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店中,随着女子的离去。
小二身上被施加的定身术亦随之解除,他长松了一口气之余,难免有些后怕,见谷不知还穿着先前那身衣裳,做小厮打扮,忙不迭跑回他身前追问道,“少主,这位便是您先前一直在等的有缘人吗?”
谷不知摇了摇头,道,“她不是。”
话虽如此,神情却有些凝重。
半月前,封印松动,老楼主应三宗之邀出山,通过窥测天机后得知当年意外出逃的天魔将星竟然没完全死,居然凭借一抹残魂暗中潜伏,将麾下势力发展壮大,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大劫不日便将降临,叮嘱三宗早做准备。
三宗主事人走后不久,老楼主便因为遭受反噬吐血昏迷,至今未醒。
彼时正逢谷不知远游归家,他根据父亲所遗留的残卦倒推衍数回,方才得出,唯有这冷月城中方有一线生机。
是以,这才孤身前往此地,寻觅机缘,可他通过传送阵来这城中已半日有余,除去方才上门的魔族军师书离之外,来往者众,竟无一人身负气运,反而多数印堂发黑,面带死气,瞧着像是有血光之灾。
谷不知思及方才起卦后,对方逐渐难看的神色,越发笃定,这事定与魔族有关。
或许背后,就是魔族在推波助澜也不定,否则以魔族的惫懒,和他对这位相师的了解,怎么会在内乱的关键时刻,出现在距魔族边界约莫有数万里之遥的人族要塞。
可无论如何,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毕竟同三年后风雨飘摇,摇摇欲坠的人族未来相比,现下更要紧的是他父亲的性命。
再过半个时辰,若是还未能寻见转机,他便只能先行离开,去极寒之地,碰一碰运气了。
就在这时,屋檐下风铃响动,竟是又有客人来了。
来人一袭红色斗篷,撑着一方天青色的油纸伞,于这黯淡天光里,踏着摇曳烛火虚影,缓缓踱步而来,眉间的凤尾花钿越发衬得她容貌娇艳,虽脚步虚浮无力了些,可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池中物。
小二经过方才的前车之鉴,顿时心中一凛。
主要是少楼主还在此处,虽然那怪人走后,少楼主没说什么,也没怪他护主不力,可小二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脖子上那道鲜明的血痕,心里就一阵发怵,好家伙,顶头上司要是真凉凉在这,他一个打工的,能有好果子吃才怪。
方才对危机事务的应变上,实在是差出一定水准,再过几日,便是发俸禄的日子,因为冷月城分店效益不佳,他已经降了俩轮薪水了,没看管事都已经回家吃自己了么。
小二还打算撑到年底,好回去娶个漂亮的媳妇呢。
看在俸禄的份上,小二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回迎上去时,都刻意的保持了一点距离。
谁知这位比方才那位怕生的客人,还要古怪的多。
他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呢,这人就开始了她古怪的操作。
也不是古怪,准确来说,她相当的自来熟,还有点大言不惭。
进来后先是左右环视了一圈,视线在他和少东家的身上掠过,就自己拉开了把坐椅,淡定的坐下了,翻开桌上杯盏,提起紫砂壶,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清茶,用一种表面上是疑问,实则带点嘲讽的语气问道,“到底是摘星楼的产业,同文馆什么时候这么穷了?连堂堂少楼主,都出来给人算生死,知天命了?”
这话说出来,当即就拉了一波好仇恨。
眼见着店小二眼神都开始不对了。
锦鲤系统连忙在她脑子里喊停,“枝枝,我记得方才咱们来的时候,你给写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吧?不是,说好的礼贤下士,君臣相和呢?这样咱们等会还怎么白嫖水军?你看旁边这人的眼神,我都怀疑咱们等会要被人拿扫帚赶出去。”
闻枝却道,“你看这店里满打满算就三个,哦不,两个人,啧,等会肯定还得现请,这笔打点的灵石肯定要让我出,可我又不想出,那就只能先发制人,从气势上先压倒对手了。更何况,因为这小子撩妹,让我在雨里白等了一炷香,我的时间多宝贵啊?嘴他两句怎么了?”
面上仍然还是一派坦然。
小二都惊呆了。
见过反客为主的,没见过这么反客为主的。
摘星楼中人善观星推演,因修炼功法的特殊性,可于对方头顶三花望见气运,可面前这位,无论小二怎么凝神去瞧,都只能瞥见雾蒙蒙一片,望不太真切。
小二便暂时歇了拿扫帚将人赶出去的心思,下意识便想回头看一眼。
又碍于职业素养,硬生生压制住了,看在工资的份上,一开始还强笑着想帮忙挽尊一下,保全自家上司的颜面,“您说笑了…我们这可是当铺…”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自爆卡车的自家少楼主打断,“某一直认为,于算卦推衍一途,从来只谈天赋,不论贵贱。”
说着还专门起身倒了杯茶水致歉,“不知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推至闻枝跟前。
这就相当于变相默认了。
行吧。
于是小二闭嘴了。
鸡鸣声不久前方才响过,此时窗外已然大亮。
闻枝估摸着城主府的守卫已经开始贴告示了,她实在是有些困,再加上她心心念念的计划书还差一点就完善的差不多了,眼见着时间不多了,也懒得再跟他往下打太极,便随手打了个直球“我此番前来,是想同少楼主谈一桩生意,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
谷不知抬了抬手,“愿闻其详。”
闻枝又道,“我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两位去做。”
谷不知问何事。
闻枝便花三言两句简单将自己的计划复述了一遍,却绝口不提报酬。
谷不知笑了笑,“阁下既听过我的名声,便知我从不做亏本生意,这店面与人脉,前者不过是死物,纵使出借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这后者却是无价之宝,阁下只言付出,却丝毫不谈回报,某于其中实在是寻不见分毫诚意,因此,恕我无法答应。”
锦鲤系统跟着叹气,“就知道想薅他的羊毛,没这么简单。”
闻枝示意他抬头去看自己头顶上的泼天气运,笑道,“凡事有例外,不若先结个善缘如何?”
谷不知抬眸看了一眼,瞧见她头顶浓郁紫气中隐隐透着些许金光,便知她受天道青睐,乃大气运之人,但嘴角礼貌的微笑连角度变都不变,“五大世家于城中盘踞多年,势力错综复杂,叶家家主更与御兽宗宗主,渊源颇深同气连枝。
摘星楼虽不惧,但做生意嘛,讲究以和为贵,城主虽顾虑周全,但其中风险仍然不容小觑。”
明牌到这份上,意思也清楚,知道你有靠山,不怕,但老子不想担风险打白工,你多少意思一下,要不然免谈。
闻枝又道,“就凭我是冷月城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城主也不行?”
谷不知还是道,“不行。”
闻枝这时候倒也是真怀念起上周目他拖家带口来投奔自己的时候了。
啧,果然自己主动找上门的就是不值钱呐,罢了,今时不同往日,毕竟她现在确实不比以前地位高,有点穷,盟友怕赔钱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闻枝实在是不想管手底下大大小小的开支了,这对一个守财奴来说,太残忍了真的。
她急需一个能帮着管钱,让钱生钱的靠谱财务大臣,摘星楼嘛,经过多次验证,老楼主的人品和人缘都很不错,很适合充当联系各大势力的中间人角色,所以闻枝老早就将它定成了第一个深度合作的战略合作伙伴。
可让她就这么给钱,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毕竟她也不喜欢做亏本生意嘛,能白嫖为什么要给钱呢。更何况,现在这种被动的境地,她不喜欢。
所以在对方要小厮起身送客的时候,闻枝便也跟着不慌不忙的起身了。
这下反倒是谷不知有点拿不准,笑容微僵了。
不是,大家都是聪明人,难道你听不准我话里的意思吗?
这就要走了?喂!有没有搞错啊,现在急得应该是你不是我吧?难道她还有什么没拿出来的底牌?
眼见着人都要走到门口了,谷不知哪还不知棋逢对手?
他咬了咬牙道,“且慢,闻城主请留步。”
至于做什么,他不肯说。
闻枝毕竟不是与人来结仇的,也乐得给个台阶下,“我听闻,谷老楼主于此前的卜算中受天机反噬,命不久矣,雪莲易得,良医却难寻,药王谷谷主行踪难觅,而我知道他在哪,不知以此当作报酬,少楼主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