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

首先，眼神是不能杀人的。

其次，所谓的交接大概真的只走个形式，前任校长的死活似乎并不重要；但是眼神是可以杀人的。

因为，十六夜发现。

在她难以遏制的瞳孔地震下，沢田纲吉也意识到不对劲，表现为好好的等级“噌”地就从Lv.1掉到Lv.0。

表情也变得躲闪。

效果挺奇特，所以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发现对方这等级居然持续跌成负了，好像她曾经炒的股，大绿特绿……仿佛她才是那个变态。

怪。

//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冒出“等级”这么个设定——

十六夜看着自己刚解锁的【校园建设系统】陷入沉思。

这玩意儿，里面居然有个【教务系统】的版块，详细、也不算详细地记载了她现有学生的资料。

【姓名：沢田纲吉】

【年龄：14】

【等级：-2】

十六夜：所以满级是10？

【……】

十六夜：怎么不说话？

【懂得都懂。】

……哦。

十六夜的手微微颤抖。

某种程度上也是很强大的等级，不过好像有点点反了方向。

【秘闻1：绿色条纹（路见不平的产物）】

【秘闻2：＊未解锁】

【身份：并盛中学二年生/*未解锁】

【力量：E（难以置信）】

【防御：D（有点东西但是不多）】

【速度：E（你比蜗牛还慢）】

【幸运：A（是幸运的……吧？）】

【免疫：A（难以置信2.0）】

后面便是需要氪金解锁的内容。

在底端备注有一句“为了构建友好师生关系，成绩单已隐藏”的话。

十六夜对成绩单不感兴趣，反正再差也不过是不及格，又能差到哪儿去？

她往下翻了翻学生列表，接在【沢田纲吉】后面出现的，是【山本武】、【狱寺隼人】、【笹川了平】以及【云雀恭弥】四人。

十六夜：？

十六夜又扒拉一遍列表。

然而，人依旧是那么些人，数也依旧是那么个数。不是她眼花。

五个学生。

幼儿园小班都不止这个数吧，这学校真的正经吗……？

十六夜平静看完所有资料，一切都在30秒内完成。只是翻到最后，她发现【教务系统】里面居然还登记有自己的属性，这就算了，怎么——

怎么还有她的秘闻？

十六夜瞳孔地震。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秘闻？

【是吗？】

十六夜：千真万确，我就是一个特别单纯没有任何秘密的小女孩。

【你和织田作曾经被太宰做的坚硬豆腐片蘸酱油崩了牙，连滚带爬去找与谢野晶子问她的异能能不能补的事？】

在系统简明扼要概括的时候，十六夜也刚好看见这一条。

事实证明能补，但是还不如别补。因为与谢野小姐的柴刀，痛，太痛了。

期间擦废了侦探社十一张手帕。

卷走江户川乱步两袋粗点心、由宫泽贤治友情提供的比人还高的白萝卜、织田作之助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咖喱以及太宰治一大箱绷带余量，最后被福泽谕吉亲自提着送到界外——

让森鸥外第一次觉得，啊，组织居然有这么个干部存在，好丢人。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可十六夜却能清晰回忆起每个细节，恐怖如斯。

被死去的回忆攻击了。

怎么说呢，吃瓜是有趣的，但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就很微妙。

那都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

十六夜强装镇定，飞快扒拉着想跳到下一部分，脑中翻页的动作逐渐狂暴。

她向系统陈述说，我已经变得成熟，不再是过去那个十六夜。

系统没吱声。

几分钟后，十六夜放弃挣扎，表情变得有几分麻木，究竟是为什么只有她的秘闻一翻翻不到头，这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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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按头成为校长前，十六夜其实有尝试过和系统讨价还价，比如——

“我觉得我不行。”

十六夜躺到草坪中，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死猪一般，表情安详。

她感觉自己灵魂逐渐变得轻盈，浮躁、悲伤还有痛苦，都逐渐远离。

“建议你换个人来。

“这边匿名推荐某东大优秀毕业生，他就挺合适。”

毕竟太宰说过，森鸥外其人曾经热衷在河里打捞“钻石”，座右铭是“钻石要用钻石来打磨”——

“瞧瞧，多么深刻多么精辟。

“甚至成为首领后这个习惯也仍有保留，可见对方特别喜欢教学生。”

系统沉默几秒。

没想到对方为了不做这个校长，连最讨厌的森鸥外都能开夸。

【承认吧，你就是想他死。】

“你又知道了？”

那头，十六夜却换上一副看破天机的阴暗表情，开始下载反诈app。

“我就说吧，什么学校是要校长死了才能继承的，已举报。”

系统一时语塞。

失忆前的十六夜和失忆后的十六夜算两种极端，但各有各的油盐不进。

系统决定逃课。

系统打开攻略。

系统“啪”地合上攻略。

系统缓和了一下自己有点被刺激到的眼睛，心情复杂地叹气……好朴实好接地气的愿望，它还是第一次给出这么掉价的奖励：

【终极奖励是长高。】

土归土，有效就行。

果然，十六夜折磨草坪的动作停下了，似乎在进行某种斟酌和考虑。

半晌，她皱眉问：

“真高假高？”

【不高不要钱，《进击的X人》拍续集都要请你客串。】

这次换十六夜陷入沉默。

系统以为她发现了条件中的盲点，正准备翻出记录打打补丁，就听见她扭扭捏捏说道“我承认刚刚大声了点”，换上一副“哥俩好”的表情说：“这校长也不是不可以浅当一下。”

【……】

十六夜忍不住畅想未来，她也不想这么容易被收买，只是对方给的太多了。

长高！

那可是长高！

重生之十六夜·身材魁梧·双开门·月的第一步！

只要能长到两米，到时候看谁都是俯视——什么魏尔伦，什么火山头，什么费佳，通通拿下！

“不过，有一点。”她说。

【又怎么？】

“魏尔伦先生说过，我和中也属于同一种体质，天塌下来来了也只有一米六，”十六夜薅了下头顶翘起来的呆毛，“所以你最好是真能让我长高。”

【……】

【你想怎么样？】

“先用后付。”

//

画大饼之所以叫画大饼。

拆开理解，大饼，指的是好的东西，画，指的是能看不能吃。[2]

所以，看着被区区幻术忽悠得发出返祖现象的十六夜。

系统也轻蔑一笑：

呵，单细胞，就是好骗。

//

事实上，十六夜觉得当不当这个校长，生活都不会发生太大变化。

和16岁的太宰对魏尔伦先生说的一样，无趣到令人感到厌倦……但试着开始新生活也不错。

因为系统说前任校长现在就死掉会很麻烦，所以十六夜放任褪色成雕塑的沢田纲吉同手同脚去打了急救电话。

很快，赶来的救护车载着血淋淋的校长离开；沢田纲吉也没作停留，鞠躬后就带着婴儿飞快跑走了。

空旷的庭院又只剩下她。

看着沢田纲吉的等级缓慢回到正常的lv.1，十六夜若有所思：“话说回来，现在刚放学不久吧，为什么沢田君会出现在这里？你有什么头绪吗系统？”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他直接帮你省去战斗不是好事？】

“好吧，说的也是。”

没有谁会嫌弃代打效率太高。

十六夜说着立起铁铲，反手将偷摸着来扒拉她底裤的某hei帮老哥一棍敲晕，顺势踹进坑里。

“反正任务判定完成，没差。”

【所以你怎么还不走？】

秉着挖都挖了不要浪费的原则，十六夜耐心将坑填平，而后才扛在铁铲麻利上墙，坐下后微仰起头。

“只是突然想看日落了。”

夕阳半沉，暖橘色余晖渐远。

散发在十六夜脸上投下半片模糊朦胧的光影，砂金色瞳孔专注望着远方，流动着细碎温柔，是前所未有的深情。

落在她身后的轮廓无限拉长，让两个人看着都充满落寞与孤寂。

系统想起先人写过这样一段话：

哪怕是白痴，在特定时间、特定环境下思考问题也会变得深刻。

正对应现在的情况。

然而，放在十六夜身上。

系统回首往事，想起她上次对河边的一条烤鱼是这么深情，上上次对街尾的一屉包子也是这么深情，上上上次对店里的一杯咖啡还是这么深情……众所周知，十六夜的脑子里什么都可能想，就是不可能有对大自然纯粹的欣赏。

【这次是什么？煎饼？】

系统毫无起伏的声音突兀响起，十六夜稍微回神，晃晃头，从“这个太阳长得有点像煎饼，撒上葱花，烤得焦黄”的思绪中走出来——

饿是不饿了，还有点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