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他居然答应了。
海风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冷意渐渐退却。
“麻烦你了。”害怕他会反口,秦音一边答应,一边将炭笔插回速写本的线圈。
她走到船头处,外面幽深的海水闯入眼里,脚蓦地就开始发软,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秦音挺爱看电影,她看了泰坦尼克号好几遍,和大多数人一样,对男女主船头伸手拥吻的场景印象深刻。
多年前的她怎么也没猜到,居然有一天她也会同样站在船头,身边还陪着个男人。
比小时候只敢幻想的自己要出息太多了。
她弯腰脱下低跟凉鞋,微卷的发丝垂下,半遮着她白净的脸,赤脚踩在冰冷的船体金属上,手抓着同样冰冷的栏杆。
“抓好。”他跟到她身后,手臂克制疏离地虚虚圈上她的腰肢。
闻言,秦音更加小心地抓住栏杆,脚往前探,踩在船只边缘,浑身发软的感觉更加明显,她努力缓着呼吸,却还是克制不住地闭上眼。
失去视觉,其他五感重新占据了主导。
身前是大海凛然冷风,身后是男人温热的体温,隐秘微妙的暧昧在此刻盘旋上升,她悄悄地睁眼。
站在这里,海面比想象中的要更广阔。
她抓着栏杆的指尖暗自泛白,心跳如鼓点响起。
大概站稳了,秦音身子试着往前探,清晰看到海浪被船身破开两边,海水的颜色因此分了层。
但她已经无心这样的美景,满心都是他为抓住她而逐渐收紧的手臂,隔着裙子轻薄的料子,她感觉到他脉搏在跳动。
要是他此刻松开手,她要不留意,真的可能会掉下去。
未免也太考验她胆子了。
海风不知何时作大,呼呼地刮过耳旁。
她另一只手悄悄松开栏杆,小心翼翼摸索靠近他手背,指尖触碰他升高的体温。
他没有动,任由手背被她纤细的手捕捉。
他的默许叫秦音胆子又再大了些,从指尖轻碰,再到掌心掌背相贴,手指插.入他指缝,属于彼此的温度在攀升,融合。
呼吸间漫上大海的潮湿,她眼睫颤了下,不再去看那实则遥远的海。
而是侧过了头,那双水润的眼,与他的眼神触碰。
不知觉间,他们已靠得极近。
唇角不经意地擦过男人脸颊,正当她定住之时,脸上落了滴冰凉的水。
随后,是第二滴,第三滴,豆大的雨不打招呼倾泻而下,秦音被惊得不小心松开那只正抓着栏杆的手,因为船面被打湿,脚也快要站不稳了。
“抱歉。”
陆观止说着,将她从船头处抱了下来,他也被雨淋湿,神情依旧平静。
看他这样,秦音突地就有些气馁。
他反应这样平淡,好像这只是一场她的独角戏,仅此而已。
即使心情跟天气一样坏,她也还记得放在一边的速写本,抓起封面被雨撇湿的本子,宝贝地将它抱在怀里,加快步子走到避雨的地方。
她转过头,发现他跟来了,手里提着她那双还没来得及穿的凉鞋,身后是一片雨幕。
就只是那样的一幕,蓦地就叫她那被雨浇灭的火星子重新燎起。
或许,他对她,也不是全然没感觉。
她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秦音指尖瑟缩,鼓起勇气抓住他的衣袖,湿润的发贴着脸,冲动之下问他道:“我……”
“我能去你那换衣服吗。”
竟是打了个直球。
秦音说完就开始后悔,但她眼眸仍旧定定地落在男人脸上,等待着最后一个答案,平生的执拗都用在这里了。
即使被拒绝,她也要被拒绝得明明白白。
明明被雨打湿,风刮过时应当是冷的。
可看着她这样的眼神,陆观止却漫上些躁意与烦闷,面上惯带的温和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秦音。”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秦音眨了眨眼。
他弯腰将鞋子放到她跟前,语气很淡,“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我不后悔。”她说。
说完,秦音脚趾微微蜷缩了下,踩进鞋面重新穿好鞋。
他站在一旁,脸上神情看不出是什么意味。
他们走到灯光之中,秦音裙子也湿了,她收紧一点身上披着的那件西装,他的衣服很宽大,有着很浅淡的茶香,混着隐隐的木质调。
去时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秦音忽然想起来,她好像还没问过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陆而已。
此时再问名字,多少有点打破气氛。
秦音保持着缄默,与他去到一部无人电梯前,看他刷卡,按下电梯最高层的按键。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只装了两人,却像已经客满,再容纳不入其他人。
就差最后一脚油门,秦音反倒没再有动作,只是压下对即将发生事情的紧张,一直到电梯门再度向两侧打开。
电梯外是安静的走廊,铺着厚实干净的地毯,脚踩在上面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层和她住的那层不一样,不见任何其他人,空气安静得令人害怕。
秦音朝他靠近些,试图增加安全感。
她跟着他进了门,感应灯亮起,暖黄洒在地板。
那门阖上的瞬间像是个信号,她踮起脚生疏地去吻他的唇,随着她的动作,身上那件昂贵的黑色西装孤零零地掉在了地上。
男人温热掌心贴着她挂着纤细吊带的肩,低头轻咬,她微张着嘴,叫他很轻易地便过了齿关,品到若有似无的橘子香。
这一吻很久,久到呼吸渐促,秦音站不太稳,背抵在门板上,本就湿润的眼眸更添润色。
他们望着彼此,屋里的灯很昏暗,再是一吻。
手指抓着他深色衬衫,唇瓣轻擦过他的喉结,生.涩极了的表现,她垂着眸,眼睫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是一只才破茧的蝴蝶颤着翅膀,试探着舒展。
都说高定衬衫的细节最体现在扣子上,一套衣扣的价格上万都不止。
秦音并不太懂这些,她触碰着那颗暗带纹路的黑色纽扣,笨拙地尝试解开,只是她用的是单手,怎么都解不开来,唇间溢出极小的哼,显然是有些着急了。
陆观止抓住她的手,尤为耐心地教她该怎么解开这颗纽扣,还嗓音低沉地问,会了吗。
被这样教着,她脸上起了热意,埋进他的颈窝,就是不应他这话,过一会才很闷地嗯一下,停下来的吻被重新续上,骨节分明的指没入柔软发丝,她仰颈,落入难言的颤。
卧室的灯亮起,光线朦胧,落地窗的窗帘还敞着,远望去是漆黑的海水,不知疲倦般地起伏。
他按下按钮,不等窗帘彻底遮住海浪,拆开盒子,而后手复又与她相抵,新的海浪翻滚而起,久久未止。
时针转过好多圈,窗帘厚重,即使已经到了早上八点,卧室也暗如夜晚。
秦音困倦极了地睁开眼,一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那几小时于她而言,实在过于漫长。
浴室正响着哗啦的水声,她看向身旁的床单,隐隐还带着余温。
秦音终于彻底清醒,意识到自己真的干了发大的。
在连他名字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把人给睡了。
她从床上半坐直身子,逡巡卧室一圈,想找衣服穿,又记起昨晚她那条吊带长裙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系带也断了。
被单遮住身子,秦音试着动几下,酸.楚纷涌袭来。
她瞧见床头柜上拆开的盒子,五只装,如今里头只剩下一个。
她内心有些咋舌。
这男人不仅条件好,体力也超乎她的想象。
浴室门忽地开了,秦音看过去,他只简单地套一件宽松黑色浴袍,碎发挂着些湿意,水珠游弋至自喉结处跌落,没入衣物间。
见到她醒了,他走到沙发上拿起纸袋,递给她,温声开口。
“应该是你的尺码,不对的话告诉我。”
秦音接过装着衣物的纸袋,不小心碰到他宽大的手,大概是洗的冷水,触感冰凉。
她一只手拿着袋子,一只手托住被单,嗓音有点哑地说:“谢谢。”
男人没回她这谢话,打开卧室门走出去,给了她换衣服洗澡的私人空间。
等到他将门带上,又过了一会,秦音挪下床,脚踩在柔软地毯,龟速去到浴室里洗澡换衣服。
浴室内还残留着他身上沐浴露香,清冷调木质雪香,散得很淡了。
瓷砖地板有些冰凉,她将纸袋里的衣物拿出,除了长裙,还有整套贴身衣物,确实是她的尺码。
温热的水细密扫过肌肤,舒缓身上隐隐的酸,秦音闭上眼,睫毛沾了点水珠,挤压一泵浴室里的那款沐浴露。
注意到浴室内还放着另外一件浴袍,秦音犹豫几秒后穿上,走到放着吹风机的地方吹干发丝,这才换上衣服。
是到脚踝的淡色长裙,很柔软,刚好遮住她小腿处淡色红痕。
特地挑的长裙,他倒挺有自知之明。
这么一折腾,大半小时就过去了。
秦音走出卧室,见到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跟前放着台笔记本,大约是在处理工作。
他已经换了身衣服,深色的衬衫,长腿被裁剪得当的西装裤包裹,添多几分沉着禁欲,与昨夜大相径庭。
男人掀眸说道:“早餐刚好送来,不清楚你有没有忌口,就叫人多准备了些。”
不远处的餐桌上,正摆着各色餐点,还冒着热气。
“谢谢。”秦音再次礼貌道谢,“你要一起吃吗?”
“不必,我吃过了。”拒绝完,他垂眸浏览起了纸质报告。
秦音在餐桌前坐下,勺子舀起熬得软烂的瑶柱粥,偷偷看一眼工作的他。
精力真好,明明都是快四点才睡的,他已经开始办公了,不见半点倦色。
而她,现在只想重新缩回被窝里大睡特睡。
难怪他能住得起这么高级的游轮套房呢,光是这精力,就抢先大多数人了。
秦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认真吃起了早餐。
她吃东西不挑,只要好吃她都喜欢。
面前这桌比她想象的更好吃,她不知不觉忘记自己想遵循的淑女风范,反倒有些吃撑了。
秦音听到他正在打电话,聊的是英文,语速偏快,还有连音,她英文听力上比较一般,只隐约捕捉到了些短句,听着似乎是和一个项目有关。
她犯懒,坐在餐椅上不肯起来,等到他结束通话后,才拿起了手机,走到他跟前。
他们昨晚才负距离,可现在又像是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疏离有礼。
她试探着开口,“陆先生,我们现在是……?”
秦音并没有抱着睡一觉就过去了的想法,她是想和他长期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秦小姐,我并非随意的人。”他慢声开口,“我们之间,自然是恋人。”
“那得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她有点开心地举着手机,等待着他念手机号码。
手臂昨晚撑得太久,才稍举一下便酸了。
秦音正准备换只手拿手机,他却抬手接过,输入几下,重新递回给她。
她拨通这串手机号码,加进通讯录,正准备备注时,想起自己还没问他名字。
“那你的名字呢,陆……”
“陆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