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感到反胃。”

乔音尖锐又排斥的语气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周章的心脏。

乔音看见周章的脸色白了白，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神情十分受伤。

“乔音！”

“我不信，”周章上前一步，伸手紧紧钳制住她的手腕，“我不信！”

乔音没有躲开，她微微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周章胸口起伏，眼圈发红地看着她，仿佛她做了天大的恶事，乔音看着这样的周章，心里生出报复般的快感。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乔音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随即在衣摆上蹭了蹭，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因为你总是一副全天下都应该让着你的样子，错的永远是别人，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永远不会为别人考虑的人。”

其实乔音说的话没错，周章出身矜贵家世不凡，对待旁人总是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认错更是不可能，以往两人吵架，总是乔音先低头。

以前是乔音喜欢周章，又比他大几岁，总觉得小孩儿脾气不好是正常的，她愿意委屈自己，可现在乔音不想再跟以前一样了。

周围旁观的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周章神色暴怒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他动了动，旁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对不起。”周章口中吐出出乎意料的三个字。

他声音沙哑，看着乔音的眼神里带着不明显的恳求，“以前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周章居然也会服软，他身后那群人对视一眼，神色震惊诧异。

“不好。” 乔音态度坚决，丝毫不给面子。

如果是以前的她面对周章的道歉，只会感到受宠若惊，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现在的乔音毫不领情。

见不起作用，周章收起难得的示弱，冷下脸来，“你还想怎么样？”

“我要回家。”她不是商量，转身就要走。

周章这次没有拦她，而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来北城是有事要办吧？”

乔音顿了顿，听到身后的人继续道，“如果你不想跟雄兴合作了，那你现在就走吧。”

周章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周章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聂怀站直了身体，本来是想把乔音拉到一边慢慢聊的，现在这么多外人在场，他想起周家的那个规矩，微微皱了皱眉。

周章哪还管这些，示弱不管用，那就只能来硬的了，乔音真要走他拦不住，总不能把人关起来，话说出口时，周章还是有些犹豫的，因为他不确定工作在乔音心里的分量，见乔音果然停下脚步，心里定了定。

“你什么意思？”乔音瞬间明白过来周章的话，敢这么说，周章在周家似乎很得看中。

毕竟周元西都亲自来送礼物，周章或许是某个关系亲近的小辈。

她转过头来，看着周章，“你是在威胁我？”

周章嘴唇动了动，乔音不肯妥协，他只能拿捏她的软肋，见乔音神色冰冷，微微放缓了语气，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你放心，我可以帮你。”

张佳梦在一旁看着，神色紧张，这事儿还是她告诉聂怀的，万一周章要使绊子，那她这不就是妥妥坑爹了吗？

乔音一动不动地看着周章，“谈一谈，然后呢？跟以前一样，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周章语速有些急切，“难道发生过什么吗？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乔音张了张嘴，那些难听的话语和嘲讽的表情在脑海中闪现，她一直觉得就算周章不喜欢自己，两人当朋友也是好的，可是那些刺耳的话践踏了她的人格和尊严，将她贬低得一文不值。

乔音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揭伤疤，她冷冷看了一眼周章，还是那句话：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你的威胁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张佳梦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周章的脸色，也跟了上去。

周章没有再阻拦，手臂上青筋绷起，长长的刘海垂下来，在他眼下布下一层阴影。

两个小时后。

灯光摇曳的酒吧里，周章和聂怀几人坐在卡座里，茶几上歪歪扭扭倒了好几个酒瓶，周章神色冰冷迷离，一言不发地往嘴里灌酒。

聂怀看不下去了，伸手要去拿，结果被他直接闪开，瞥了一眼聂怀，继续灌酒。

酒量再好的人也禁不住这么喝，聂怀清楚周章的脾气，不再拦他，等喝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张佳梦不回我信息，不知道乔乔的动态。”

周章没说话，聂怀知道他在听，道，“你倒是可以通过雄兴了解一下，话说回来，乔乔到底是在为什么生气啊？”

在所有认识的人里头，乔音算得上好脾气的了，而且就算闹矛盾了，不出一个星期就会过来求和，以往总是见她向周章低头，如今乔音与他们针锋相对，便令人格外不习惯。

周章目光动了动，他已经仔细回想过一遍乔音离开之前的事情，他们并没有发生过冲突。

他们最后一次联系，也是生日那天晚上，他打电话给乔音，乔音说还有十分钟就到了，自那以后就断了联系。

周章不傻，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晚上，他心头一跳，转过头来看着聂怀，声音沙哑缓慢道，“你说，那个赌注，会不会有人告诉乔乔了？

***

朱月回到家，即便是快十二点了，客厅里依旧灯火通明，坐在沙发上的母亲一见她回来，马上起身迎过来，语气里带着殷切，

“怎么样月月？”

朱月扯了扯嘴角，脸色很难看，好在化了妆，除了神情有些疲倦，看不出别的情绪，不过朱母也并不在意，急切地打听着朱月的收获。

“还好，他收了我的礼物。”朱月垂下眼，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怎么了，你跟小周吵架了吗？”朱母关切道，语气仿佛长辈关心后辈。

朱月心中嗤笑，小周？她暗暗嘲讽母亲的异想天开，即便这是她自己故意做出的假象。

她摇了摇头，“怎么会，只是有点晚了，我累了。”

朱母点点头，又看了看朱月身上的裙子，能让周家公子送裙子的，整个北城除了他们家月月还能有谁？朱母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看着朱月的眼神仿佛看着一棵即将挂满硕果的树。

朱月见状，眼底的嘲讽更胜，当初她得知周章的身份之后，没有过多犹豫就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因为如果不尽早攀上周章，她便会被送给父亲生意上的伙伴。

如此肮脏老套的剧情，她却没有摆脱的能力。

“那你先去休息，阿姨给你放好了热水。”朱母叮嘱道，像其他爱护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

朱月觉得反胃，但她早已摸索出了同虚伪的父母相处的办法，她点点头，转身上楼。

楼梯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面相刻薄神情冰冷，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人偶，见到她来了，微微点头，

“小姐，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朱月没有理会她，走近房间关上了门。

即便家里的公司即将要破产了，父母依旧爱好脸面，每个月花几千块钱雇佣一个阿姨，一副上等人做派，实际上吝啬得连女儿的生活费都不肯给，只有在“投资”的时候才会出手阔绰，只为钓到周章这条大鱼。

周章...

想到周章，朱月打了个寒战，原先她也以为周章不过是个脾气坏点的富二代，只要装装温柔人设坚持久一点，或许能成为他身边唯一的异性。

高中的时候朱月安排了一场意外，顺理成章地和周章搭上了话，一开始他很冷漠，每次都当朱月不存在，朱月沉下心装了几个月，周章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一些，会回应她的话还允许她跟在身边，她以为自己快要成功了。

都说周章没谈过恋爱，朱月也这么觉得，毕竟他要是跟谁在一起过肯定早就被扒出来了，说不定自己还能成为周章的初恋，就算后面分手了，按照周章的家世，补偿也绝对少不了。

乔音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幻想，周章明显对乔音更加亲近，不仅让她跟着，而且跟乔音在一起的时候爱笑又体贴，让人觉得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朱月咬牙，不甘心到嘴的肉就这么跑了，暗地里给乔音使了不少绊子，发现她不会跟周章告状，更是明目张胆，朱月以为周章什么都不知道，等着乔音知难而退。

然而在乔音来学校找周章的那天下午，朱月发现自己错了。

那时候他们一群人待在校长宽敞的会议室里玩，朱月坐在周章身边，眼睁睁看着他一遍一遍掐断了乔音的电话，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多开心，脸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笑。

旁边的聂怀把手机凑过来，“乔乔也给我打电话了，你真不去？”

周章修长的双腿撘上校长梨花木的茶几，上半身后仰靠在沙发上，“就这么原谅她，显得我多廉价似的。”

聂怀笑了笑，“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章起身走到窗户前，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校门口，远远看过去有个人站在那里，一身穿着打扮，看起来就是乔音。

周章略微思考了片刻，转过头来看着朱月，“你说我该怎么办？”

朱月一惊，摸不清他的意思，半开玩笑半试探道，“乔音姐姐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她都主动来找你了，你就原谅她吧。”

周章摇摇头，“那多没意思。”

他看着朱月，微笑道，“你去接一下她吧，你不是一向最擅长这种事了吗？”

朱月被他沉沉的眼神一看，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周章语气十分无所谓，“就是霸凌，关厕所，还有威胁那些手段，你不是信手拈来吗？之前你也这样针对过乔乔吧，再做一次，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朱月那一瞬间冷汗都下来了，她还想狡辩，聂怀开口道，“就按照阿章说的做吧，你也不想他生气，对吗？”

朱月坐在浴缸里，光裸的双臂环住自己，明明那两个人的语气甚至称得上和缓，但朱月却不可抑制地感受到了冰冷，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周章不过是把乔音当成了更有意思的玩具，而今晚，她又再一次看到了周章那个熟悉的眼神。

所以后来得知周章跟别人的赌约也没有让她惊讶，玩腻了的玩具就该丢掉，他们这么想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想到今晚周章的表现，朱月却暗自皱眉，那态度一点都不像对待一个玩腻了的玩具，难道周章输了赌约心有不甘，还想继续玩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