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区的出现，要追溯到虫族侵略开始的时候。

按照当前人类有限的经验来看，只要是被虫族侵袭过的区域，就都有可能留下空间裂缝。

这个裂缝就是污染区的入口。

污染区会像是黑洞一样将附近的生命体无差别拉入，且范围会逐渐扩大，污染区的内部危险四溢，能够出来的人类所剩无几。

入侵的虫族起码还能用热武器轰炸驱逐，而污染区的裂缝打开后，就算是核弹也会被吞噬。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大海中，悄无声息。

最开始武装部队前赴后继、堪称自杀式地进入污染区中，试图摸索出清除污染源的方法，可惜屡屡失败。被虫族和污染区同时围困，人类就算是退居到地下，处境也十分危险。

大批人死亡，大批人赶赴。

后来人类分化成哨兵向导，精神图景和精神体的概念出现，先遣者们寻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人类才看见了新的希望。

最初的先遣者是全人类的英雄。

到了第三纪元，人类生活的区域已经基本上没什么污染残留，就算有，哨塔的哨兵也会在第一时间过来清除。

不过还是有些污染源头隐藏得很好。

像是这个钟楼里的污染源，要不是附近忽然多了很多哨兵，那个污染源还会慢慢发育，届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悄悄死在雪原中。

“我这次来仅为了这件事。”

祭司说完以后站在原地，他已经迅速接受了这个悬月哨塔的S级哨兵正在做些奇怪事情的事实，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任务中。

诺厄感觉到被自己抓住的手收紧。

他隐晦地垂眸看了一眼，毕竟提及到了她的姐姐，边雀已经一副完全将注意力转移的样子。

……这是在光明正大地偷听。

诺厄幽幽问道：“真稀奇，他让你过来的？”

祭司手合在身前：“确实是拉斐尔大人的意思。”

祭司说，边临是个很狡猾的向导，圣所的哨兵还要忙着清除污染区，现阶段人手严重不足，从圣所调派支援团队耗时又太长。

哨兵享受比普通人类更好的待遇，他们需要负起先相应的责任，不可能留着这些污染区侵害普通人。

诺厄冷哼：“他怎么不自己去。”

祭司揣着手：“您应该知道执行官大人还是尽量不出手为好。”

圣所的执行官精神力有些特殊，这在哨塔之间已经不是秘密。

祭司垂眸思索片刻，旋即说：“请放心，既然是合作的关系，自然是会给您相应的报酬。”

边雀趴在诺厄腿上沉思。

她隐隐约约记得圣所有三个祭司、一个执行官，会派遣祭司这样一人之下的人物过来谈合作，看来和悬月哨塔的人也并非完全处于敌对阵营。

不过也是，诺厄也不太可能和一整个组织交恶。

只是边雀吃不准诺厄在立场转变之后会怎么对自己。

——要不，找个机会先和他进行单向结合？

她的重心一半都靠在了诺厄的腿上，哨兵忍不住想垂眸看她的表情，但因为同为哨兵的祭司在，诺厄只能臭着脸保持不动。

诺厄说：“我对空头支票没兴趣。”

祭司压低声音：“执行官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您愿意，在明年秋季的集会上，圣所会更乐意选择一个可靠的同伴。”

这就是和这个星球、这次任务没有关联的事情了。边雀听得有点不清晰，她往上挪动，脑袋不免和诺厄的腹部凑得更近了些。

哨兵呼吸一窒，突兀地咳了一声。

椅子靠得有点里面，他往后挪了一段距离，边雀差点因为重心偏移撞到旁边的桌腿，划拉的声音在房间内有些刺耳。

祭司实在是很难不关注这么大的动静，他问：“你的精神体在桌子底下？”

诺厄仓促：“……没有。”

祭司颔首：“能理解，那么地址我会通过信箱发送，如果你愿意合作，直接到雪原赴会即可。”

他抬起手贴在胸口，沉沉说：“愿神保佑。”

吸血鬼一样的哨兵幽幽地来，又像是幽灵一样地走，就留下了一个合作信息。

诺厄感觉到边雀想出来。

他另一手按住她的脑袋，等确定圣所哨兵的气息已经完全远离以后，才猛地往后一拉椅子。

边雀被揪出来，诺厄也站起来。

身形高挑的哨兵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向导，她抬头无辜与他对视。

黑发因为他刚才的动作有些凌乱，因为翘起显得更蓬松一些，她的眼睛很亮，让人有种自己已经被她观察很久的感觉。

诺厄磨了磨牙，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骂她的冲动：“你在桌子底下想干什么？”

他的制服很好地掩饰住了些许凸起。边雀的视线缓缓下移，忽然意识到了诺厄这幅神态的潜意思。

她故作惊讶：“你该不会觉得我会给你口唔唔唔……”

诺厄捂住她的嘴，抑制住她口中即将流出的惊世骇俗的话：“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边雀不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心情，放下手。

诺厄发现自己在边雀身边的时候，原本引以为傲的警惕心大幅度降低。

虽然临时基地也放了白噪音，为了安抚刚从污染区中死里逃生的低级哨兵还开启了安抚装置，但诺厄从未这样——别的哨兵已经走到门口了，自己还没发现。

向导能让哨兵安宁，也能带给他们安全感。

显然，这种安全感有好有坏。

诺厄冷静下来。

他清楚不能放任自己这么下去，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悬月哨塔最高的那个位置。但要是边雀足够听话、和他心意，他倒是不介意多带一个——

诺厄刚想到这里，边雀忽然抓住他制服的袖口问：“你要跟圣所去抓我姐姐吗？”

袖口皱了。

……就现阶段来看，她带来更多的是麻烦。

“我只说放过你一次，没说连带着放过你的姐姐。”诺厄呈现出内在原有的冷漠，翡翠色泽的绿眼眸落在边雀身上，阴沉沉地哼了一声：“况且谁告诉你，我是能让人威胁的哨兵？”

边雀前不久说的话还没从他脑海中抹去。

冷静下来的诺厄显得冷酷极了。

他不可能让步到那种程度，就算确定要和边雀合作也不可能。袒护叛逃的分化者，在纪元律法中也会判处三至五年的有期徒刑。

边雀短暂地“啊”了一声：“好吧，你都把我的联系方式扔了。”

声音里有些许可惜。

边雀又扫了桌面一眼，看清楚了悬月哨兵收容的火种的资料，上面的配图是一个小孩子的白骨。

边雀松开手，她低着头慢吞吞地拍着膝盖处的灰，直起身时声音有点闷：“那我走了，祝你和圣所合作愉快。”

她说了声谢谢，刚才缩着半天腿有点麻，走路也慢慢的，背影看上去可怜极了。

诺厄想说自己是记下了以后才扔的，但又忽然觉得要是说了就像是在和她示弱。

他为什么要和一个狡猾的、把他当傻子逗弄的向导示弱？是她无处可去，需要他，不是他有求于她。

诺厄这么想着，少女已经头也没回地走出办公室，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处。

办公室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诺厄平白无故地感觉到一阵烦躁，周围的信息量仿佛穿透哨兵构建的屏障传入耳中。

……别去想她了，还是和圣所的合作更重要。

污染区的位置在城郊，这个三等星球或许在百年前经历过虫族的侵略，只是因为一些暂时未知的原因没有爆发开。

诺厄经常前往前线。

清除污染区对他来说不算是难事，用这个来换取圣所的合作倒是不错。

昨晚会在污染区中失态，无非是因为多了外人打扰他，悬月的哨兵速来独来独往，诺厄自诩不需要伙伴，除自己以外的人多半都是绊脚石。

哨兵开始胡思乱想。

昨晚一晚上没睡，来这里睡半小时就够了？

哨兵的用品大多都精细，是他的床不够舒服？还是向导都那么娇气？

她真走？

诺厄越想越烦，听见外面的边雀还没走远，哨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

“停下，”诺厄脸色很臭，“从这里出去，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从我这里离开吗？”

边雀停下脚步：“我知道怎么走不会被发现的。”

别太小看她了，早上走的时候不也悄无声息嘛。

诺厄抿唇冷冷：“然后呢？去睡桥洞？这个天冻冻你脑子里的水也不错。”

边雀撇了撇嘴。

她不说话，让诺厄无端地感到更加烦躁。

他沉默几秒，他抿唇、唇角向下，显然说出的话对他来说是件大难事。

算了，与其让她出门乱晃，被圣所或是什么别的组织的哨兵带走，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诺厄的声线有些许僵硬：“我让人再送张床到办公室。”

安静弥漫了一会儿。

走廊上的边雀问：“所以，我还可以住在你这里吗？”

诺厄定定与她对视几秒，先一秒移开了目光：“……随便你，别给我添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有、有人在看吗，第一次这样没什么评论，有点怕怕的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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