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确实聪明，行事也果决，可她到底涉世未深，杨奇不是惠安县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不服可以用武力镇压，人家出的是阴招。

会计传出赵岚只有底工资没有加班费的时候，杨奇就知道这事一个处理不好，他以后在莫文这里能不能接到工作还难说，可能还会在圈里坏名声，这就涉及饭碗的问题了。

现在电话都还没彻底普及，互联网更是没影的东西，剧组的工作不可能公开招聘，一般的行规就是用熟人。

要是杨奇在圈内坏了名声，别说莫文这样的大导了，一般的三流导演只怕都不会给他活干。

没几天剧组里就传出赵岚是靠出卖色相才成为莫文的徒弟。

赵岚一来剧组就出了名，最近又莫名其妙成为了莫导的徒弟，这事怎么看都透着稀奇。

这个年代的师徒大多有亲戚关系，赵岚是通过裴胜进的剧组，那在这之前她和莫文就不可能有什么关系，现在传出她为了拜师出卖色相，信的人还是很多的。

两人共事一个月，裴胜对赵岚多少有点了解，他压根就不信赵岚这种莽夫性格会出卖色相。

不只不信，他还觉得谁要是敢对赵岚动那种心思，只怕要被她打得满地找牙。

涉及当事人，八卦自然传不到赵岚耳朵里，裴胜见赵岚成天跟着莫文，出于看热闹的心思就把这八卦告诉了她。

赵岚只是涉世未深，又不是傻，稍微问了一点细节就知道是杨奇在背后搞鬼。

“妈/的，他自己的事做不好，还要我把东西嚼碎了塞他嘴里，他不恶心，我还恶心呢。”

看着撸起袖子的赵岚，裴胜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闯祸了，急忙拉住人问道：“你要去打他一顿？你不想继续在剧组混了啊？”

赵岚虎目一瞪，裴胜吓得差点松手，不过他还是坚持说道：“不要冲动，杨老师在业内小有名气，要不然也不能接莫导的项目，和他发生冲突，你觉得莫导会站在谁的一边。”

被拖住这一分钟，赵岚的理智也被拉了回来，她沉思了一会说道：“人家既然出手了，肯定不只传这点八卦，只怕还有什么后招，裴胜，我欠你一个人情，放开我吧，我不会去打他的。”

看着一脸怒容的赵岚，裴胜怎么也不信。

“虽然我看你也不爽，可我们都是不过心的人，不耐烦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赵岚，我提醒你，剧组这种地方到处都是勾心斗角的把戏，莫导是知名导演，他的剧组还算干净的了。”

赵岚扯回自己的手臂，扭着手腕冷笑道：“任何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个屁，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冲动打人，那都是未成年人的解决办法，我已经成年了。”

不知道为什么，裴胜有点想笑，只是看着赵岚往莫文所在的方向离去，他又有点笑不出来。

赵岚去找莫文，说不定能解决危机，裴胜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笑，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了吗？

临近杀青，莫文非常忙，听了赵岚从裴胜那里得到的八卦消息，他没有义愤填膺，毕竟年纪摆在这里，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这点事不过是小儿科。

莫文问赵岚，“那你想怎么样？”

赵岚狮子大开口说道：“你觉得谁不可或缺就让谁滚蛋吧，反正我们肯定只能有一个人留下。”

莫文轻笑了一声，嘲讽道：“人家可是从业多年的老师，你一个生瓜蛋子倒是自信，难道不怕我让你滚吗？”

赵岚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自信留下的，就算退一万步讲，莫文不舍得杨奇，他们的师徒关系还在，大不了她下次再进组学习就是了，再说她也不一定比不过杨奇。

赵岚也嘲讽地反击道：“人家是从业多年的老油条，所以画垃圾图解糊弄你，现在有现成的图解，连沉下心实现出效果都做不到，他有个屁用，再说你就算让我滚出剧组，我还是你徒弟，这次学不到东西，下次再学就是了。”

莫文两个都不想让他们滚，想了想，提议道：“我去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你忍忍不行吗，这不到一个月就杀青了。”

赵岚摇头说道：“现在不是我不肯，是人家还有后招，你等着看吧，这招一出来就必须走一个，你现在才出手已经太晚了。”

莫文摆手让赵岚去干活，打算去劝杨奇试试看效果。

赵岚见莫文坚持，知道他舍不得杨奇，于是做好离开剧组的心理准备。

被莫文找上门后的杨奇安静了下来。

莫文找赵岚吐槽她经不住事，指着她说道：“生瓜蛋子一枚，别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兜不住，这不是没事了吗。”

赵岚从不小看任何人，她不信杨奇真的就此善罢甘休，于是接下来她就对补拍的镜头很上心。

没过几天，赵岚就拉着莫文去看副导演昨天才拍完的镜头，嗤笑道：“你看吧，不是我兜不住事。”

当初赵岚拿着招式图解来激将让莫文收徒，不服气的莫文把图解看得很仔细，对于最后呈现的效果他心里有数，之前也没有偏差，可这最新拍摄的效果却是南辕北辙。

离最后的杀青时间本来就紧张，补拍的镜头那么多，莫文立刻就着急上火了，对着赵岚大骂道：“你看到为什么不让他们当场就改，浪费一天要花多少钱，你知道吗？”

赵岚立刻吼回去，“我根本不信杨奇会偃旗息鼓，可我要学习啊，你休息的时候我还在干活呢，我怎么可能在现场看他们补拍。”

莫文立刻就明白杨奇打了什么鬼主意，无非是等自己发现效果不对，到时候他把所有的责任推给赵岚。

因为图解是赵岚画的，按理就该她来主导，而杨奇也努力争取过让赵岚来主导，是赵岚为了学习才甩手推掉的。

看着气得眼睛发红的莫文，赵岚老神在在地说道：“还是得二选一，你选他吧，加几天班，应该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补拍。”

赵岚虽然不要脸强行拜师，但她是万事不走心的主，对莫文并没有多少尊敬，在她心里，这场拜师就是一场交易，莫文有了一个好用的助手，她获得了入行的机会，相信莫文对她也没什么师徒感情。

可赵岚没想到在杨奇和她的这场冲突里，莫文会站在她这一边。

晚上下戏前，莫文通知剧组所有人要开会，杨奇立刻明白莫文应该看到昨天补拍的镜头，按照他的预想莫文应该把他和赵岚叫去对峙即可，可为什么要特地全体员工开会呢？

赵岚再有才华，毕竟才刚刚入行，对剧组的工作还不够了解，杨奇只要隐晦提及剧组的八卦，赵岚待在剧组，对莫文的名声也不好，杨奇自信莫文一定会放弃赵岚。

不过看着陆续聚集的人流，杨奇心里隐隐有点担忧。

等所有人到齐后，不用杨奇提醒，莫文就主动提起剧组里的八卦传闻。

“最近剧组里传我潜规则赵岚，说过这个八卦的人站出来，指出最开始是谁先提的，我已经查到一些人了，要是没人站出来，那我点到名的全部滚蛋。”

杨奇的脸一下白了，不止他，美术组不少人也一样，莫文倒数到三个数的时候就有人站出来了，但凡有第一个，其他的人也都站出来了，最后根源直指杨奇。

莫文看向杨奇却没有说八卦的事，而是说昨天补拍的镜头。

“杨老师，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知道剧组临近杀青你接了别的项目，能花在我这个项目上的时间和精力有限，赵岚已经给你画出了图解，你人就在剧组里，花点心思跟演员磨合配合补拍都不愿意，是不是过分了？”

杨奇试图辩解道：“莫导，我之前就说过图解是她画的，让她最好盯着补拍，软硬话我都说了她就是不答应，您不帮劝劝就算了，还让我别针对她，传您和她的八卦是我心里不舒服带出来的情绪，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这一番话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避重就轻。

莫文既然把全剧组的人叫来，自然不肯这样轻轻揭过，毕竟人心隔肚皮，现在杨奇是诚恳道歉了，可心里是不是真的反悔了谁又知道。

当面对骂几句倒没什么，可要是事后再使坏，项目的进度实在拖不起，毕竟多拖延杀青一天就要烧一大笔钱。

莫文自己盖棺定论道：“我让会计给你结算工资。”

杨奇惊讶看着莫文，正要开口继续辩解，莫文冷笑道：“在杀青这么忙碌的阶段，杨老师既然每天要花大量时间和精力画别的图解，那我这个小项目就不耽误杨老师了。”

莫文作为总导演，只要他想，剧组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既然要赶走杨奇，仅凭赵岚的事还不够充分，正好杨奇把自己的把柄递了过来。

杨奇就这样走了，美术组全留了下来，赵岚成了新的美术组长，她想反对都没机会开口。

莫文在赵岚开口前冷笑道：“之所以会出这种事，杨奇是因为要忙下一个项目，你是因为要学本事，论责任你们两半斤八两，别逼我也搞你。”

赵岚只能被按头接下这个工作，不过吐槽声还是从她嘴里不断地冒出来。

“我是要成为总导演的人，美术组的工作懂点皮毛就行了，一直在美术组干活简直浪费生命。”

莫文为了安抚赵岚，把自己多年的心得笔记送给她，美曰其名是传承。

因为莫文站她这边把杨奇赶走了，赵岚到底生出几分感动，见莫文说得这么郑重，心中的期待值一下拉满，只是翻了几页后她气得想当场撕了。

“你确定这是心得笔记，而不是你的意淫一百零八式？”

莫文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声明道：“我是正经科班出身，刚毕业就自己做项目了，整天忙得要死，哪有那么多时间专门写心得笔记，大多是想到什么写什么，你看着是女孩子，实际上和女孩子有什么关系？上面除了有那什么，还是有很多我的从业经验，不想要就还我。”

赵岚舍不得还给莫文，只能无语地反驳道：“我怎么不是女孩子了，有胸有屁股，还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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