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点后悔(二修)
第九章
皇宫,集英殿。
松石将刚得到的消息细细禀告司让,忧虑道:“牧王狡猾多变,二公子恐怕会被利用,您看要不要属下去提醒一二?”
司让淡声道:“不必,盯紧那边便是。”
松石应下,预感这两日一准要有大事发生。
酉时过,司让出宫回府,手里带着一份卷轴,唇角微扬,心情还算不错。
可惜回到王府,听下人说郡主一整日都不在,唇角就压了下来,直接往郡主府去。
薄野欢欢和玉娘在东厨收整腌货和糕饼,预备给薄野山山带去营里吃。
“今日一见,山山又瘦了。”
“他要是有读书的天分该多好,入朝为官总比成天在外面日晒雨淋打打杀杀强。”
玉娘宽慰道:“近年边疆多战,二公子武功了得,日后必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
薄野欢欢听了这话,却是失落地叹气,尤其想到西北是葬送山山的地界,她整个人就焦灼不安,一不小心被刚出炉的桃花饼烫了下,疼的抽回手,回身想用凉水冲冲,谁知撞.进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外面的人是死了吗?”
“要你亲自来做?”
司让攥着她的手指按进冷水里,脸色阴沉。
薄野欢欢心惊胆战,视线越过他宽大的肩看到东厨外跪了一地的下人,以及玉娘,忙说:“是我吩咐的,与她们没什么干系——”
“闭嘴。”司让冷声打断。
薄野欢欢顿时抿了唇,明白他只是随意找个借口发作,根本不会讲道理。
葱白的指尖只是红了一块,没有起水泡。
司让抬眼瞥了下桌上被装得整整齐齐的三大包东西,锅里还有冒着热气的糕点、甜粥,他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今夜晚膳就吃这些。”
“生的煮了,熟的呈上来,但凡本王发现少了一样,拉出去砍手发买。”
说罢,也不管薄野欢欢是什么惊讶气愤的表情,直接拽她出了东厨。
薄野欢欢抗拒不已,使劲儿挣脱他如铁锁一般的掌心,手腕生疼,语气也有些克制不住生气:“司让!那是给山山的,他在郊外训练辛苦,你权势滔天高高在上,要什么珍馐美味没有?”
司让脚步猛地一顿,眸光凌厉地盯着她,下一瞬握住她后脑勺往树上一抵,另一手钳制她胡乱挥打的手,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大庭广众,天色未黑,如此孟.浪。
几个路过的婢女婆子惊吓得纷纷垂下头,匆匆一礼又飞快离去。
“唔……你,你……”薄野欢欢挣脱不开,羞耻得涨红了脸颊,胡乱踢他,焉知反被司让用膝盖以一种更为羞耻的姿势顶住双腿,身后是大树,前面是他强悍如山的身躯,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被迫承受着他毫无章法的啃.咬。
疼的,泪珠子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感受到脸颊湿意,司让才终于大发慈悲放开她,却是提腰抗了起来。
薄野欢欢吓得不轻,用力咬了他一口道:“司让!你到底讲不讲点道理?”
这个疯子,她不作死闹他,他反倒有千百种不可理喻的法子来羞辱她。
回到合欢院,薄野欢欢就挣扎着下了地,把衣橱里绣娘送来的所有属于司让的衣物通通丢了出去,气呼呼地叉腰瞪着他。
司让没所谓地笑笑:“军营有军规,谁准薄野山山穿这些贵公子的锦绣华服?”
“……?”
山山才不需要穿他剩下的!
薄野欢欢在衣裳上狠狠踩了几脚泄气,噔噔噔回到内间梳妆台坐下,小菱镜照出她被弄得红.肿的唇,泛红的眼尾,活似一朵被人蹂.躏过的娇花,她难堪得捂住脸颊,心中只剩一腔没处发泄的恼怒。
“哭什么。”
司让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修长有力的大掌握住她的手一寸寸扳开,镜面映照出二人亲昵相贴的脸庞。
“你十六岁的时候,在扬州陆府的假山后,背着老太太,与我痴缠不分,都忘了吗?”
“如今我不过是碰你一下,至于反应这么大?”
啪嗒一下。
薄野欢欢盈在眼眶不断打转的泪珠子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十六岁,皇帝伯伯走后的第一年,她回扬州外祖家探亲。
那是自他们相识许下心意后的第一次分别。
少女情窦初开,分离一年后忽然在扬州看到心上人出现,可想而知有多欢喜,扑到他怀里便是一声娇娇弱弱的“让哥哥”。
彼时司让二十有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忍住,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察觉冒犯,立刻抽身,致歉的话语未出口,她呜呜两声靠了过来。
两情相悦大抵都是如此真挚热烈。
陆老太太找过来,一路“阿欢,阿欢”的叫。
少女心跳如雷,吓得不知所措地闷在司让怀里。
司让轻轻安抚着她,而后出去不知跟老太太说了什么,青年容貌出众,言行温润谦逊,哄得老太太哈哈大笑。
可那如梦一般美好的回忆,早就过去了。
也正因此,如今的司让才显得格外霸道无理,心机卑劣,他甚至故意拿那些单纯美好来羞辱她。
滔天权势改了他的初心,朝堂那些阴暗手段也悉数用在了她身上。
薄野欢欢用力蹭去眼泪,别开脸道:“现在跟从前能一样吗?你,你就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在外头那样……我这脸往哪放!”
“行。”司让意味不明地道了这么一声。
薄野欢欢还没弄清楚这个“行”是什么意思。
外边,厨房来了人,说晚膳做好了。
司让命她们摆到合欢院来。
不过实在太多,光是糕点就好几样,莫说那些腌的鸡鸭鱼肉,一桌摆不下,掌勺的婆子唯恐受罚,忙叫人抬来一张长桌,延伸出去。
婢女们挨个呈上膳食,久久不停。
足见薄野欢欢准备这些有多细致用心。
司让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夜把薄野山山丢去天边的心都有了。
薄野欢欢收拾好心情随后一步出来,便是瞧见他那张阴鸷可怕的脸庞,不由得重重“哼”了一声。
忙活一下午,不能就这么糟蹋了。她拿了筷子,自己吃,只是抬手去夹菜时,不经意瞥到袖子上一抹不属于自己的暗红血痕,愣住了。
司让坐在对面,嘴角的淤青未散,捏了块桃花饼放进嘴里,他身上穿的仍是一件玄色阔袖莽纹朝服,左手丝毫看不出异样,可昨夜刚包扎好的伤口必是在方才争执时裂开了。
薄野欢欢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放下筷子,叫满月去拿药箱来。
司让冷哼道:“难为你还记得。”说着极为理所应当地伸出左手,右手继续捏了块绿豆糕吃。
薄野欢欢没话说,默默给他卷上衣袖,拆开被血濡湿的布条,只见伤口狰狞,比昨晚还可怕两分。她动作也不禁有些发抖。
——有点后悔。
既然给山山准备东西送去,就算做做样子,也要给他备一份,再吹嘘一番有多用心。
违抗了他小半辈子,忤逆了他小半辈子,作天作地算得一句精通,如何讨好顺从,实在难为。
重新包扎好伤口,薄野欢欢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眼看着司让吃完一碟糕点,默默换了另一盘来,可惜不大会服侍人,动作生疏笨拙,汤汤水水都蹭到了手上,还差点倒在司让身上。
司让看的心烦,且颇为嫌弃,干脆一把将人抱过来,放在腿上,这下老实了。
“你今天罚了个老妈子。”他语气随意地提起。
薄野欢欢反应慢了半拍,“嗯”了一声。
司让问道:“谁家主子那么罚人的?”
薄野欢欢小心挪动身子,回头看他,发现他此刻平平常常的神色一点气或是怒也没有,就好像他们是一对很寻常的夫妻,晚膳说着家常话。她稍微放松,想了想才说:“你以为教鸟儿说话是容易的事吗?她要说千万遍我错了,时刻记在心中,日后也不敢忘。”
司让不置可否。
糕饼软糯甜腻,吃了几碟,撑了。
薄野欢欢也不饿,便吩咐道:“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别浪费。”
婢女们齐齐谢恩,动作麻利地收拾了去。
夜色降临,无星也无月,一片令人压抑的暗沉。
薄野欢欢仍坐在司让腿上,不太自在,欲言又止,想找个借口下来。
司让漆黑的眼眸瞬间变得深不可测,气息冷而内敛,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耐心等薄野欢欢开口。
“我……”
“想清楚再说。”
司屿,她胆敢为司屿求情半句!
他必定要薄野山山那蠢货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