地痛,她瞬间变了脸色倒抽一口气——
“这怎么弄的?”
他以肉眼可见地皱了皱眉,动作放得更轻缓。
“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罢,不大清楚。”,虞十七支支吾吾的,用余光看窗外。
“下次当心些。”
他的手骨节分明,关节处泛着隐隐血色,每一个动作如一阵轻柔的风,只暂时地在她的伤口上停留了一小会儿。
明明只是个小小的伤口,可他的动作又慢又缓,怕是惊动什么,涂了一层又一层。
她小心翼翼地看他,紧张得扯着衣角,试探地问道:“……你不讨厌我了?”
“何出此言?”贺卿尘顿了顿,收回手取来桌上的药膏盖子轻轻扭上放回她的手心。
虞十七抬着亮晶晶的眸子朝他探去,紧紧握着那个小罐子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公子之前总劝我离开,现在想通了?”
他微怔,沉默良久,而后转过身将药罐塞在她的手里,温柔似水的视线与之相撞:“其实身边有你……。”
虞十七专注地看着他,似乎对答案很感兴趣,他的声音陡然不自在起来,干咳一声:“……还行。”
她旋即松了口气,扬起酒窝甜甜地笑着:“那就好。”
好歹没枉费她的一片苦心。
“走吧”
闻言,虞十七“嗯?”了一声,热烈喜悦的目光径直落在他的身上,就像看见了SSS通关的曙光。
“带你去吃红烧肉。”他笑道。
*
贺卿尘怎么知道她喜欢吃红烧肉的?
虞十七怎么也没想明白,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街道上人群熙攘,嘈杂的叫卖声交织一片。他们就像平常的那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缩在我身后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
贺卿尘有意放慢脚步,可身后的人不紧不慢,他一时忍不住,便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
“公子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并肩而行呢!
他久久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贺府中的人无一不认可贺卿尘的身份,他的院子一向由刚入府的小厮丫环负责,是因为刚入府还不懂事,等到久了,都变成了他不曾见过的模样。
所以他的院子每隔一阵便会换一波新人,只有极少部分能一直伴着他。
“出了府不必讲规矩,你是你,我是我,没有上下之分。”
虞十七眨了眨亮眸,似乎有些意外:“这可是公子你说的。”
这不就太好了,起码吃大餐的时候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被丫环身份束缚。
虽然只是游戏,这些菜肴都是一串代码,但色香味是与现实那般贴切,之前她喝那白粥时就感受到了,甚至比现实里的粥还要好吃些。
酒楼里,人来人往。
初入门时,室内装潢华丽,处处可见丝绸缎带悬于梁顶,入目而来的则是一处宽敞大道,左右是圆形木桌,皆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再往深处走便是半圈状的高台,用半圈花朵盆栽装饰,而后面用一张藕色的帷布遮挡着。
这里有三层,第一层供众乐乐,第二层供独乐乐,而第三层则专门为某些人商谈重大事件所设,是单独密不透风的隔间。
他们选了第二层,视野好,相对独立但又不会太安静,外面的声音很容易会传进来,也更容易让气氛热起来。
小二热情地领着他们上楼梯,“公子姑娘这边请!”
“207号间,这是你们的木牌请务必收好。”
小二把他们送到门口分别发了一个木牌,上面除了刻着207外,就只剩下“恒通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站在二层高处倒是别有风味,大门又闹腾腾地进来一拨人,都围着中心点头哈腰。
只见来人一身墨色大氅刺着金色的龙鹰,腰间一枚幽幽的玉佩,红缨随着走动轻轻摇晃。
他那过分白皙的手慵懒地持着白扇,乌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俊美非凡。
殷缡似是注意到炽热的目光,不由得微微抬眸看向楼上,扫了扫最后定格在这一幕——
二楼站着一个穿着鹅黄衣裳笑如迎春花的少女,旁边站着位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翩翩郎君。
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殷缡。
他们分别接过一个小二穿着的人手中的东西便齐齐进了207隔间。
县令是个而立年岁的老油条,两撇黑黝黝的八字胡,他也瞧见了二楼之上的郎君,张口便道:“公子您瞧,那便是丫环惨死案的重大嫌疑人之一。”
“哦?”
殷缡挑挑眉,视线久久落在那席微微摇晃的珠帘上,眼神流露出浓浓的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殷缡:等我来找你
十七(惊恐):你不要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