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侍膳

春杏在休息，苡珍这次去正殿只带了春桃和小钱子。

乌雅氏在包衣藉虽然不是大族，但是自祖父额参起就在内务府当差，阿玛和额捏也都在内务府当着不大不小的官，活动活动给苡珍塞个伺候的人还是没问题的。春桃就是苡珍阿玛专门送进景仁宫来帮苡珍的。

苡珍身边四个宫女，两个太监，都是忠于她的人，背后没有其他的主子。春杏是苡珍同期当选的宫女，后来犯了错被罚了二十大板，是苡珍救了她，所以春杏对苡珍忠心耿耿，是只属于苡珍的人。春桃是她阿玛送的人，夏蝉和钱得贵是乌雅家送进宫的人，小钱子是钱得贵的干儿子，而夏鸣才来不久，刚学好规矩就被分配进了景仁宫。苡珍对此十分满意，至少她身边是安全无虞的。

走过长长的回廊，刚来到正殿门口，柳絮已经给苡珍行了礼打起了帘子。屋子里静悄悄的，有一股子肃穆感，和以往的感觉很不一样。

踏进屋子里，苡珍闻到了一股极其清淡的梅花香，苡珍挑了挑眉，记忆中佟佳贵妃一向喜奢，也只有皇上来的时候才会伪装成单纯无害的小仙女了。

绕过明间，东次间中已经摆好了膳，满满腾腾的一大桌子，皇上和佟佳贵妃已经落座了，不过碗碟还是干净的，应该还没有吃。

苡珍屈膝，给康熙帝和佟佳贵妃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婢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给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安。”

康熙帝斜眼撇了苡珍一眼，一挥手就让苡珍起来了。“侍膳吧。”

“是。”苡珍低眉敛目道。她刚才行礼时忍不住好奇心，往上偷瞄了康熙一眼。苡珍自觉是不会被发现的，可康熙好像有所察觉，那一撇给了苡珍很大的压力。

康熙帝样貌并不是多俊美，只一双凤眼格外凌厉，再加上蕴养多年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势，着实把苡珍给镇住了，苡珍穿越后的最后一丝轻视心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佟佳贵妃是个很善妒的女人，若不是她入宫多年始终都没有孩子，乌雅苡珍根本不可能爬上康熙帝的床，而且，就算爬床成功，佟佳贵妃也看苡珍很不顺眼，严防死守的生怕苡珍接触到康熙帝，所以，即使苡珍已经被传过来侍膳了好几次，伺候的都是佟佳贵妃。

苡珍以为这次也同往常一样，迈着小碎步从背后走去找佟佳贵妃，还没越过康熙，就被康熙叫住了。苡珍有些迷茫的眨眨眼，还没等发问，康熙身边的梁九功就往后退了一步，给苡珍让出了位置，苡珍就明白了。

小碎步踱上前去，苡珍看了看满桌的热菜冷菜和汤点，还是决定先给康熙盛一碗清淡的鸡汤。苡珍知道清朝食不过三的规矩，规规矩矩的盛了三勺，恰好盛满了一碗。

鸡汤还有点烫，飘散出来的香味儿把苡珍肚子里的馋虫也给勾了出来，苡珍连午膳还没吃呢。苡珍把鸡汤放到康熙面前，婉声道：“皇上。”

康熙又抬眼看了苡珍一眼，停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伸出手握着勺子，一勺又一勺的慢慢悠悠的把整碗鸡汤给喝下了肚。旁边阻止不及的梁九功脸皮差点绷不住，奇怪的看了苡珍一眼，又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说话了。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头，苡珍胆子也大了些，一边打量着康熙眼睛朝哪道菜上瞄，一边给康熙夹菜。康熙话很少，吃的也不多，没一会儿就停了筷，佟佳贵妃也赶紧放下了筷。苡珍看得出来，佟佳贵妃只顾着和康熙搭话，压根就没吃饱。

撤了膳之后，康熙和佟佳贵妃就转去了暖炕上坐着，康熙也没叫苡珍走，反倒是让苡珍去泡茶，把佟佳贵妃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用完了晚膳就是晚上的时间了，康熙既没叫苡珍走，自然是要苡珍继续伺候的，这怎么不能让佟佳贵妃生气，佟佳贵妃气的都快把帕子揉烂了，却还是不敢发表反对意见。苡珍看着解气极了，该，谁让佟佳贵妃罚她跪着来着，报应这不就来了。苡珍不想和康熙有什么负距离的接触，但是这事儿根本不由苡珍做主，重活一次的机会来之不易，她得珍惜。所以，她也只能把意见咽进肚子里，顺其自然的发展。

乌雅苡珍的泡茶手艺可是专门练出来的，虽然苡珍没泡过，但是凭借着记忆还有身体的本能，苡珍很快就泡好了康熙喜欢的君山银针。

出门的时候，苡珍一个不小心被门坎儿绊的一个踉跄，泡好的茶也差点洒了，幸好被春桃扶住了。不过这一下还是撞到了膝盖，苡珍疼的直吸气。

“小主，您还好吧。”春桃接过盛茶的托盘，一手扶稳了苡珍。

苡珍蹙着眉，道：“我没事。”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疼痛源转移了，她怎么感觉肚子也坠坠的疼啊。

这点小事苡珍没和春桃说，忍着疼慢慢悠悠的回了次间，把茶呈给了康熙。

康熙撇了撇茶末，喝了一口，是记忆中的味道，终于露出了笑来。回想着苡珍进来时聘聘婷婷的模样，康熙把茶放在桌上，调笑道：“朕本来以为你是个细致的人，如今看来竟是全用在了茶上。”

苡珍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却还是笑盈盈的福了福身：“婢妾谢皇上夸奖。”

康熙顿了顿，又端起茶喝了起来，不说话了。苡珍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搅了康熙的谈性，眨巴着眼站着不说话了，免得再做错什么事。

佟佳贵妃见康熙和苡珍一坐一站的仿若一体，郎才女貌和谐极了，心慌慌的，看着对面桌子上摆着的突兀说道：“表哥，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不必了。”

佟佳贵妃揪着帕子扯出一抹勉强的笑，道：“自从上次对弈输给表哥之后，舒婉这些日子勤练棋技，如今已经大有长进了。”

康熙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撂下了茶，道：“那就让朕看看贵妃到底进步了多少吧。”

佟佳贵妃大喜，连忙让人把棋盘搬过来，又多点了一盏烛火，就这样与康熙对弈了起来。

围棋下一局的时间并不短，如果是高手过招，纠，缠一夜都有可能，佟佳贵妃的想法很好，这样她就能把表哥留住，可康熙帝并不配合，棋路虽说不算是杀伐过甚，却也是一路蚕食着佟佳贵妃的黑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佟佳贵妃的颓势已显。

康熙和佟佳贵妃开开心心的在灯下对弈，苡珍却只能苦逼的看着，而且还是站着看着。苡珍知道她这种小贵人就是这种待遇，可受伤的膝盖却让苡珍有点儿熬不住了。

苡珍两条腿站不住了，就一腿使力歇另一条腿，就这样小幅度的交替站着。苡珍自认为无声无息，可是花盆底是瓷的，再怎么轻磕在地上都是有声儿的，梁九功就发现他们主子爷撇了好几眼了。他都快忍不住想提点这位小主一句，以前在乾清宫的时候也没见这位小主这么活泼啊。

“得了，这一局结束了，天晚了就休息吧。”康熙把手里的几枚黑子撂进棋盒里，刚准备下炕，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扑进怀里，一闻还有一股子轻微的药味儿。

康熙推拒的手还没使力就摸到了一抹温软的小蛮腰，愣了一下，苡珍已经完全扑进了怀里，康熙也只好揽住苡珍的腰以防她坠下去，那就不好看了。

苡珍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倒是挺暖和的。揪着明黄色的衣角，苡珍艰难的抬起头，目光涣散无焦距，喃喃道：“皇上，疼……”说完就倒了下来，撞在了康熙坚硬的胸膛上。

佟佳贵妃被苡珍出格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就看见苡珍全身都扒着康熙，柔柔弱弱的在那儿装可怜，气的差点就破口大骂，果真是个狐媚子，天生的下贱种子，当着她的面就敢这样勾搭表哥，私底下还不知如何放荡呢。

康熙却察觉到不对劲，打横把苡珍抱上炕，头也不回的吩咐梁九功：“梁九功，去请太医。”

梁九功应声就出门吩咐了个小太医赶紧去太医院，现在还没到下匙的时候，各宫的路都很通畅，没一会儿小太监就领着常太医和医童匆匆赶来了。

见过礼之后康熙也没废话，唤了常太医来给苡珍诊脉。常太医看见躺在康熙身边的苡珍眼皮都没抬，由着春桃放好引枕和帕子之后，覆在帕子上给苡珍诊脉。

常太医诊了一会儿脉，示意春桃换另一只手，又诊了一会儿，才收了引枕。

“如何了？”康熙问道。

常太医拱手向康熙道喜，道：“恭喜皇上，小主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圆滑如按滚珠，乃是喜脉。”

“果真？”康熙一喜，瞬间又皱起了眉：“可她为什么会晕过去了？”

常太医道：“回皇上，小主只有一个月的身孕，又因为疲劳过度，所以有些胎位不稳，待奴才开副安胎的方子，小主喝上三副就能有大的缓解。”

康熙明白了，这又是贵妃下午的事闹的。佟佳贵妃也知道，虽然在心里嫉妒极了苡珍这贱蹄子运气好怀了表哥的孩子，面上还是笑盈盈的说：“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宫里这三年都没有小阿哥诞生，乌雅贵人这一胎可是个喜胎，臣妾必会好好照料乌雅贵人的身子的。”

康熙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贵妃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