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章
!徐修然和徐夫人说的事,也只有前些日子临去云州之前,托徐夫人向永安侯府二姑娘提亲的事。
说起此事,徐夫人有几分不解:“言哥儿,你老实跟我说,为何一定要是谢二姑娘?”
凭着徐家的权势地位,徐修然就算是想娶公侯之家嫡女都有大把的人上赶着来的,徐修然却偏偏指明了要谢家二姑娘,这才是徐夫人最不解的地方。
徐修然沉默一瞬道:“当年在骊山苑我被人追杀,是温氏救了我。那个时候温氏自知活不长了,便求我以后能!照拂她的女儿,也就是永安候府的谢二姑娘。”
徐夫人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想到温氏,又想到永安侯夫人江氏,随即冷笑一声:“当年大温氏是何等人物,可恨中了宵小之徒算计,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还有永安侯府那一家子不要脸的,当初明明是永安侯自己下贱无耻不要脸,趁人之危毁了大温氏清白,到头来不敢承认不说,还不肯好好善待大温氏的女儿!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
想起当年那个风华绝艳的女人,徐修然沉默片刻道:“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妃被人下了虎狼之药,小皇孙诞生之日便是太子妃殒命之时。永安侯府夫人江氏已经与太子妃商议好,让谢二娘进宫侍疾。”
“太子妃行事谨慎,手段狠辣,东宫已被她打造成了铁桶,缘何会被人下了黑手?”徐夫人闻言吸了口凉气。老永安侯在世时,大权在握,威慑半朝,永安侯府嫡出大姑娘得以入宫做了太子妃。而这位太子妃也不负老永安侯的教导,行事谨慎周密,手段老练狠辣,短短一年就把东宫打造成一块儿铁桶。试问,这样的人会被人下了黑手?
然而徐修然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又放回桌子上,眼睫低垂,“消息是从东宫传出来的。而且,前些日子,太子妃已经把自己的心腹婢女安排到了谢二娘身边。”
徐夫人霍然一惊,差点儿打翻了茶杯,“你若是果真决定了要娶谢二姑娘,那么这件事就宜快不宜迟,拖的越久,越容易出岔子。”
徐修然低低地笑了:“孩儿此去云州,一路舟车劳顿,旧疾复发。”
徐夫人了然:“我这就去为你请太医,顺便去永安侯府提亲。”
徐修然以拳抵着唇淡淡的笑了,鸦青色的眼睫下一片暗沉。有件事他没有告诉母亲,临去云州之前,他之所以会请母亲向谢二姑娘提亲,是因为收到了大温氏的密信。
当年大温氏于危难之中救了他,如今便是他还这份救命之恩的时候了。
永安侯府。
华灯初上的时候,谢微澜坐在书案后看书,便见青竹白着脸,一路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见了谢微澜就哭出来,“姑娘,姑娘不好了,那徐家二公子……徐家二公子活不成了,太医都请了一波又一波,出来的时候都是摇着头叹着气,叫徐阁老节哀顺变呢!”
谢微澜闻言放下书籍,她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青竹:“活不成便活不成了,横竖与我没甚相干,你跑过来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
青竹噎住了,水雾蒙蒙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谢微澜,忍不住尖声道:“姑娘莫不是忘了,徐家正在为徐二公子向候府提亲,要求娶姑娘?”
谢微澜无动于衷,在她看来,哪怕嫁给徐二公子守寡也比进东宫那个火坑好多了!
青竹简直快要气死了,恨不能冲上前去抓着二姑娘的肩膀死命的摇晃,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徐家来提亲就是为了让你嫁进去冲喜,等将来徐二公子没了,名正言顺的磋磨你!
但是,想到太子妃和侯夫人的交代,青竹抹了把脸,哽咽着道:“姑娘怕还不知,姑娘的亲娘与徐家有大仇,若是徐二公子再出了事,两厢加起来,姑娘今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不成?”
闻言,谢微澜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有些担忧又有些茫然的问道:“那怎么办?”
“现如今亲事未定,姑娘何不去求一求侯爷?侯爷总归是姑娘的爹,哪有不疼姑娘的道理?到时候,姑娘哭一哭,只说梦见姨娘了,侯爷自然就会心软,哪怕是念着姨娘,侯爷也不会叫姑娘跳了火坑的。”眼见二姑娘终于知道怕了,青竹长出一口气,卖力的哄劝着。
“哦。”谢微澜眨了眨眼,脸上神情恍然,过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青竹:“?”
哦什么?
你知道什么了?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赶紧去求侯爷?
然而接下来,谢微澜恍若老僧入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青竹磨破了嘴皮子,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谢微澜有半点反应。气的青竹差点没跳起来,把这木头暴打一顿。
谢微澜在思考着自己眼下的处境。
首先,嫡母和嫡姐果然如同上辈子的那般,动了让她进东宫的念头;再则徐家登门提亲,嫡母想让四娘代她嫁进徐家,而四娘不愿,甚至有意无意游说她嫁入徐家。
至于老太太,老太太是看不得她一星半点好的。因为那些讳莫如深的旧年往事,徐家和候府结了大仇,老太太反而很乐意她嫁进徐家,备受磋磨。
再说父亲,这么多年来她被关在院子里,过的连个得脸的奴婢都不如,父亲未必不知,却从来没出现过,就能看出她在父亲心里的份量。
谢微澜在心里思索着,好不容易白捡一条命,她是不会再进东宫的。这样一来,徐家这门亲事倒是来的很及时。依着嫡母的性子,尘埃落定之前都未必会死心,所以在嫁进徐家之前她都是安全的,最多会过的艰难一些罢了。
今晚轮到青竹守夜,她在外头炕上待了一会儿,瞧着里边二姑娘已经睡下,只觉得心口又开始发疼,赶情她先前那些话都白说了?
青竹想起了刘嬷嬷传来的话,踩着鞋子去了里间,俯下身趴在谢微澜耳边试探着叫了一声:“姑娘?”
谢微澜睡意朦胧间听到青竹唤她,只以为对方还要继续游说,让她害怕徐家这门亲事,便假装睡着了。
青竹没听到回应,便站在床边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了二姑娘不会醒过来,伸手轻轻地揭了被子。
先前几次游说,二姑娘都无动于衷,青竹是真的急了。
眼见着明日老太太就要带着府上的姑娘们去大相国寺相看,青竹恶从胆边生,寒冬腊月的,冻上半宿,二姑娘明日就会烧的起不了身,还相看什么?
凭澜苑地处偏僻,又没有炭例,本就十分的冷。这会儿被青竹揭了被子,谢微澜下意识的抖了抖,假装迷迷糊糊的摸了被子给自己盖上。
青竹忍不住瞪大眼,心里忿忿骂着这二姑娘不识抬举。怕惊醒了二姑娘,她等了一会儿,又揭开了谢微澜的被子。
刺骨的冷意再次袭来,谢微澜心里生了火气,拉着被子蒙着头脸呼噜滚了一圈,把自己卷在里面睡了。
青竹:“……”
看着裹成蚕茧的二姑娘,青竹可疑的沉默了,她有点儿怀疑二姑娘到底睡着了没有。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青竹就觉得冷的受不了了,恨恨的瞪着床上的蚕茧,转身轻手轻脚的去了外间。
算了,她算是看出来了,二姑娘未必不知道她的意思,只是过耳不入,不愿意按着夫人的意思办罢了。既然如此,她若是再做些什么,惹了二姑娘不耐烦,可就得不偿失了。
翌日一早,谢微澜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头疼。刚洗漱过后,寿安堂的玉潭姑姑就来了,“婢子给二姑娘请安。今日要去大相国寺进香,老太君特意吩咐婢子给姑娘送衣裳来了。”
玉潭姑姑是寿安堂的大红人,即便是在永安侯跟前也有三分脸面,更别提谢微澜这样不得宠的庶出姑娘了。
见玉潭姑姑把衣裳放下,谢微澜当即行了一礼,垂着头低声道:“谢过老太太记挂,让老太太费心了。也多谢玉潭姑姑跑这一趟。”
玉潭姑姑意外的看了这位素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二姑娘一眼,心里有些诧异,随即摆了摆手道:“都是老太太一番心意,婢子不过是按着老太太吩咐办事,哪里当得姑娘一个谢字?姑娘可不要折煞婢子了。”
谢微澜垂着首只说不敢。
玉潭姑姑眼神闪了闪,觉得定然是自己多心了,遂道:“不打搅姑娘用饭了,婢子还赶着回去向老太太回话。”
谢微澜依旧垂着头把玉潭姑姑送出去。
待玉潭姑姑出了凭澜苑,谢微澜便换了个人似的,方才的胆怯木讷倏然不见,反倒透着几分清冷。
青竹心里咯噔一下,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总觉得二姑娘压根儿就不是太子妃说的那样,面团儿似的,任人揉捏。相反,每次看到二姑娘变脸,青竹就觉得浑身发冷。
用过了早饭,谢微澜换上了玉潭姑姑送来的衣裙,披着斗篷出了院门。
到前院的时候,老太太带着侯夫人江氏,二房的三姑娘和四姑娘已经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