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杀了他

看着一左一右扯着自己袖子的人,宋忍冬失笑将明琅推出门:“有什么话明天不能说?快去睡。”

“姐姐……”

抬手拍了下他的头:“撒娇也不管用,快去。”

阿晚则躲在门内,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胜利时刻。

赶走明琅,宋忍冬回头便见阿晚冲着自己笑,小丫头方才哭了一阵儿,这会儿眼圈还红着,如今的模样倒像是个趴在窝里好奇地朝外看的小兔子。

“师父,你什么时候和明公子成亲?”

宋忍冬走到床边铺薄被,没回头:“我什么时候说要与他成亲了?”

阿晚坐在椅子上歪头:“师父不是很喜欢他吗?”

抬手放下床帐,宋忍冬坐在床边轻笑。

床帐遮住了她的面容,阿晚没得到回答又问了一句:“不是吗?”

“是啊,很喜欢他。”

“那为什么不成亲?”

宋忍冬撩开床帐朝她笑,“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快来睡觉。”

阿晚刚来四安堂时不适应,都是跟着宋忍冬睡的,后来大了一些才自己住了间屋子,说起来已有几年没和宋忍冬一起睡了。

低头吹熄了烛火,阿晚钻到被窝里:“我又不是小孩子,师父早日与我说,我也好给你攒银子。”

“攒银子做什么?”

“我要给师父做一套最好的头面!”

小丫头话音儿里带着笑:“日后师父成了亲,生了小师弟小师妹,我定也好好疼!”

话音落地,许久没听到宋忍冬开口。

“师父?”

黑暗里的人微微背过身去:“睡吧。”

身后传来嘟嘟囔囔的不满:“师父不信我,我以后定能好好攒银子的……”

不知过了多久宋忍冬才回过头来,听着阿晚平稳的呼吸声酸了眼眶。

她自是信的。

这世醒来后她记性便有些不好使,回忆往事时总是会乱了套,搞不清楚如今究竟是第几次死后重回到四安堂。

可她的阿晚拼了命逃出来,疯疯癫癫地抱着头面跑了几条街来送给她的情景,她永远也不会忘。

小丫头吃过许多苦,但对她从来都如赤子般真诚。

“阿晚……”

抬手替身旁的人掖了掖被角,宋忍冬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沉默许久,直到天边微微泛白才睡着。

翌日一早,阿晚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去做朝食,昨日她闹脾气没做暮食,今日定要好好露一手。

她起得早,有人比他更早。

阿晚习惯地便洗漱边与明琅打招呼:“明公子又起来烧火吗?”

明琅颔首没说话。

不多时灶膛里的火便燃了起来,明琅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问:“昨日小九与你说了什么?”

纵是平日里总是暗暗较劲儿,可阿晚终究是把明琅当成自家人看。

阿晚切着菜思索,师父只交代她不能对外人说,明公子应当不算外人?

她压低了声音:“一些不好的事,你保证别与外人说。”

明琅点头:“自然。”

“昨日我因着二皇子的事与师父置气来着,原是我误会师父了,没想到二皇子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私底下……”

明琅见她住了嘴,眯眼轻问:“私底下如何?”

阿晚想到宋忍冬的话不由打了个冷战:“私底下是个疯子!坏人!幸好师父拦住了我,不然我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咱们四安堂怕是都要遭殃呢……”

他抬头,声音略带沙哑:“他怎么坏?”

阿晚怕吓着明琅便没有细说,只含糊道:“就害人呗,你晓得他是个坏的就是了,日后也好注意些,莫学我险些招来灾祸……”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明琅脸上,明暗跳跃,明明面前便是火膛,明琅却觉得全身发冷。

二皇子是疯,可他的疯是在平历帝死后才叫世人知晓的,就连他也没早多久。

小九又是如何知晓的?

他猛地站起身:“我有事,不必等我用朝食。”

“诶——”

谁知明琅像是有人追他似的,眨眼就没了影儿。

“一烧火就不吃饭,什么毛病……”

没听到她的嘟囔,明琅僵着脸一路跑到顾府。

“明公子?”守卫倒是都认得他了,忙笑着迎上来,“这么早,是来找指挥使吗?”

明琅喘着粗气:“他在吗?”

“指挥使今天休沐,还没起身呢。”

“去叫他来!快些!”

守卫被他的眼神惊住,忙点头:“明公子随我来,您稍等,我这就去禀报指挥使。”

顾长生来的很快,发丝来没来得及束起来,面上带着丝惺忪:“怎么了?”

明琅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二皇子府的事,你可去查探过了?”

顾长生闻言下意识皱眉,而后点头:“是真的。”

明琅给了他许多朝臣阴私,其中二皇子的事实在叫人不敢信,所以第一时间便派了探子去查。

“你给的位置详细,若不是提前知道,还真不好查。”

明琅没工夫与他说这个,又问:“那此事你可告诉旁人了?”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和颜霁说!”

顾长生这才觉得他不对劲,当下认真了些:“自然没有,这些事我怎会叫她知晓。”

“那为什么小九知道了!”明琅攥住他的衣领,眼圈发红厉声质问,“为什么她知道了!”

顾长生立刻反驳:“不可能,此事隐蔽至极,不会有人知道。”

明琅盯着顾长生久久没说话,半晌才指尖发颤地松开他。

那小九怎么会知道呢?

他被自己心底的猜测惊到头皮发麻,额角的汗不自觉滑落,立在原地的脚有些抬不动。

与小九来往的人都是平头百姓,便是偶尔去些官宦人家出诊,这等阴私人家又怎会与她说?

不,便是官宦人家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那她……

顾长生见他面色白的厉害,伸手扶住他:“出什么事了?”

他听不到顾长生的话,只觉得双耳轰鸣,如一道惊雷兜头劈下,胸口几乎喘过气。

指尖紧紧攥住顾长生的手腕,明琅再开口时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杀了他……”

顾长生凝眸,低声问:“谁?”

“赵延,杀了他。”

赵为皇姓,二皇子名讳单字一个延。

顾长生挥手叫林宣闭了门窗后才道:“时机未到,会打草惊蛇。”

明琅侧头看向顾长生,眸中的狠厉叫顾长生不自觉想后退:“他没了,就扶三皇子和老皇帝斗,赵延必须死。”

“为什么?”顾长生不解,“为什么非要现在?我自然也看不惯他,但如今确实不是好时机,且再等……”

“我现在就要他死!”明琅低吼出声,没有一丝当日初次见面时的自若,“一天也等不了!”

顾长生眉间浮起不悦,只是没等他说话明琅又开口:“他会害死小九,还有颜霁。”

一室寂静。

顾长生盯着他,似是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只等三日,若没消息,我便自己动手。”明琅说罢甩开他的手腕,离开时脚步微带着些踉跄。

顾长生大步拦住他:“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的那个意思。”

回四安堂的路很远,可明琅只觉得走得太快,快到他想了一路都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宋忍冬。

赵延的事如今除了他自己的亲信,唯有顾长生和他知晓,小九……

明琅站在后门有些不敢踏进去,纵是猜到了些,他还是没法说服自己接受宋忍冬也是和他一样重生而来。

一想到前世那些事小九可能都记得,他心口便疼得喘不过气。

所以就算他晓得日后会发生什么,就算他都能提前做准备,赵延也必须死。

来自赵延的所有威胁都必须清除,害过小九的人,不配再站在她面前叫她害怕。

远远立在街角许久,四安堂进进出出许多病患,明琅始终没敢上前一步。直到看到魏子阳的身影,对方离开时嘴角那抹笑让他直犯恶心。

他不怪小九不愿嫁给他,因为他本就是个烂人,可既然他不行,旁人也不行!

只有在他身边,小九才能平安!

绕了一圈回到后门,明琅在门外的墙角缓缓站定,手指抚着墙壁用力到有些颤抖,半晌后左右看了看,目光停在一块看着就结实的大青砖上面。

后门不常有人,略显逼仄的小道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一声沉闷的击打便显得清晰可闻。

前堂的宋忍冬方才送走一位病患,走出小诊堂朝阿晚问:“他没说何时回?”

阿晚抬头:“师父您都问了好几遍了,真没有。明公子又不是小孩子,出去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宋忍冬忍不住皱眉,站在门口朝外张望:“他不识路,迷路了怎么办?”

阿晚偷笑:“那我和小梨子出去找找?”

宋忍冬摇头:“且等午食时……”

“砰!”

她话还没说完便面色突变冲到后墙屏风处将倒在地上的人捞了起来。

阿晚在一旁也看得惊住,忙丢了算盘跑过来。

“他、他这是怎么了?”

感受到手上一片黏腻,宋忍冬侧目去看,只见明琅后背大片血迹,后脑的伤口还在汩汩淌血。

宋忍冬眸色渐暗:“去拿药。”

她说罢想将人抱去后坊,可明琅这阵子壮实许多,竟是没抱动,宋忍冬轻声唤他:“琅哥儿别睡,我们去后坊。”

明琅指尖无意识攥着她的衣袖想睁眼,可怎么努力眼前都是一片漆黑:“姐姐……”

“我在,别怕。”

紧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珠,明琅轻喃:“对不起……”

宋忍冬圈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半搂半抱地带着他回屋子,将人放在床上后才似是叹息般低喃:“既觉得对不起我,便不该伤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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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鬓边斜簪》

祁翼因着一身好功夫立下战功,一跃成为天子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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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传到崔蝉耳朵里,羞恼得她三天没出门,她宁愿夫君是个清贫的书生,也不愿是这么个粗鄙不堪的土匪!

成了亲,祁翼发现小姑娘不仅长得带劲儿,声音也好听得让他骨头缝发痒。

就是规矩忒多,心眼忒小,他一天能把她气哭三回。

毛病虽多,平日里无事逗一逗倒也极有趣。

眼瞧着小姑娘被养得白胖活泼,说话声音儿也大了些,祁翼还没来得及下口就发现有人想给他戴帽子。

祁翼脸一黑:“老子都被招安了,还有人敢抢到我头上?”

然后二话不说将人当街暴打一顿。

崔蝉有冤不敢言,心里怕极。

她怕解释了祁翼不信还丢她一纸休书,更甚者,若是被他当众打一顿,那才是真没脸做人了。

他一贯粗鲁,扭人脖子和她绣花一样简单,做得出来这种事。

日子就这么兢兢战战的过着,崔蝉却发现祁翼对她好似有些……殷勤?

可不敢这样想,若猜错惹恼了他是要挨打的。

这顿打等了许久没等来,却等来了祁翼逛花楼的信儿。

崔蝉气红了眼寻过去,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她要和离,省得再担惊受怕……

思绪未完,香气缭绕的行首屋内传来夹着委屈的蛮横话音儿:“你那些法子没用!我读书习文、日日沐浴也入不了她的眼!她心里有人!不是我!”

“那就滚去和离,别耽误我好事!”

半晌,那粗人才又闷声开口:“……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