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侯府离国子监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主仆二人回到家里已过未时。
陆昀将书箱交给鸣舟,要他连带他的被褥一并抱到他屋里,他则去太太屋里问安。
这边刚进到梧桐院,角门上突然过来一人,那人开口便道:“这是哥儿吧,才一年不见,又长高好多,模样也是越发的俊了。”
陆昀看了这人一眼,原来是胡庄头,管理陆府田庄的一个头儿,每年年底拉着贡物来侯府进贡。
“胡庄头几时来的,怎么不进去?”陆昀说。
胡庄头笑道:“才来,太太没叫,还不能进去。”
随后又朝身后一招手,一个后生跑过来,胡庄头介绍道:“这是我儿子胡满。”
说完又催促胡满:“这是府上太太的公子,还不快给哥儿请安。”
胡满赶紧道:“哥儿金安。”陆昀微一点头,说这里风大,要他二人进门里等着,他到太太屋里瞧瞧。
……
暖阁里,程夫人正与方林问话,见儿子进来,指了指榻几的另一侧,要他过来坐。
陆昀便挨在另一侧坐了,一面听方林向母亲汇报田庄进项之事。
方林是陆家的家奴,也是程夫人陪嫁丫鬟赵嬷嬷的丈夫。
陆家现有田庄二十余处,其中十几处由当年太·祖皇帝所赏赐,其余几处则是陆家后来自己买的。
方林便管着这些田庄上的事,譬如每年春秋季各庄子向侯府交纳的米粮,年底时候各庄户头给陆家人的敬孝等等。
而此刻方林向程夫人汇报的便是胡庄头给陆府的孝敬。
胡庄头是关东人,当初太·祖皇帝赐给陆家的田地一部分出自那里,只那里气候苦寒,远离京城,陆家收取粮食多有不便,便将其折算成银两,每年年底由那几处庄子的总庄头带来进上。
胡庄头正是管理那几处庄子的总庄头,除了带有银钱之外,他还进贡了山禽野味海鲜一类的活物,以及柴炭等。
程夫人看着账单,现银三千两,活鹿、獐子、野猪、牦牛、山鸡、野鸭、大鹅、风羊、风干兔等若干只,鳇鱼、海参、鱼虾上百斤,以及上等的银霜炭一千斤,黑炭五千斤,柴炭八千斤,折合下来共是四千五百两。
程夫人却皱起了眉,将账目往矮几上一放,既而说道:“去年进项是七千两,今年怎么倒少了近四成。”
站在边侧的方林便说:“还能是什么,定是那打秋风的胡庄头揣自个儿腰包里去了。”
“那胡庄头现人在何处?”
“就在咱们院儿的角门上。”
“叫他进来。”
方林立马转身出去,很快就把胡庄头和他儿子带进来,父子俩向程夫人问礼道:“小的见过太太,太太万福金安。”
胡满这是第一次随他爹来京,程夫人不认得他,胡庄头便向程夫人介绍了他儿子,父子俩拜完程夫人,又朝陆昀问礼:“哥儿金安。”
等他们礼毕了,程夫人才开口问:“也不曾听说你们那里今年遭什么灾,怎么这进项比往年少了恁多。”
胡庄头回话道:“太太有所不知,这大灾不曾有,小灾却不断,夏日里不曾有几滴雨,秋收时又阴雨连绵,一连个把来月,庄稼都烂地里头了,我们大伙儿也是勒紧裤腰带才紧凑出这些,多的实是拿不出了。”
本就是农民靠天吃饭,哪处还没个水旱灾情,程夫人念及他们大老远跑这一趟天寒地冻的多为不易,便没再深究,遂叫方林带他父子二人下去歇息,明儿一早再赶车往回走。
胡庄头拉着胡满给程夫人磕头:“小人谢过太太。”
等他二人出去了,程夫人又差人把方林的儿子方盛叫进来,她叫方盛照着账目上的贡物留一半在府里,其余对半分送到平国公府和齐国公府。
方盛现年二十五,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跟在方林身边替陆府当差,像这种跑腿的事他向来得心应手,得了太太命令后,迅速跑去办了。
程夫人揉了揉鬓角,年近半百的人了,稍一劳神便觉困乏。
陆昀见了忙道:“母亲累了便到里面歇着,这样坐着耗神。”
程夫人笑道:“这人年龄大了,精神难免不济。说话你媳妇过门了,我就把这一大子家业交给她打理,如此我也就能歇一歇了。”
可是一想到她未过门的儿媳出自军中,这人读书多么少也未可知,又担心她做不好家中产业账务。
陆昀看出母亲眉目间隐隐含忧,又宽慰道:“母亲,儿子现下也大了,正好国子监放了年假,不若这些日子我跟着你打理家中产业。”
他们侯府的产业主要有两处,一个是京郊和关东的二十余处田庄,再个是京里几十家房屋铺面,这些都是由程嘉茵打理。
陆昀的父亲陆戴礼是个甩手掌柜,见天里不是去权贵家中闲坐,便是邀他的那些门生来家里吟诗作赋,侯府产业一概不闻不问。
程夫人为着一大家子打算实是辛苦,陆昀也是心疼母亲,才借此帮忙分担。
而这一番话到了程夫人那里就是她儿孝顺,事实上陆昀自小就比一般孩子懂事得多,程夫人也少操心。
“你念书也辛苦,好容易放一回长假,也该在家里放松放松。家里产业你若想打理,年后了娘教你也是一样的。”比起陆戴礼一味的逼迫儿子读书,程夫人更希望凡事顺其自然,陆昀若能考取功名谋个官职自然是好,若是考不上,还有偌大的侯府家业继承。
“娘还有两件事与你说。”程夫人又道。
陆昀问:“哪两件事?”
“前几日你爹托宫中太监问了,说是你与李家姑娘的婚事大是定在了来年四月。”
陆昀皱眉:“怎么这样急迫。”虽然大致猜出自己大约是明年成婚,可当听到具体日期时,心里还是往下一沉,实是他不想这么早就成亲。
大夏朝的舆图他看过,靖远大将军驻守的西疆相当于现代的甘肃西部新疆北部一带。
古代交通不便,从西疆骑马到京城,马不停蹄日夜不歇也得一个多月,圣旨传过去,人再回来,一下耽搁就是两三个月,婚期却定在四月,陆昀也不知道这么急干嘛。
“皇帝赐的婚,自然是越早越好。”程夫人说,心里却恹恹的,或许当初她就不该带陆昀进宫赴贵妃娘娘的宴。
没有赴那场宴,李贵妃也就不会相中陆昀,自然也就不会有皇帝赐婚。
可陆昀觉得此时再提这些已无意义,便岔开话道:“母亲,另外一件事呢,是什么?”
程夫人这才缓和颜色,温声道:“另一件不甚打紧,就是你屋里的丫鬟青螺的娘快不行了,前几日她家嫂子过来叫她回去,正好青螺的身契也到了期限,我就放她出去了。”
陆昀也知道青螺的娘生病了,可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主仆一场,他想着这几日过去她家瞧瞧。
程夫人却又道:“青螺走了,你屋里只紫烟一个丫鬟也不够,娘把应书放了过去。这丫头自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你尽可放心的用。”
于此,陆昀倒没甚意见,遂应道:“儿子晓得了,母亲安排就是。”
程夫人会心一笑:“去罢,到老太太屋里瞧瞧,老太太这几日身上不大爽快,你过去请个安,不要久留,免得扰了她老人家休息。”
陆昀忙问:“祖母病了,可要紧么?”
程夫人道:“不甚打紧,染了点小风寒,大夫给开了药,养些日子便好。还有外面天寒,晚饭就在你屋里自个儿用,不必来回跑了。”
陆昀应了声“是”,正要起身离开,陆嫣却在这时候进来,见到他,粉嫩的小脸上立时绽开一团笑。
随后脆铃铃的一声:“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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