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婚燕尔(5)
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姐妹两个相对而站,应文雪的眉头就皱起来,雍容美丽的脸上都是愁绪和恨铁不成钢:“可是阿宁你已经成家了啊!”
先成家,后立业,这是家里长辈一致为应宁规划的美好未来。
虽然他们皇室宗亲的身份注定他们不会谋什么大官大职,但是也不能一点差事也不做。
更何况应宁不是世女,亲王府的位置她是继承不了的,云诏也不会和她有关系,最多以后分支了做个富闲的皇家宗室。
那时候为了子孙后代不会越来越落魄,应宁也要做事的。
因此应文雪忧心忡忡,只是她一向宠爱应宁,要发火也是习惯性发不出来的,她就想狠狠瞪应宁一眼,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只是她下意识抬眼才发现,站起来的应宁已经不是孩子了,她的身高甚至胜过自己一筹,她要微微仰头才能对上应宁的眼睛。
而且应宁身形修长,身上都是少年人独有的勃勃朝气,虽然她懒懒散散消去一大部分这种感觉,但是离得这样近,也让应文雪感受到了侵略性。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比划了一下:“咦,阿宁都比我高了?”
不过长的比她高,她也是不同意应宁不做事的,她没有答应应宁的要求,又发不出火,只打发应宁走:“回去,回去,好好想想。你已经成亲了,是个大人了,你想通再过来做事。”
应宁也不争辩,这也不是一天就能定下来的事。而且天色已经晚了,她也不想起争执影响睡觉,因此摆摆手走了。
她走的轻易,应文雪却看着她背影摇头笑了笑:“看来阿宁还是个孩子呢。”
对差事是真的不放在心上,接差事随意,禀报也随意,觉得辛苦不做了也很随意。
于是晚上她回内院睡觉的时候就叮嘱了一下自家世君:“阿朔,阿宁成了亲也还没开窍,没长大的样子,我有些忧心呐,我记得妹夫在京城不也是顶顶有名的吗?这些日子看下来他也很是端庄贤惠持家,你多带带他,提点提点让他带着阿宁上进!”
阮朔不知因由,不过他对应宁很好,是自小看大的情分,看她更像看自己的孩子,因此笑着一口应承下来:“好啊!”
应宁回去却没说什么,因为她迎来了夫郎的新“惊喜”。
她看着正屋小书架上多出来的书皱眉:“这是?”
沈知鹤正在灯下用绣棚绣东西,动作行云流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听见应宁的问话他才放下绣棚,揉了揉手指放松:“我未出阁时,也在家中跟随母亲和先生读了些书,读书时母亲常说‘温故而知新’,我很是认可,所以拿些出来,方便我随时温故了。”
他看向应宁,笑意温柔:“妻主不介意吧?若是妻主喜欢,也可以和我一起温故的。”
应宁看向书架上的书名《礼记》《仪礼》《周礼》《男训》《男诫》《男儿经》,甚至四书五经,历史史书也都有。
一下子,书架上的话本就很不能看了。
应宁眉梢轻挑:“这是我们俩人的屋子,我怎么会介意呢?”
两个人达成共识,沈知鹤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要温故而知新,因此这天晚上开始,白日或者傍晚,他总要挑一本书出来读,偶尔还会疑惑的请教应宁一些问题,或者和身边年纪大的王爹爹请教男子行为礼仪。
应宁这时候一般就坐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她的新话本。
她和应文雪没有达成共识,应文雪也当她孩子心性,并不逼迫,等着她慢慢回心转意,所以这些天她都在府邸里没有出去。
不过她的行为很快给沈知鹤带来了困扰,甚至让他着急上火。
原本沈知鹤拿出这些书来只是为了拐着弯的提醒应宁举止出挑了。
因为应宁的后院比绝大部分的同龄勋贵子弟都干净多了,青叶进来服侍的这两天他也观察过,两人也没有轻浮浪荡的调笑,青叶也确实是个规矩人,他没有安排,也安安分分的,不像一些心大的侍人,找着空子就往家里女主人床上爬。
之前的举止应当不是身边的侍人带坏的。
他猜测应当是应宁话本看多了,所以才会发生前几天的事,所以准备也以书入手,旁敲侧击,正面影响熏陶应宁。
因此他主动问应宁问题,甚至故意在应宁面前同王爹爹交流。
可惜应宁完全不为所动!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看杂书话本。
沈知鹤:……
他甚至不知道应宁是完全不开窍没有意识到,还是明白了也不做理会,他每次偷偷观察时,应宁要么心无旁骛,若是察觉了他的视线,则会笑吟吟的抬头望他,目光温柔或者疑惑。
沈知鹤仔细观察下来,只得出一个结论:应宁确实长得很好看啊!
无论是哪个角度偷偷看过去,都是一幅精美的画像,尤其是抬头冲人笑的时候,总是能让人晃神心软。他偶尔也会被这极盛的颜色蛊惑,悄悄失神,回过神来时,心如擂鼓。
沈知鹤在心里偷偷想,若是放出去,肯定很能祸害人。他是学过些丹青的,有时候晃神间他都提笔想要给她作画。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沈知鹤只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不过他养气功夫好,自我调节能力不错,没让自己挫败太久,反而耐心下来,准备来个水磨功夫。
原本这样也不错,只是近几天请安后,姐夫阮朔同他说话时隐隐提点他,他是个聪明人,很快明白这是让他督促妻主上进呢。
沈知鹤觉得阮朔说得有道理,而且哪个男子不希望自己的妻主封侯拜相,名声远扬呢?
沈知鹤也很想,他是文官家庭出来的孩子,从小最仰慕的就是学识渊博,建功立业的女子,他幻想的未来妻主也是这样的,甚至他们能够诗书相和。
应宁皇室宗亲的身份封侯拜相是不用想了,但他还是盼望着她能是学识渊博,名声远扬的女子。
因此他更积极的往书架上面加书,甚至多读了不少人物列传。但是应宁的反应让他感到绝望。
应宁对他读书不反对甚至是支持的,但是对应宁自己的影响,那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了,那就是——无动于衷!
沈知鹤就着急上火了。
应宁可不知道姐夫暗戳戳提点的事,但开始沈知鹤往书架上放书的意图她也知道,因此很是配合了两天,毕竟偶尔看沈知鹤苦恼或者惊艳沉迷或者其他暗暗变幻的神色也很有趣。
而且她决定了要改变夫妻关系,不想一辈子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自然也要改变沈知鹤被规矩束缚的“小古板”思想。
只是观察着观察着就不对了,沈知鹤很明显的焦躁生气起来。
应宁只是想逗夫郎,可不是想气夫郎。
她立马做出改变,很配合沈知鹤的询问,积极应答,甚至没有继续做出任何沈知鹤可能认为“轻浮浪荡”的举止,甚至关心了沈知鹤为什么生气,只是沈知鹤每次都说没事,然后私底下着急上火。
这可不行,正好仲守来禀报了一件事,应宁立即就有了注意。
上次出去应宁救得那个小泥人在医馆昏迷了两天后就醒了,这几天修养了能下床就一直想见救命恩人,报救命之恩,他也很容易能寻到应宁,因为医药费是应宁出的。
而这个小泥人是个男子!
应宁不需要别人报她的救命之恩,这种事情,应宁安排仲守原本也打发得掉,处理的利落。但是沈知鹤焦躁上火,她就改了注意。
沈知鹤可是她的当家夫郎啊,作为主夫,这种面对男子之事,交给夫郎最好啦,正好可以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带他出去散散心。
要知道,自从成亲以后,沈知鹤就遵循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一直在家待着。反正他的亲人朋友,嫁妆产业全在京城,与云诏千里之遥,他也睡在宅子里待惯了的。而新进门的夫郎前两个月也不会急急忙忙出去交际,因为他们要熟悉新嫁人家的各种事物规矩。
所以即使应宁提过几次带他出去,也被沈知鹤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因此小泥人的事情正好,让应宁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让沈知鹤出门。
果然,沈知鹤听完,皱着眉头想了不过一会儿就答应了。
妻主不方便与陌生男子接触,他去处理这些事情就是本分之内。
而且他在京城也听说过一些贫家男子会给看起来家室不错的女子用救命之恩之类的理由使个“仙人跳”的计谋,谋取钱财或者身份。
父亲说过,这样的男子近了女子之身,那就是祸家之源!
沈知鹤深怕这个小泥人也是这样的人,应宁会被缠上,因此他也决定去看看。
有了上次出门的盛况,再加上带上夫郎随行,这次应宁乖乖选择了和沈知鹤坐马车。
不然有年轻小哥朝她丢东西她怕吓到沈知鹤。
不过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
马车到了医馆门口,应宁率先下车时。
她个子高挑,裙裾飞扬,容色极盛,一下车就已经有眼尖的少年人看见她了。
她没有骑着大马,这些少年人便也没有给她扔东西,而是更大胆的上来搭讪了。
一个皮肤微黑的爽朗少年红着脸最先提着药包走过来,“不小心”就要撞上应宁,应宁看见了,她率先转身,伸手扶住带着帏帽探出半个身子的沈知鹤,柔情蜜意的唤了一声:“夫郎,我来扶你。”
少年眼睁睁看着应宁转身,让他收步不及,正好撞了个空,差点一个趄趔。
这还不是最打击的,少年不甘心的咬咬唇抬头,就看见“一见倾心”的天人之貌的小姐,已经扶下来一个风姿仪度分毫不差柔情蜜意的夫郎。
少年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轻哼一声,又羞又窘又心碎,提着药包跑了。
沈知鹤本就是紧随其后出来的,将前因后果看的明明白白。
他一时神情复杂,目光定定的落在了应宁身上,他想,应宁的作为看来也不全是话本影响的。
他不知道是震惊还是被什么情绪影响了,搭着应宁的手下了马车,忽然道:“一直说云诏民风彪悍,知鹤今日总算见识到了,只是没想到妻主竟然这样受欢迎。”
他话语幽幽,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似乎说的时候情绪似乎有点不对。
不过,有人觊觎自己的妻主总是让人不舒服的。也许是这样他才说的这话,他自我安慰。
只是,怎么总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不对劲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更哦,和宝子们约个时间,以后每天早九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