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这要赔多少钱。

特蕾莎看着蔓延到远处的沟壑欲哭无泪，原本的欣喜在一瞬间消失，她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本来就要还很多钱了，不差这一点。

她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缩在艾森格曼腿边的人，单方面地认定了他就是罪魁祸首。

男人看到特蕾莎看过来，又往艾森格曼腿后缩了缩，想要遮挡住自己的身躯。

特蕾莎大步走来，一手将他提了起来：“你——”

那人抱着涕泗横流大哭，“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我要是知道您是特质者，我怎么敢来啊。”

特蕾莎指了指街道旁昏厥的几人，“你把他们带回去安置好，可以做到吗？”

“能能能！”

男人看着特蕾莎没有再动手的意思，连忙爬到打手身边，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特蕾莎看着男人一手拖着一个打手慌忙逃走，将视线转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艾森格曼，她不自然地开口：“谢谢。”

艾森格曼夸张地问：“什么？难道我又做什么好事了吗？”

特蕾莎看着艾森格曼领花上消失的红宝石，对他说道：“如果没有你张开的结界，受到破坏的就不仅仅只是这一条街道了。”

特蕾莎看着他略带惊讶猩红的眼睛，再次道谢：“谢谢你。”

艾森格曼从未被如此直白地表达过谢意，觉得有点别扭，于是转过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事物，这是要交钱的。”

“好，记账上。”

特蕾莎回头看了看向残破的街道问：“有办法复原吗？”

“好说，”艾森格曼取下一枚祖母绿翡翠的耳钉，向前走两步后回头强调，“这是额外的费用。”

说完，他手心中的耳钉自燃起来，同时地面传来了隆隆的声音，就像是录像带回放一样，地面的裂缝开始愈合恢复原样。

回到屋内，特蕾莎疲惫地坐到沙发上，叫住已经把自己当成主人在屋里转悠的艾森格曼，“我们来谈谈还债的事情吧。”

听到感兴趣的事情，他迈开长腿，三两步走到了特蕾莎面的沙发上坐下，微笑着眯着眼递给特蕾莎一张新的账单。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串数字的时候特蕾莎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

艾森格曼看着特蕾莎签了名，心情大好，于是解释：“当然了，您以为能承受魔王一击的结界有多便宜？”

“您再看看，修一条街道又有多便宜？”

艾森格曼双手捧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阴阳怪气道：“我的权能是‘等价交换’，又不是创造财富，这是您自己造成的后果，怎么能怪我要得多。”

他将杯子倒了倒，确认没有浪费一滴茶后，伸出手将空茶杯转化成了一颗翡翠，然后挂在了领花上。

看着特蕾莎一脸不信任地的表情，他故作伤心道：“在‘等价交换’面前一切都是公平的，我怎么可能会骗您呢？”

特蕾莎幽幽地开口：“可是你会收小费。”

见特蕾莎戳破自己，艾森格曼也不生气，他敞开腿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无所谓地说道：“就算不收小费您也还不起钱，不是吗？”

特蕾莎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忽然想到什么，不确定地问：“按道理，魔王……一般都是有领土的吧？”

知道特蕾莎心中所想，艾森格曼打了个哈欠：“您觉得几任怠惰席下来，领土里还能剩什么？”

想起上几任留下来的账单，特蕾莎再次叹了一口气。

“所以呢，”艾森格曼站起来，拿起一直靠放在沙发边的雕着蔷薇的手杖，细长的银白色手杖在他手中转了个圈，“您只能打工还债了。”

在特蕾莎质疑的眼神中，艾森格曼夸张地说道：“您看看我这可怜又无助的商人，孤身一人行走在各国很容易被抢劫。您作为魔王应该很能打吧，保护我一个小小的商人应该绰绰有余吧。”

他又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而且您看，我使用一次能力很贵的。”

所以找一个打手是吧？

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特蕾莎纠结一下后答应了他。

特蕾莎最大的特性就是随遇而安，离开这个小镇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艾森格曼意外特蕾莎居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自己，于是简单说道：“很简单，你需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保护我前往六大国做生意。进了第六个国家的城门，我们的交易就结束。”

“可以，但是我要提前预支一点工资。”

“哈？”艾森格曼夸张地发出质疑，鲜红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你这是是在还钱，怎么可能有工资？！”

特蕾莎稍加思索后说道：“你可以让我做一件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任何事。”

艾森格曼挑眉，好奇地问道：“你先说说你要干什么？”

“我要重建我的领土，我会代替我的朋友成为唯一的魔王，”特蕾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艾森格曼，认真地说道，“所以在我保护你的过程中，你要向我介绍这个世界的相关事情。”

艾森格曼一口应下：“没问题，当导游是吧，我最擅长了。”

接着，特蕾莎伸出食指：“还有一件事，有必要的时候我想借用一次你的‘等价交换’，你不能拒绝。”

“可以，”艾森格曼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只要你不损害我的利益。”

“当然。”

艾森格曼手掌中心出现一个小型但符文复杂的魔法阵，特蕾莎将手放入艾森格曼手中，与他一直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相接，法阵发出白光，特蕾莎感到有电流从指间流过，直至后颈。

白光过后，艾森格曼忽然走上前，轻轻拨开她的头发，他冰冷的手套轻轻抚着特蕾莎的后颈，声音低沉微哑道：“小姐，我们的契约十分美丽，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美丽的。”

·

特蕾莎崩溃地缩在角落，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自己的马车里堆满财宝。

二人达成契约后，艾森格曼便提议先去怠惰的领地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同时让特蕾莎对自己继承的遗产有个数，于是将特蕾莎带上了自己的马车。

因为有空间魔法的缘故，特蕾莎走上马车后才发现里面比实际看起来大得多。

他居然将自己的宫殿搬到了马车中，特蕾莎默默地想，但是谁会在宫殿里堆满财宝啊，又不是巨龙族！

特蕾莎走进马车后，根本无处落脚——因为满地都是金银财宝。

艾森格曼就像是对待随处可见的石头一样踩着无数珠宝走了过去，留特蕾莎局促地站在马车门口。

看着艾森格曼的举动，特蕾莎一阵心痛，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你就这么把它们扔在地上，甚至踩着它们？”

艾森格曼莫名其妙地被叫住，转头看了特蕾莎一眼，又看了看脚下被自己踢到一边的黄金杯，了然地点点头，蹲下身将黄金杯化作更为珍贵但是体积小的宝石：“你是觉得它们太碍事了吗？”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这么扔地上？”

他恶劣一笑，“可是这里满地都是耶。”

？！

特蕾莎看着随意地堆在角落各种各样的黄金首饰问道：“为什么不像刚刚一样把它们变得更小然后收起来？”

艾森格曼理所当然道：“因为这样我会觉得我拥有了很多。”

没等特蕾莎说出下一句，艾森格曼歪了歪脑袋：“拜托，我可是贪婪啊，想要很多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说完，他便踩着无数财宝走到大殿正中心的黄金王座旁，拨开堆在上面大颗大颗的宝石，随意地坐了上去，睥睨着王座之下无数的珍珠宝玉，特蕾莎看到他猩红的眼里反射着奇异的光。

终于，他想起了蹲在一边的特蕾莎，指了指角落里落灰的水晶树，“小姐，那里原来是一间图书馆，现在它属于您了。”

特蕾莎蹑手蹑脚地移动着，生怕自己踩到什么贵重之物，边走边抱怨道：“你就没有什么领土国库吗，一定要把这些带在马车上？”

艾森格曼低声笑着，高声道：“这是我的宫殿，财富是我的亲信、珍宝是我的子民，我是黄金之城的国王。”

特蕾莎抬头望去，艾森格曼傲慢地坐在无数财宝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一手撑着下巴俯视着下方满地的翡翠珠宝，嘴角挂着一丝邪气的笑，仿佛一挥手便有千军万马为他而战。

事实也是如此，即使是抵挡特蕾莎失控时全力一击，也只是消耗掉他的一枚袖扣。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了，特蕾莎轻轻叹气，得想个办法赶快变强。

接着，王座之上的艾森格曼换了一个人更为舒适地姿势，懒洋洋地开口：“随身随地带着它我才有安全感，毕竟我只是一个可怜的、一无所有的魔王罢了。”

特蕾莎一愣，然后问道：“你没有领土吗？”

“这座宫殿是我全部的所有物，”他坐在王座上，捻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回答，“我只是一个浑身铜臭的商人，没有治理的本事，而且我也没有办法对我的人民负责。”

特蕾莎沉默，她一直认为为艾森格曼有自己的领土，等待着子民交税。

“哎，你那是什么表情？”艾森格曼刚一抬头，就看到神色不明的特蕾莎，连忙辩解：“我可比有些有领土的人有钱多了。”

特蕾莎面无表情：“是啊，我要是有钱，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没等她出说下一句话，艾森格曼站起身，拍了拍披风：“走吧，到地方了。”

说完，他兀自推开门走下了马车。

特蕾莎跟在他身后，怀着激动的心走下马车——这就是她的领地。

走下车后，特蕾莎看了看周围，然后在艾森格曼带着嘲笑的目光中走回马车，三秒后重新走下。

艾森格曼维持着礼貌优雅的笑，对傻眼的特蕾莎说：“小姐，接受现实吧。”

“我真傻，真的，”特蕾莎蹲下，痛苦地抱着头，不愿接受现实，“我单单知道他们欠钱不还，不知道他们完全不管的。”

在特蕾莎面前只有一片荒地，荒地中间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破旧的城堡。

特蕾莎失神，目光飘忽不定：“我要怎么实现他的愿望啊——”

艾森格曼伸手遮挡住自己快要掩盖不住的笑：“小姐，据我所知，上一任怠惰席只有五位下属，一位是嫉妒席派来的，另外三位来自天族……”

特蕾莎数了数，似乎还有一位，于是怀着希望问：“还有一位呢？”

“——还有一位是我派来催债的。”

特蕾莎的笑凝固在脸上。

——特蕾莎·贝利尔·伦萨罗斯，原初的七魔王之一，所拥有的财产：一座失修的城堡、一片荒地、一串数不清零的账单和五个下属，一个不属于自己和四个二五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