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扶璎在房中有条不紊地制着香。
圣鼎里放着雾凌花,还有几味其他草药。
这是用来压制她体内异火的配方,因以雾凌花为主药,图个方便,她就将它称为雾凌香。
可惜每朵雾凌花所能制成的份量,只够支撑她使用几年,她手中余量浅少,需得让手下们去寻些新的了。
“扶璎师妹,我有话同你说。”
晏寻清冷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扶璎放下手中搅拌药液的细棍,款款起身,去开了门。
“大师兄,进来说罢。”她面容柔和清淡。
晏寻清略显迟疑,扶璎已转身继续照顾她的香鼎,他应了一声,迈进门槛轻手将门掩上,落座在桌案对面。
“这是雾凌花。”他低眸看见清澈药液里尚未撇去的花瓣残躯,脱口而出。
“没错。”
扶璎垂着睫,柔婉勾起唇角。
“我与大师兄的缘分,便始于这小东西。”
晏寻清略有动容,却隐约察觉她似乎心不在焉。
扶璎手指拈着细棍,漫不经心道:“大师兄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大试在即,师父暂停授课,只让大家多多练习,专心准备。”
“唔……”
因为摘星台上有人净爱做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她心生乏味,已经有一阵子没去过了。
“师妹近日……是不是有些不愉快?”
晏寻清轻声试探,双眸专注望着桌对面的扶璎。
炉烟摇曳,迷蒙了面容,扶璎缓缓抬睫,瞧见了他眼中的忧虑。
“为何如此问?”
“自从庄芸芸进入剑门,你去旁听的次数便少了。我想,你是因她处处挑衅而不快,又或者是因为……”
晏寻清噤声等待。
迎着他的目光,扶璎觉得他似在盼望她给出某种答案。
他在期望什么呢……扶璎沉思,难道是想从她口中听到,她是因庄芸芸故意表现出与他亲近的模样,而吃了味了。
她神思一恍,却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庄小姐对我有所不满,但我不喜与人争斗。不想坏了清净,便干脆不去了。”
晏寻清眼睫微颤,落在膝上的十指卸了力道,低眉沉下一口气。
扶璎制香的动作不知不觉静住,这的确是她内心所想,可为了她接近晏寻清的初衷,她应当说出他所期待的话才是。
就好像,她下意识避开了那个答案,刻意将真话说与他听。
她怎会因此犹豫……
她所认定的真话,当真是唯一解答么。
扶璎指节扣住下唇,拢住眉头,感到些许困惑,甚至忘了理会晏寻清的失落。
那位被她冷落的男子闭目收敛了心思,随后扯开话题。
“这香用来做什么?”
扶璎回神,放弃整理那些凌乱的思绪,神秘地笑笑。
“大师兄真的想知道?”
男子点头。
扶璎随意将细棍搭在鼎沿上沥水,低声道:“是用来压抑我体内异火。”
“异火?”男子疑惑蹙了蹙眉。
“异火催生,我便不是此刻的我。若不以这冰寒之物压制,不只我自己会失控,方圆百里生灵之心境亦会激荡,届时即便是大师兄这般清高的正人君子,在扶璎面前,也会不能自已。”
晏寻清瞳孔骤缩,心底震惊,又怕是自己会错意,面红耳赤地问道:“……何意?”
女子明眸略带妖娆地觑向他。
“如你所想之意。”
晏寻清游离的眼神透出慌乱,他垂首喃喃:“怎会如此?”
“我自出生便有一身莫名其妙的症状,我也奇怪得紧呐。”
扶璎语气带着两分轻佻,晏寻清却莫名沉重,若没那雾凌花,她异火发作,便要沦为他人万物反抗不得吗?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
晏寻清回过神,女子正倾身在桌面上,仰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扶璎弯起的双眸略带迷蒙,言语极轻:“那扶璎近些日子不用这雾凌香,大师兄见识一次,便不会如此觉得了。”
晏寻清倏地抬起眼睫,忙道:“不可!”
看着扶璎漆黑的双瞳,他沉声劝诫:“此事危险,莫再玩笑。”
“我自然不会做那般蠢事。”扶璎失笑。
不然只能来一个杀一个,麻烦又费事。
制香进入了最后的步骤,扶璎熟练收尾,小心将成品封存好,信手拈来。
晏寻清静默注视着她的动作,扶璎师妹的秘密,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多。
但至少,她愿意向他透露如此重要的私密。
“大师兄可还有其他事要对我说?”
扶璎收拾好一切,坐回晏寻清对面时,桌面整洁空无一物。
晏寻清正了脸色。
“今晚,不要待在房中。”
扶璎疑惑间,晏寻清勾了勾唇角。
“到时你便知道了。”
两个时辰前。
庄芸芸神神秘秘地找到晏寻清,言辞遮掩。
晏寻清应付几句,准备离去时,庄芸芸忽然又挡在他面前,狐疑问他:“你当真不知道?”
“庄师妹有话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晏寻清好似并没有多少耐心,即便仍在搭她的话,眉宇间却尽是冷淡。
庄芸芸面上显露愤懑之色,低声啐道:“好个扶璎,平日里装得高洁温婉、与大师兄交好,背地里却与外人通奸,简直下作!”
倏然,一阵寒风卷起,她登时后退两步,慎慎望向气势大放的晏寻清。
他长身直立,衣发翻飞,面容冰冷,一双锐眼满含震慑,如剑一般刺向她心底。
她被吓得不敢动弹,从未见过晏寻清如此动怒的模样,这怒意却不是朝着扶璎去,而是冲着她来的。
“再敢妄言,休怪我不顾同门之谊。”
字字如冰锥,庄芸芸打了个寒噤,心想她若再多骂一句,恐怕就会成为让晏寻清破戒的史上第一人。
可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退缩的理由!
她咬咬牙,朗声道:“我所言属实,那是我亲眼看见的!”
晏寻清冷笑:“扶璎师妹白日时常与我一起,我时常夜游,路过她门前也从不见她与何人来往,你如何看见?”
说时,想到那夜从扶璎房中一跃而出的神秘男子,他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眸。
庄芸芸秀眉一拧,“可不就是巧嘛,我昨夜闲走,听见她屋中有人,虽听不真切,却也知是见不得人的动静,我面皮薄,才不要走近去听墙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