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矛盾

她不知道林慕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确定他听没听见刚才何念音说的话,她觉得自己继续扭捏反而更容易让林慕白看出她的心思,把挡在稿纸上的双手拿了下来,却因为藏着小心思不由得紧张,说话断断续续道:“这不,大家都……都要写的吗,我……我想着早点写完。”

林慕白拖腔带调地“啊”了一声。

夏晚晚快速地把稿纸夹在了语文书里面,右手一下下地摸着自己刚能扎起来的头发,头低的快要埋在课本里。

她用余光偷瞄着林慕白。

他翻着语文书,眼底染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夏晚晚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既想让林慕白知道是因为他报了那三个项目,她不敢直接在赛场上为他呐喊加油,只得将鼓励藏在文字当中,所以才选了这三个项目写加油稿,又怕他猜到自己的意图。

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期待。

像一簇悄然绽放的花朵,藏匿与百花齐放中,怕自己关注的人看见,又怕他看不见。

在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的班会上,郝辉统计了一下运动会报名的情况,然后通知了几件事情。

“咱们班的林慕白,被选为这次运动员宣誓的代表,所以不用参加这次的检阅队伍了。”

班级里响起一片掌声。

林慕白在草稿纸上演算着数学题,听到掌声只是抬了下眼皮,根本没当成什么大事。

待掌声结束,郝辉走下讲台,把手里的报名表分沓递给每一排的第一个同学,接着通知道:“还有一个事,学校面向高中三个年级的全体同学招方阵检阅队伍解说员,一共招两个人,具体面试时间和地点下午的时候贴在了学校大门口的公告栏上,报名表发给大家,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报名,明晚之前把报名表放在公告牌旁边的信箱里。大家这个月要忙些,每天进行走方阵排练,还要练习自己报名的运动会项目,但是练习的同时也要好好完成各科作业,好,没有别的事情了,大家自习吧。”

夏晚晚接过前桌递过来的报名表,用眼睛扫着纸上的字。

A4纸的倒数第二行,白纸黑字地印着:要求讲话连贯,口齿清晰。

她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她初中开运动会的时候,看着学长学姐们站在看台上对着话筒朗声读着检阅队伍的讲解稿,就十分的羡慕,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站在那样万众瞩目的地方,大方又自然地表达自己。

可那时的她正是口吃最严重的时候,把自己缩在壳子害怕表达,怕别人的嘲讽,只能把梦想埋在心里,偷偷羡慕和仰望着。

上了高中,好不容易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她真的不想放弃。

而且……

夏晚晚小幅度地偏过头去看皱眉解数学题的林慕白。

要是能争取到这次机会的话,就可以和他站在一起了。

她目光坚定了几分,拿起桌上的碳素笔,打开笔帽填写着个人信息。

恰好前桌的张子鹏回头从书包里找书,嗤了一声道:“人家上面写着,要求口齿清晰,你做个自我介绍还结结巴巴的呢,还妄想参加这个活动,真是……嗷!”

没等他说完话,他的凳子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整个人重心不稳下巴磕在了椅背上,咬到了舌头。

张子鹏骂了句脏话,用手摸着下巴,愤怒地看向始作俑者。

林慕白右手转着笔,嚣张又随意道:“不好意思啊,我这腿太长了。”

他在收回腿时,又踢了张子鹏的凳子一下,向前探过身子,拖着腔调道:“不过啊,这不能怪我,也可能是你舌头太长所以才咬到自己的,所以下次说话的时候当心点。”

张子碰自知理亏,愤恨地瞪了林慕白一眼,没再说什么。

夏晚晚在一边看戏,抬头去看林慕白,抿唇偷着乐。

“你笑什么,”林慕白对上夏晚晚满含笑意的杏眼,也跟着笑了起来,语气一如既往的不羁,“不相信我腿长啊?”

夏晚晚憋着笑,一笔一划地填着信息表,点头:“信。”

林慕白凝着她秀丽的侧脸看了看,又转了两下笔,继续埋头做题。

放学后,夏晚晚背着书包,借着昏黄的路灯,看公告牌上贴着的方阵解说员面试的要求和时间地点。

她双手反复卷着书包上垂下来的带子,内心在突破自己和走出保护圈的恐惧之间反复矛盾着。

“想报名就报,别犹豫。”

头上被一片阴影笼罩,夏晚晚回头,猝不及防地和身后的林慕白四目相对。

“你放心大胆的去报名,我不用参加方阵,有大把时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练习。”

暗黄的路灯下,林慕白单肩背着书包,桃花眼中像是有揉碎了的星月,带着熠熠光辉。

夏晚晚松开卷着书包带的手,重重地点点头,把报名表投在了信箱里。

林慕白赞赏一笑,在这渐浓的夜色里,他的声音低醇,好听又让人心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夏晚晚和林慕白离开后,陆陆续续地有人来往信箱里交报名表。

迟峻弯着腰,费劲地往快要被塞满的信箱里投自己的报名表单。

张子鹏用舌头顶顶牙齿,愤愤道:“峻哥,你是不知道那林慕白多缺德,故意踢我凳子,我下巴一下磕凳子上了,那可是铁的呀,妈的我这下巴到现在还疼呢,我跟你说峻哥,要不是那时候上课呢,我肯定揍他。”

迟峻鄙夷地打量了个头不高,体型微圆的张子鹏,又想起军训在食堂那次遇见瘦高但硬朗的林慕白,无情道:“你也就口嗨一下,要动起手来,你真不一定能打过他。”

张子鹏:“……”

感觉有被伤害到。

迟峻无意一瞥,在人群中望见了胡宁月,拍拍张子鹏的肩让他先走,小跑过去叫住她:“宁月。”

胡宁月正兴高采烈地跟身边的女同学聊天,见到迟峻的那一刻笑意收敛,跟同学说了声再见,驻足问道:“怎么了?有事情吗?”

迟峻感觉到了胡宁月语气中的冷漠,知道她还在为中秋节假期那天的事情生气,耐着性子解释道:“胡叔叔给你妈妈办生日宴会,你中途跑出去了,我挺担心你的,但,当时那种情况,客人都在,我真的是没办法脱身。”

胡宁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漠道:“都过去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本来她和迟峻也没有多深的交情,那场生日宴各大知名集团的人都在,迟峻没理由为了她放下面子把那些客人抛在脑后。

想开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还有,”胡宁月冷着声音强调道,“那个女人,她不是我妈,我妈早就过世了,天黑了,你早点回去吧。”

迟峻还想说些什么,胡宁月根本不想再听,径直走远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她的亲生父亲,在她亲生母亲忌日那天,给后娶进门的狐狸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她为自己的过世的亲生母亲感到不值,在狐狸精的生日宴上提了句自己的母亲,却被父亲扇了一巴掌,让她滚。

说到底,她这个唯利是图父亲啊,还是更爱自己的面子,和后进门的这个可以给他带来利益的女人。

她母亲陪伴父亲那些年过的苦日子,又算什么呢?

胡宁月顶着大雨跑出了宴会厅,最无助的时候甚至没人出来给她送一把伞,她没想到的是,她撞见了夏晚晚。

明明跟她在校园里关系不好的女孩,却愿意给她撑着一把伞,还花钱带着身无分文的她去吃了一顿早餐。

夏晚晚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

胡宁月很感激夏晚晚,也为之前对她做过的事情感到无比愧疚。

不过还好,她错的没有太离谱,一切还有补救的余地。

时间很长,她可以慢慢弥补对夏晚晚的伤害。

她想和这样善良可爱的女孩子,成为朋友。

——

面试方阵解说员的时间在周五下午放学后。

夏晚晚还有两天的时间准备。

她趁着下课的时间在教室的电脑上找了些运动会解说稿,打算自己提前练练。

她感觉,平常在宿舍里对着镜子练练还好,可是听说面试的时候要对着一排不认识的老师,那场面堪比选秀节目的阵容,她光是想想就腿肚子发抖。

唉,真没出息。

晚上放学,教室哄闹一片,夏晚晚左手举着被灯光照的微透明的稿纸,右手托腮,苦大仇深地盯着纸上的解说词。

她左右看看四周,确认教室的同学们都走了,迈着猫步走上讲台。

讲台下的空座位一览无余,夏晚晚假装第一排有老师,声音慢却洪亮道:“各位老师好,我是,高一五班的夏晚晚。”

她清了清嗓子,端起稿子,抑扬顿挫地开始朗读着解说稿:“金秋九月,彩旗飘扬,各班的检阅队伍齐聚操场……”

夏晚晚渐入佳境,虽然读的语速很慢,却没有卡绊。

读完后,夏晚晚长舒一口气,教室门口响起几声鼓掌的声音。

她诧异地看过去。

林慕白靠在门上,似笑非笑地拍着手,由衷地赞扬:“挺好的呀。”

“腾”地一下,夏晚晚瞬间从脖颈红到脸,像一只熟透的大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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