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扮女装

左一针,右一针。上一针,下一针。正一针,歪一针,多打结一针,斜里掏一针。

从清晨到近午,眼看着宅院里的日影缩得越来越短,邹黎终于鼓捣出一个勉强能看的针织杯垫。

很不错很不错,邹黎看着杯垫上白底红草莓的图案连连点头。

除了草莓们有胖有瘦,顶在果肉上的绿梗有长又短,这做背景的白底还是……还是很干净的嘛!

2023发出一声不厚道的嘲笑。

“宿主,”系统的安慰并没多少诚意,“不是泼你冷水,这也太难了,要不我们换条创收路子——”

几步外,哑郎带着一股饭菜的香味走来。

低眉顺眼地给邹黎摆饭设菜递筷子,哑郎的动作在看到邹黎奋战一晌午的成品后停住。

去去去,在脑子里和2023互怼几个回合,邹黎端坐着想瞧瞧哑郎的评价。 “我新做的。怎么样?”

小心翼翼地擦净双手,哑郎用眼神询问邹黎,他是否能把这个圆形的绣品拿到手上。

“尽管拿去看。”

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分析着哑郎郑重其事的表情,邹小娘子心下膨胀。

嘿嘿,她静待挨夸,哑郎是不是也没想到?她邹黎的手艺不错吧。

目睹全场细节,2023表示,它对宿主的厚脸皮嗤之以鼻。

“你把宁归情弄得都没法说话了!”

2023嘁嘁,“十二个草莓没一个织得和教程上的相似,挂在买家秀上卖家都得连夜退款只求让你删评。”

宁归情是邹黎给哑郎新取的名字。

普通人家的郎君常常有姓无名,邹黎更是费了颇大的力气才得知,哑郎在家常被唤作音儿。

“给你起个新名字好不好?”

总不好成日哑郎哑郎地叫,邹黎觉得这和戳人痛处没什么两样。

然而音儿这个小名又显得太过亲昵,正直的邹娘子想着,最好还是把亲密称呼的权力留给他未来的妻主。

那……取什么样的名字才好呢?

邹黎望向天边的浮岚。

浩荡归情不可降*。

纵是离别亦要坦然从容,你我皆知,即使不能再度挽臂长游,过去的美好时光仍旧存留心中。

不囿于聚散之苦,不困于生死之悲,宁娘子大约也是如此期盼着她的孩子。

归情。

哑郎喜欢这个名字。

邹小娘子没有强令他跟随主家的姓氏,哑郎的良籍也依然安稳攥在他的手里。

他甚至还拥有了一个名字。

归情,归情,哑郎默默念到。

这样古雅的字眼,仿佛他也和那些养在世家大族里的金贵郎君一样。

哑郎昨夜还在为服侍被拒而忐忑难安,然而今天早上他便收到这样一份厚礼。

煮饭、洗衣、清扫院子……这些都是他再本分不过的活计。

归情决心为邹小娘子好好做些什么。

一炷香之后。

邹黎盯着小几上的三只杯垫目瞪口呆。

“2023!2023!”邹黎的脑电波都带着别样的震撼,“我看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是吗?这是魔法吧?这是魔法吧?!”

怎么会有人真能弄出和示意图上一模一样的成品啊?!邹黎的眼睛高速眨动,三十六个大小相同草莓,三十六个长短粗细都刚刚好的绿梗!

天呐,天呐!!!

第一次被娘亲之外的人表达喜爱,不敢看邹小娘子惊喜钦佩的神情,哑郎羞涩地把头埋下。只是织些小玩意儿罢了,一手针绣本领更是郎君们都要掌握的。

邹黎却不许哑郎妄自菲薄。

“我们宁小郎君就是很厉害啊,”她抽出系统提供的另外几张针织示意图,“可不可以教教我这些怎么做?等下拿去绣行问问掌柜,要是顺利,我们以后就又有一门固定进项了。”

到时候天天给宁小郎君买肉吃。

邹黎笑道。

也许是前世在工作中顺嘴秃噜过太多类似的保证,邹黎到了桓燕王朝也仍在熟练地画饼。

哑郎的面皮烫烫地漫上羞红。

邹娘子又在打趣他。

从罗汉床的小几上取下钩针和毛线,哑郎循规守礼地斜坐在圆凳上。熟练地起针勾线,宁归情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做邹娘子见过的、最心灵手巧的郎君。

啊……这心灵手巧的郎君脸红得像是初夏的甜桃。怎么是、怎么是成亲后的郎君才能戴的……耳朵也热热地泛痒,哑郎咬唇。

“不愧是你,”邹黎在脑子里大赞2023,“伊丽莎白圈都能被你二改成这么可爱的脖套!”

·

“这绣样倒是新奇。”

系统出品的图样加上宁归情的手工,邹黎的针织脖套刚一场就引来一阵称赞。

拈了拈邹黎送来的样品,绣行的管事娘子颇为满意:“用的织线也很是不错。”

松而不散,软而有型。邹黎听着,竟觉得掌柜像是在夸名厨做成的点心。

“只是我们从没卖过这样的绣品,”管事娘子有些为难,“可巧东家正在楼上,不如我替邹娘子去问问?”

邹黎当然不会拒绝。

她是在逛街时打听到这家绣行。都说主事的掌柜为人诚恳公道,邹黎便想着前来碰碰运气。

只依靠系统的奖励银两肯定不行,邹黎习惯性地居安思危,不管何时何地,必然是经营起自己握住的财路最佳。

木门的开合声响起,管事笑吟吟地请邹黎上楼:“邹娘子,我们东家想与您面谈。”

清幽的莲香飘逸到邹黎鼻尖,不过上楼一趟,掌柜的衣衫便沾上若有似无的香气。

很是讲究。

跟着管事绕过几道镂空的红木屏风,邹黎想,莫不是叫她撞见个豪奢大商。难不成对方等下又会被她三两句说中心坎,不顾旁人诧异,硬是要和她义结金兰?

这走向也太起点了。

简直点中典。

邹黎正胡思乱想着,引她上楼的掌柜却已然悄声离开。环顾房间里的摆设,邹黎听到玉佩轻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就是邹娘子?”

一把清亮的嗓音传入邹黎耳中。

“正是在下。”

转身见礼,邹黎却意外发现,管事口中的东家……居然是个作女装打扮的少年郎君?!

穿着比要价600多块钱却只是机绣的汉服好上不知道多少档的精美衫裙,微微动作便有头上钗环清越微响,眼前的少年郎君全副严妆。

只不过,如此细致的伪装却在细微处露了马脚。譬如,这个肩膀的宽度是不是略微……

把披帛再往上搭一搭,明昭觉察到邹黎的神情变化。

鲜少有人能发觉他的真实性别,明昭颇为惊讶。可是单瞧她的反应,呵,又是一个觉得男子只能待在后宅养花逗鸟的娘子?!

只怕又要听一耳朵的长篇大论了,明昭笑意不达眼底,他却要看看,这位邹娘子等下能讲出什么模样的金玉良言。

须臾想好一个捉弄邹黎的办法,按下胸中不忿,明昭淡笑道:“邹娘子的绣品灵动罕见,小商……是想和邹娘子谈谈长期的买卖。”

请,冲泡一盏碧色的茶水,明昭示意。

这么顺利?!邹黎精神一震。

眼见货物受到首肯,她的两进宅院也算是有了第一个扎根于桓燕王朝的收入渠道,邹黎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

怪不得穿越文都爱写女主用现代审美的卡通图案征服一票古人。

点点头,开始安心观赏明郎君的秀美姿容,啜饮新茶,邹黎顿感神清气爽。

以前是她肤浅了,居然质疑类似的情节降智。

她道歉。

·

邹娘子怕是要在绣行待上一阵子了,瞧瞧日头的方位,哑郎擦去脸上的薄汗。

听说谈生意很是耗费心神,扫掉院中的落叶,清点院中余粮,哑郎琢磨着采些草药给邹娘子煨汤。

两把小青菜,几只鸡子,对了,厨房的水缸里还养着三四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哑郎想起城外的一处陡坡漫山遍野地长着枣树。可以带上长竿去多打些枣子下来,哑郎转身去找他的背篓,脚程快些,没准邹娘子一回宅子就能喝上奶白的温补鱼汤。

余下的枣子也好晒干储存。

他很快用炭笔留下字条。没舍得写在新裁的纸簿上,哑郎翻出邹黎预备丢弃的草图。

【城郊采枣,速归,勿念。】

锁好宅子的外门,哑郎步履匆匆地赶往枣坡。

·

恍惚间,贺兰姝闻到一股枣糕的甜香。是副帅派的人到了吗?她张开嘴唇,干哑的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谁在哪儿?!别碰我!”

被贺兰姝摸索的声音吓到,拖着扭伤的脚腕向外爬,哑郎没想到,枣坡的坡底竟还藏着一个身穿软甲的女人。

都怨他走得太急,哑郎含泪抱住洒了大半枣子的藤筐。

要是他再小心些,就不至于失脚踩中枯草盖着的石头。要是他不踩中石头,就不至于扭了脚又滚下山坡。

现在可好,哑郎眼睁睁地看着脚腕肿起一个鼓包,路也走不快,辛苦捡来的枣子也都不知滚到何处去。

况且他身后还躺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抱着膝盖使劲往边上躲,哑郎蹭到一个自觉安全的距离才鼓起勇气回头看她。

……那些深色的土壤是浸透了她的血吗?她的脸色和娘亲临终时一样苍白,哑郎越看越怕,好像,好像她快死掉了一样。

可是,倘若被人看到他和一个陌生女子交从过密,哑郎的胸口剧烈起伏,四处纷传的流言甚至会让邹娘子也蒙羞。

要不要救她?

天人交战好一会儿,宁归情咬牙靠近对方。

只是把她带回城内,宁归情告诉自己,大不了回了宅子再向邹娘子请罪。

半跪着拖行伤脚,哑郎慢慢靠近重伤流血的贺兰姝。你不要误会,他在心里自顾自念叨,我只是想把你扶出山洞。

生怕牵动女人的伤口,哑郎抵上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将把她支起一点。

坚持住,哑郎给自己鼓劲,再用一点力,再用一点力就能……

突然,昏迷的女人一把掐住哑郎的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贺兰姝:

(昏沉中抓住一块小甜糕)(捏扁)(咬)

哑郎:

(呜呜)(害怕)(留疤了会不会被妻主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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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邹邹的正牌郎君来啦!

是很能赚钱旺家的明小公子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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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评论区大家都好好,挨个抓过来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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