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玛格丽特

老livehouse人向涵儿抬起玩手机的头：“咦，这首歌猛地一听和你演出时唱得不一样，可是仔细听节奏感有一点相似哦。”

川尧狠踩一脚油门加速，把开窗吹风的谢慕意都吹懵了。

向涵儿骂道：“要死啊你，慢点儿，我们俩对象都没谈呢，你死带着我们俩一起合适吗？不要命自己找个楼跳跳，别拽无关人员垫背。”

川尧扬了扬眉梢，缓缓降下车速。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想听的话。

待向涵儿终于安静了些，他才冲旁边的谢慕意问：“怎么不说话？”

谢慕意侧着头看窗外的风景，淡淡地说：“不想张嘴，怕风把你俩身上的资本家味儿灌进来。”

这条路的绿化很好，树影交错，让人有种分不清车子在前进还是树在倒退的错觉。

大概是为了省电，感应灯只有在车过去的刹那短暂地亮一下。

以前谢慕意晚上打完工很喜欢走这条路回学校，感觉路灯像那终究会走到12点的钟表倒计时等着灰姑娘一般等着她。

当学校大门出现在道路尽头时，身后的路灯就会一同熄灭，送别光鲜亮丽的公主。

一共23盏路灯。

对她来说，做23秒的公主就足够了。

灰姑娘总要面对现实的，也总要面对灯暗下的那一刻。

她望着窗外，川尧在中央后视镜里悄悄望着她。

这件衣服明显不怎么贵，可却意外的适合她。

他的意思不是说她廉价，而是她穿什么都好看。

款式并不暴露，甚至过于保守，却把她婀娜的身姿突显到完美。

脖颈处的线条似弯曲河流，锁骨分明，白皙得让他莫名联想到天使雕像。

他今天才发现，原来衣服不一定要买最贵的，重要是合适。

她的眼尾和嘴角明明是微微上扬的，可老是给人一种她根本不快乐的感觉。

多数爱情的开始都是见色起意。

他该说点儿什么。

“不玩儿手机？”

“晕车。”

“演出怎么样？”

“没听。”

“到了！就在前面，你停路边吧。”

向涵儿从两个座位间探出头，让川尧把即将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目的地是一家路边摊，没有店面，只有个小厨房。

外头放了两排桌子和小马扎，每张桌子上摆着一个插电线的铜锅和脏兮兮的插线板，铜锅底下压着一张菜单和挂着笔的小本子。

“......”

川尧环顾一圈蹙了蹙眉，“这就能叫人间的真谛了？”

向涵儿没搭理他，别着谢慕意胳膊，蹦蹦跳跳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喊：“吴叔，来个中辣锅，三叠聪明脑花，三碗芝麻酱，三听可乐，其他的我自己写。”

点完她才想起来川尧，“你能吃辣不？不能吃自己弄个清水碗儿涮涮。”

“你都安排好了，我能不能吃重要吗？”川尧没好气地说。

算起来这铜锅涮一开始还真没脑花，是吴叔看她俩老自带脑花来涮，怪麻烦，特地给她俩进的。

卖得不贵，八块钱一个。

后来她俩毕业了，聪明脑花却加到菜单上了，就像是怕她俩再回来吃找不见还得自己去买似的。

向涵儿写完，把本子给川尧，“你吃啥？自己写，别浪费啊，光盘行动。”

川尧用舌尖抵了抵脸侧，“不会拉肚子？”

“嗯，会，吃了立马死，急救车没来前心电图就成一条直线了。”

谢慕意瞪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本子，随便加了两个菜后朝厨房喊：“吴叔，写好啦。”

“哎，马上来！”

“我去给吴叔送吧，顺便把料碗拿过来，人多挺忙的。”向涵儿起身，把纸撕下来朝厨房走。

“你是鞭炮啊，一点就着？”

川尧借机离谢慕意近了些，故意说：“你们俩怕死行，我就不能怕？我也没谈对象呢。”

谢慕意非常复杂地盯着他，欲言又止。

算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喜欢装。

秋风习习，不冷不热，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吃露天火锅。

周围坐着的人有情侣有朋友，大概都是毕业许久因为想念这一口特地回来吃的。

谢慕意刚打算闭上眼吹会风，川尧便开始煞风景了：“你说那些带女朋友来吃的是什么心态啊？约会不得挑个上档次的地儿？”

虽然他坐在她旁边，但他们俩之间却悄无声息地拉起一条线，那条线的名字叫阶级差异。

谢慕意点燃根烟，“怎么着，小少爷理解不了我们这群贫下中农的浪漫呗？我大半夜还得给你找个满汉全席？是不是抽烟还得帮你雇个护火的。”

“那倒不用。”

“这就叫浪漫了啊？你的浪漫够接地气儿的。”

像为佐证他的前半句，川尧也点燃根烟，拍了拍她，抬起夹烟的手，“换换？”

“别介，哪儿能让少爷抽便宜烟。”

谢慕意嫌他事儿多，转头看向周围的人，“带后来遇见的人体验自己曾经的美好回忆，难道不算浪漫？”

“你不是人家，或许人家乐此不疲呢？吹一场爱人校园旁的晚风，也许能弥补没参与那段时光的遗憾。”

“钱能衡量什么？有钱人一天吃饭睡觉，没钱人一天也吃饭睡觉，死了都是一把灰，有钱的烧完还能长出花儿不成？”

说完她深深咂了一口烟，“小伙子，你不懂的事儿多着呢。”

川尧愣了几秒，笑了，“我刚差点儿把你看成一大哲学家。”

“别捧杀。”谢慕意说，“哲学家忙着思考世界本质呢，没工夫给你讲课。”

向涵儿端着个铁盘一路小跑，到桌前把铁盘里的三听可乐三碗料和三叠脑花依次摆好，捧着自己的料碗深吸一鼻子，“嗯，就是这个味儿，真他娘的正。”

川尧承认，看见脑花的瞬间，他有些许......生理不适。

而且他生理不适全彰显在脸上，谢慕意不屑地“切”一声，对着向涵儿指桑骂槐：“都怪你，叫东西前不知道问问小少爷能不能吃。”

“啊？”

向涵儿手拿漏勺正要往锅里下呢，动作一顿，迷茫地望向川尧，“你不敢吃啊？”

该说这俩人太有默契吗？

她这个“敢”用得就很灵性。

一唱一和成功激发出川尧的胜负欲，两个女生都敢吃，他能认怂？

“敢啊，怎么可能不敢，你下。”

锅开得差不多了，火锅表层冒出一个个深红色的鼓泡，脑花已经被放到里面咕嘟上了。

在谢慕意将可乐的拉环拉开前，吴叔终于端着菜来到他们桌边。

“呀，小谢男朋友挺帅气的哇！”

“嘶”的一声，可乐液体争先恐后地顺着罐口往外冒，谢慕意慌忙上嘴接，打手势让向涵儿给她拿张纸。

纸还没来，川尧不知道抽哪根筋，扯起白T恤帮她擦。

“还挺贴心的哇！”

吴叔又补上一句，把一菜放，呲着牙往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