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袁半夏觉得从她得知穿书时,她和易寒之的命运线便交缠到了一起,否则,何以她什么都没做,也会与对方巧遇。
那两人不是易寒之的对手,袁半夏就没吭声,从窗缝隙窥视楼下境况。
易寒之此番被人盯上,与其父入狱之事无关,母亲与妹妹长途奔波双双病倒,他只能停止赶路在此地歇脚,一路行事出手阔绰,被人当做肥羊盯上。
“谁派你们来的?”易寒之从袖间抽出匕首抵在对方颈侧。
他下手志在威慑,强硬的力道直接见血,那人只是地痞,被吓破胆,脸上堆着卑怯的笑,“没……没谁!公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少嬉皮笑脸,你们跟了我多久,到底图谋什么!”
“公子别别别,您手稳点。”地痞疼的龇牙咧嘴,“小人跟兄弟就是街头混混,我们只图财,真不为别的。”
另外那个被踩着胸口的跟着嚷嚷,“我二人就是见您面生,肯定不是久居康乐镇,又瞧您出手不吝啬,这才动了心,想跟您借点钱花花,没别的意思,嘿嘿……您看,小人们也没得手,求您高抬贵脚饶我们这次。”
易寒之观他们气息凌乱,行动间并无习武之人的灵巧,信了这番说辞,慢慢收回匕首,被桎梏的两人一经脱困立马喋声道谢。
“多谢公子饶命,小的们马上就走。”
袁半夏微微眯眼,这两人神色不对,其中一人躬身后退之际,手指在胸口快速拂过,“哎呦,公子,您药袋散了,小的们再赔您一份。”
“不必。”
下一秒,寻机凑近的地痞把手里的东西扬撒而出,易寒之始终存着警惕,以为是迷药,侧首屏息,飘散而来的粉末入眼灼烧感剧烈,再闭眼为时已晚。
地痞急喊:“王老三,别躲了,赶紧出来补刀。”
拐角窜出个矮瘦的身影,提棍照着易寒之后脑勺打去。
“住手!”袁半夏从桌上抓着茶壶朝他们砸去,突发动静使得易寒之避开了致命攻击,后背却依旧被打个正着,他踉跄着俯冲在地。
袁半夏捏着嗓子叫嚷,“救命啊,杀人啦!”杯子碟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扔,刺耳的动静引得街头路过行人朝此探看。
“妈的,被发现了,别傻站着了,赶紧摸宝跑路。”
地痞们趁着易寒之目不视物,扯了他腰上的玉佩钱袋溜之大吉。
易寒之身形佝偻,形容狼狈的四下转身,双手在空气中试探触碰,眼睛紧紧闭着,那副茫然模样看得人心颤。
天赐的美救英雄,她盼望许久的施恩图报机会,袁半夏不愿错过,拖着伤残的身体踉跄着往外走,推开门,目光对上一张清雅至极的面孔。
百里贺卿微微一笑,普通瓷器被他纤长白皙的指节衬托的温润如玉,“袁姑娘,该喝药了。”托盘举近。
“劳烦百里公子亲送汤药,我想去方便一下。”
“喝过药再去吧,药凉了会折损药性。”百里贺卿并无让步之意,笑意温和。
窗户半开,底下传来嘈杂的动静,“这位公子没事吧……还好旁边就是医馆。”
“他似乎伤了眼,来个人扶着送过去。”
“哎呦,多俊的公子哥,那些贼人真是歹毒。”
易寒之被心善百姓搀着往外走,他闭目仰头往上看,早先提醒他的女声再未出现,他捏着药袋沉默着随人离开。
随后巷道恢复之前的安静。
想施恩的人都走了,再下去已无意义,袁半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把药给我,我现在就喝。”
“烫,稍等一会儿。”
“百里贺卿!”
他有些无奈,“袁姑娘,有些事情真的没办法改变。”
“事在人为。”
各有坚持,多说无益,百里贺卿轻声道:“我先前答应救你之事依旧作数,药便放在这了,放凉些再喝。”
门被轻轻合上,袁半夏坐在桌前,看着药碗旁边的几颗蜜饯,叹了口气,“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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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里约莫有安眠成分,袁半夏睁开眼时外面黑沉沉的,没了悬在正空的太阳,夜间吹来的风透着丝丝清凉。
“好饿……”她摸着干瘪的肚皮,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
门口传来凌乱匆忙的脚步声,许是太焦急,来人也不讲究礼数,直接推门而入。
灯烛之光映照而来。
“暖暖!”
“小舅舅?”
赵云亭奔至床边,上下仔细打量她,一把将袁半夏抱到怀里,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没事了,舅舅来了,舅舅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对不起,对不起……”
肩膀传来润泽感,袁半夏连忙道:“小舅舅,我真的没事。”你快别哭了,这句话隐没在嗓子眼没说出口。
一路快马疾驰,赵云亭的心脏到现在还怦怦乱跳,抹掉眼中的泪,他缓和情绪后放开袁半夏,“传消息之人说的不清楚,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半夏三言两句解释清楚,“我运气好,得百里公子相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咕咕~~~”
“嘶……还是有点事的。”
赵云亭立马紧张起来,不错眼的盯着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袁半夏揉按着肚子,“感觉自己快饿死了。”
“快躺下歇着,我看楼下有没有吃的给你端上来。”
“焦玉和梦玉她们呢?”
“梦玉无事,焦玉受了伤,舅舅得知后消息后骑马疾驰,其他人驱赶马车行的慢,到这儿大概得天亮了。”赵云亭拍她发顶,“别想那么多,安心修养,百里公子那边,舅舅去致谢。”
“好。”
她饿了许久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厨房下了碗鸡汤煨的龙须面,又卧了两个荷包蛋,虽则烦恼之事没有解决,可赵云亭的到来让袁半夏觉得有了依靠,填饱肚子她好好洗了个澡,收拾妥帖后很快进入梦乡。
再醒来,日头大亮,袁半夏才翻了个身,耳边就传来梦玉惊喜的声音,“姑娘,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身体可有不适?”
“梦玉?”
“是奴婢。”梦玉小心的扶着袁半夏靠在床头,又递来清水让她漱口,“客栈惯常准备的早餐是小笼包、豆浆和爽口的凉菜,您要吃吗,还是奴婢去街上买别的?”
“在客栈简单吃些就行,焦玉也到了吧,她伤势如何?”
梦玉眼圈蓦然变红,怕姑娘担心,她语气轻松,“焦玉伤的不重,但是行动不便,在其他房间歇着呢,大夫已经给她处理过伤口,没有大碍。”
“姑娘,奴婢先帮您换药。”言罢,她从兜里摸出一个玉瓶,“十七护卫说您中了蛇毒,但是毒性不重,这药每日吃一粒,配合外敷药粉,三日便能清除余毒。”
解开袁半夏腿上缠绕的绷带露出青紫伤口,梦玉自责落泪,“都是奴婢大意。”
“跟你没关系,当时天色暗沉,是我不小心扰了那条蛇清梦才被咬,它要是会说话,兴许会骂我眼瞎呢。”
梦玉失笑,“它要是会骂人,奴婢恐怕得被吓死了。”
服侍袁半夏洗漱后,梦玉把饭菜端来,“姑娘先用膳,奴婢去熬药,您有事就让门口的侍卫喊奴婢,千万别自己乱走动。”
“知道了。”
梦玉走后不久,赵云亭敲门进来,他手里拎着几个包裹,“变故来的突然,好些行囊衣物丢失,舅舅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衣服,就去成衣铺随意选了几件,等你身体好了,再去挑合意的。”
“小舅舅用过膳没有,一起?”
“我吃过了。”赵云亭坐在她身边,也没倒茶,捏着个空杯子神色凝重,眼神时不时扫向屏风,那边置物架上搁着袁半夏换下来的衣物,这般盯着外甥女的衣衫实在不雅,可制式大小让他控制不住的想歪。
那是男装吧,是吧?
袁半夏咽下嘴里的包子,把筷子放下,清了清喉咙,“小舅舅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你跟那位百里公子是旧识?”
“几面之缘,未曾搭过话,我在长平县避暑之处与百里公子居所相邻,仅此而已。”
“竟有这么巧的事。”赵云亭目光犹疑,“那他救下你,咳,你和他……”
他眼神游移,又透着满满的求知欲,袁半夏被逗笑,“小舅舅想到哪里去了,你不会以为我要对他的这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吧,百里公子的确容色出众,气质清绝,但我对他只有感恩,并无旁的情绪。”
“当真?那你之前穿的衣服?”
“我坠湖漂了两日,衣服湿透,百里公子一行皆是男子,自然只能拿男装给我,那些衣服是新的,我自个在马车上换的。”换个人,可能会对车上发生的事羞涩难堪,可他们俩都是穿书者,除了当时有些尴尬,事后完全无感。
提起百里贺卿时袁半夏毫无羞怯,全然没有春心萌动的苗头,赵云亭终于放下心。
“天色蒙蒙亮时,百里公子一行人上路,走时他留了一份信让我交给你。”
袁半夏当着赵云亭的面拆开信。
[距离袁家灭族尚有两月,袁姑娘若改变想法可随时找我,你既想改变剧情,我们便随时可见,望珍重。]
内容用的是拼音。
赵云亭随口问道:“写了什么?”
“提醒我行路小心罢了。”袁半夏把信合上,径自吃起饭。
“你慢慢用膳,我们还需在康乐镇停留几日,我去打点一番。”
“好。”
百里贺卿已经知晓她想改变剧情,易寒之又还在镇上,袁半夏根本不信他已经离开,约莫是怕自己纠缠,所以悄悄躲在某个角落暗暗观察自己。
她瞥了一眼信,正要撕碎,眼风瞥见右下角一串浅淡字迹,‘死亡是结束,亦是开始。’
袁半夏眸光暗了暗,感受过阳光的温暖,谁还愿意龟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书中世界之于她便是前者。
即便知晓剧情被改变可能引起严重后果,她依旧想试探着从中寻找能让袁家存活的一缕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