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妇科病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病状,连饮食太过于辛辣都会得炎症。
得这类病时某个部位会散发出一股类似于腐肉的气味,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还会糜烂。
在这个时代,男女大防极其重,并没有像现代人那种“医生面前无性别之分”的说法,所以妇人即使是得了简单的炎症,也只能偷偷摸摸让丫头宫女去开些消炎药。
在宫里妃嫔得了这种病,那都是要藏着掖着,若是被皇帝知道基本和侍寝无缘了,严重的还会被厌弃。
刘医士又道:“这位小主的病大概是有些时日了,微臣等会另给小主开一副温和的消炎药,可以起缓解作用。”
随着他话音落下,张庶妃身边那两个宫女脸色也跟着发了白。
常慧想到这种情况下张庶妃还让人点着熏香,八成是羞于这种事让外人知道。
她心里叹口气,这个时代女人的思想从小被禁锢在“女德”与“羞耻”四字中,连生命健康都只能屈居往后,这后宫哪有能瞒得密不透风的事情,看康熙的态度,八成也是知晓一二。
“锦刺,告诉刘医士,需要什么药就尽管用,先把张庶妃的热给退下来要紧,再让张庶妃跟前侍候的丫头去把熏香熄了吧!本宫不是多舌之人,让她们不必藏着掖着,性命才该是首位。”
吩咐完,常慧又对着乌柳道:“让刘保以本宫的名义再去太医院请位妇科圣手,若是没人就去永和宫请,要是敬嫔敢以三格格的名义不放人,就让刘保传本宫的话:‘这满宫太医还治不了一个孩子,本宫看他们实在是没能力,不如就去请示皇上皇后和两位太后娘娘,许他们自请卸任,换一些有能力的人上。’”
乌柳福身:“是!”
康熙和钮钴禄皇后暂且不说,但常慧敢肯定,这件事她占着理,两位太后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小孩生病是要紧,但这哪有满宫太医都叫你叫去治一个小孩子,不让别人医治的道理。
刘医士得了令去开药方,张庶妃身边的宫女想着,还是顺从地去把熏香熄了,顺便打开了窗户通通风,殿内气味很快消散下去,其实这殿里全是中草药味,根本嗅不到什么腐味。
锦刺怕她在这里久待着不舒服,恭声道:“主子,您先回去歇着吧,这边由奴婢盯着就行!”
“嗯,麻烦嬷嬷了。”这里没什么事,常慧呆在这儿只会给别人增加压力,便站起身对锦刺道:“等太医来了,让他把嘴管严点,还有那位刘医士也是,本宫先回去小睡会儿,有情况随时来禀报。”
锦刺应下:“是,主子。”
常慧起身出去,院内的奴才一见她就扑通跪下行礼,那膝盖实心地跪在地上,一声比一声响,跟生怕跪轻了会受罚似的。
常慧咬着字眼说:“起。”
“奴才谢和妃娘娘!”
那些宫人站起身,常慧还看见有一两个藏不住情绪的,脸上都带上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好笑地摇摇头没再多言,转身朝着主殿走去,锦刺说得对,这种人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是该叫他们好好吃个教训。
回了主殿,她洗完澡又换了身衣裳才脱鞋上床躺着补回笼觉。
虽然她现在是“不精通汉话的蒙妃”人设,但还是会说一些简单的词字,所以让人去备水也不算太惹人怀疑。
宫里奴才心里正激动,想着主子终于愿意用人了,只想着铆足劲办事,压根不会想到常慧说话这种事上面去。
常慧睡的床是紫檀木拔步床,能进宫的紫檀木都是挑的上等,成色和雕花工艺不必多说,呼吸间还能嗅到紫檀木独有的清香,往日都是沾枕就睡,可这会儿她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殿内冰盆足,也不热。
常慧望着雕刻工艺栩栩如生的床顶,最后还是起身穿鞋下床去,因为她要休息,宫人都自行退到殿外去,后殿内安安静静的。
四下无人,常慧的举止就不再端着,不再那么拘束了,她随手把披散的长发扎成低马尾,走到桌边拿起托盘上的红琉璃茶具仔细端详。
后世很多人以为琉璃就是玻璃,其实不然,这两种根本不是一种材质,琉璃色彩给人冲击感强,光折射度没有玻璃那么强。
康熙赐给常慧这套红琉璃茶具并不是深红色,而是颜色稍浅的银红,几只茶杯周身还嵌了银纹,外观十分华丽显贵,看这做工品级自然不是凡品。
这杯子没什么问题,但在常慧提起红琉璃茶壶时,面前突然跳出一行红绿参半的小字。
绿色是茶壶的材质,红色则是一些药材名,这些中药名她还挺眼熟的,毕竟昨天在乾清宫还见过。
她还想着,这康熙怎么这么大方送她个好东西,感情这里头还有门道呢!不过说起来,这康熙怎么就笃定她会用这套茶具?
她思索着揭开茶壶盖,茶壶肚里空空如也,连个凹槽或者雕花都见不到,不像是能动手脚的,随着她面前的红字也消失了。
常慧放下茶壶拿起茶壶盖,红字又蓦地飘了出来。
嚯!感情是在这茶壶盖上做了手脚。
她翻过茶壶盖露出里面的样式,这茶壶盖里雕着朵山茶花,花瓣没什么不妥,就是这山茶花花蕊微微外凸,凑近仔细看还能见着细如针尖的小孔。
这种地方,任谁都不会检查的这么细,还真是别出心裁。
常慧捏着盖子三百六度旋转抖动,结果什么也没抖出来,她发散思维想了想,难道是只有在冲热茶时才有效?
想着,她提起旁边的茶壶倒了半壶热水进红琉璃茶壶中,又盖上茶壶盖耐心等待几分钟,这次揭开盖后,她单单提起茶壶时,面前也飘出了一行红色小字。
常慧:“……”
倒也不必。
其实她真的很想到康熙面前问一句:你不召我侍寝不就完了吗?实在不行,咱们盖着被子纯聊天也完全行得通啊!
常慧越想越无语,再想到张庶妃的遭遇,忍不住愤愤地骂了声:“苟男人!”
这下真的是睡不着了,正好乌柳掀开珠帘进来,她放下茶壶顺口问:“情况怎么样?”
周围没人在,她们音量不大也传不到外头去,就用的汉话。
乌柳回道:“主子,太医已经去了,张庶妃高热现在降下去些,应该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了。”
常慧随手把红琉璃茶壶中的水倒在痰盂中,问道:“刘保去太医院请的?”
乌柳说:“是永和宫,刘保说他刚到门口,听见风声的敬嫔就已经推了几位太医出来,说是什么三格格情况好些,现在用不上这么多太医。”
常慧一噎,打心里为敬嫔这犯蠢的行为感到无语,她还以为敬嫔手段心机多厉害呢,结果她派的人还没到就急哄哄把太医送走,这一来一往的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虚似的。
乌柳也觉得这敬嫔可能不大聪明,要是这事敬嫔咬死了不知情,再主动去康熙和皇后面前请个罪,也就轻飘飘揭过了,照现在这么一出简直就是自己亮出把柄让人去拿捏。
常慧觉得这些东西听着没意思,琢磨这些还不如多看点书,起身便说:“算了,敬嫔如何和本宫也没什么关系,只管治好张庶妃就行,乌柳你去把樱桃洗了,我想吃樱桃,至于这红琉璃茶具……就留着私底下用吧!”
乌柳福身应下:“是,主子。”
她出去后,常慧坐在镜子前,解开马尾把头发分成两股编了两条长马尾辫,马尾辫垂在胸前有些单调,她又从琳琅满目的首饰盒中挑出两朵茉莉缠丝绒花别在发辫上,最后再在头上簪着珍珠嵌银排簪。
原身的五官虽然深邃,但配上这个发型丝毫有不和谐之感,反而明艳中带着点俏皮大方,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好吧,常慧吹不下去了,主要还是原身五官长得好,跟她编的发型没多大关系。
不是后世常言:长得好看的人,披着麻布口袋也能上国际时装秀。
她前世长相是偏可爱那类,还有对梨涡,个头也只能算普通女生身高,原身这种长相和身材比例,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类型。
想到这,常慧又去小佛堂上了三炷香。
虽然占了死去原身的身体并不是她本意,但终究是承了这份因果,她本不信佛,但经历过这种超自然事件,也无能为力做些什么,就只能每日在佛前拜拜念叨几句,希望能让博尔济吉特常慧投个好胎吧!
也当是给自己求两分心安罢了。
蒙古人信奉的就是萨满教和佛教,原身平日里也有烧香拜佛的习惯,所以常慧每日去佛堂待会儿乌柳也不会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