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格二中外九门街，几个十几岁的学生正在闲逛。

一个低马尾女生面色紧张：“我们偷跑出来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被发现。等下如果班主任点名怎么办？”

领头人男生不屑的说道：“胆子怎么这么小，都问了多少次了？今天早上都在礼堂听讲座，那么多人也不点名，怎么可能发现我们不见。你这么害怕干脆就回去听那个没用的讲座。”

“对啊对啊，浪费时间，这么怕下次就不要跟我们出来了。”

“有什么好怕的？就算被发现能怎么样，最多就是请个家长，我爸妈根本就不管我，他们也管不了我。”

见矛头都指向自己，最开始问话的女生不敢说话了。

领头男生神秘兮兮：“今天杰哥带你们去个刺激的地方，你们敢不敢？”

有个男生露出了了然的眼神：“杰哥你是说一起去看电影？”

说爸妈不管自己的女生嘲讽道：“电影有什么好看的？我每个礼拜都是电影院看电影，新出的片我都看完了。”

杰哥笑着说道：“这是你平常看不到的电影，很刺激的，就看你敢不敢了。”

女生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不敢的，恐怖电影吗？到时候别是你们吓的乱叫。”

去过那个地方的男生露出了微妙荡漾的表情。

“是[恐怖电影]都在打架了。”

“等你们看了就知道。”

“到时候你们可别不敢看啊，眼睛都会捂住的。”

女生不服气的说道：“你当我是吓大的，全程有捂住眼睛就算我输！”

最开始发问胆子较小的女生扯了扯同伴的衣服：“晶晶要不然我们不要去了吧。”

女生不耐烦的推开了她：“你要让这些男生看我们笑话吗？不就是恐怖电影吗？你很怂啊！”

被推攘的女生低下了头，眼神中带着厌烦。

领头男：“走啦走啦，哥先请你们喝奶茶。怕什么，我们好几个兄弟保护你们！”

说着他用力的拍了一下跟在后面几乎没怎么说话的矮个子男生：“少爷，买奶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别买什么便宜货让我们丢脸。”

被叫做少爷的男生白着脸点了点头，顺从的去奶茶店排队。

而其他的几个人则悠哉悠哉的坐在路边等着。

可没过一分钟，男生却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杰哥：“搞什么鬼？奶茶呢？”

男生：“我们趁现在回学校吧，我看到班主任在里面！”

杰哥瞪着他：“你骗谁啊，这个时间班主任怎么可能在外面。别搞鬼，你还想不想在学校混下去了。”

男生：“真的！她现在人就在里面，和一个女的坐在一起，两个人正在吃东西！我刚才跑的快，不然她就看到我了。”

不，她已经看到了。

几乎在男生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他们口中的班主任就出来了：“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

见到班主任杰哥瞬间乖巧站好：“我们......我们，是晶晶她们不太舒服，我们和她们出来看一下医生。”

班主任皱着眉头：“现在回学校，中午去办公室找我。”

杰哥：“好的老师。”

说完几个人狼狈的跑走，远远的还能听到一阵我干、我操的污言秽语。

云开说道：“现在的小孩子不好管吧。”

夏竹看着那几个初中生跑远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是很不好管，网络发展迅猛，上面什么信息都有，现在的小孩子懂的太多，这个年龄段还叛逆，有时候怎么说都不听。”

夏竹带着歉意说道：“云开，我得先发个消息交代一下，这几个估计是逃课出来的，安全问题得注意一下。”

云开：“要不要跟着他们回学校？”

夏竹摇了摇头：“不用，出来被我逮到了，他们不敢再跑的，这点我有信心。”

“这个班我从初一就开始带，他们很听我话，学生有时候调皮，但是说了他们会改，本质不坏。”

云开问道：“你觉得他们今天是溜出来做什么？”

夏竹笑了笑说道：“溜出来买奶茶的，还现编了个谎话说不舒服，真以为老师会被骗了？我们学校不能点外卖送进去，食堂也没有奶茶店，估计是馋了，今天学校开讲座他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溜出来。”

云开：“初三了他们这么做你不生气？”

夏竹：“我们进去说？”

两人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夏竹：“你要说生气，其实没太大感觉，我看到他们想的第一件事也是安全问题，而不是他们逃课的事。只要他们没有出事，这种小问题我可以理解。今天早上的活动是一个卖书的讲座，这活动别说是小孩子，我都不爱听。初三学生的压力特别的大，早上六点半起来早读，晚上学到十一点，每天都是在做各种不同的卷子，所有的活动环境都聚集在书桌的那两步里，读书很累的。”

“除此之外，还有学校给的压力，父母给的压力，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好像只要书读不好，就没有未来了。这几年的大环境，让中考比高考还显得重要，毕竟高考考不好可以复读，中考考不好就没有高中可以读。”

“你看刚才的那几个，领头的叫刘杰，乍一看好像不是什么好学生，其实挺可怜的小孩。他父母离婚，他爸之前家暴，初一我接手的时候，成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这样他还和我说，老师，我以后要好好读书，带我妈妈去很多地方旅游。”

夏竹：“有一次批改作文，看到他写，很羡慕别人爸妈在一起，当时看着就觉得很心酸。小孩初一初二都很认真，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变化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家庭出现了什么问题。”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家庭一旦出现问题，自身性格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竹叹了口气道：“有时候看着这些小孩会有一种荒谬感。明明都是一个班的学生，为什么情况天差地别。”

“就像是刘杰，他的一生已经开始了。就算自己努力，成绩却不算太好。按照现上高中的比例，他之后并不会有一个好的教育资源。父母对他并不重视，没有好的家庭环境。他一辈子都要解决出生在这个家庭而产生的困难，他要对孤苦无依的母亲负责。”

“我见过他的妈妈几次，比较……敏感。”

夏竹：“还有那两个女孩子，一个叫陈晶晶，她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父母在外做生意，非常忙，三年都没有来参加过家长会。她看着嚣张跋扈脾气不好，其实会躲在楼梯间里面一个人哭。那天好像是她生日，他父母不但没有回来参加，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另一个是赵米，很内向，不爱说话，家庭条件不好，不过音乐方面很擅长，如果以后她能够朝着这方向努力的话，也许会有成就的。”

“说到这个，她和你要问的戚雨璇是好朋友，戚雨璇没来学校的那段时间，她头一回主动的进办公室来找老师说话，问的就是戚雨璇的事情。”

“我当时还奇怪，她在班级里没什么朋友，怎么和别班的学生关系还这么好了。”

云开：“这两个人经常一起玩？”

夏竹：“见过几次在操场上聊天，也不知道性格差异这么大的两个人是怎么聊到一起的。”

云开想了想说道：“你们班级存在着校园霸凌的问题吗？”

夏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云开：“只是有感而发，现在的校园霸凌案件频发。”

夏竹想了想说道：“校园霸凌只要是学校都会有，我只能说在我的班级没有这种情况。”

云开沉默了几秒，她看着夏竹，她的眼中带着对学生的爱，她觉得他们都是小孩子，一些行为也只不过是调皮而已。

可是小孩子也是会犯大错的。

云开：“刚刚来买奶茶的那个男孩子，他有被欺负吗？”

夏竹皱了皱眉头：“你是说傅隆？应该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他不太喜欢说话，但是家庭条件很好，爸爸开了一家公司。”

云开提醒了一下：“长相瘦弱，性格懦弱的男孩子容易被排斥。”

夏竹听懂了云开想表达的意思：“我回去之后仔细观察一下，如果存在有这样的问题，我一定会解决的。”

云开想说刘杰欺负傅隆吗？可是这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夏竹还记得，刘杰初一的时候坐在靠墙的位置，有一天她检查教室，在墙上看到了这么一行字。

[好想死掉，但是要坚强一点。]

墙上的字是用铅笔写上去的，歪歪扭扭，看上去很不牢靠，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它吹掉。

夏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于此同时，云开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云开换了话题：“我们来说说戚雨璇。”

夏竹笑到：“是，你本来就是来问这个的。现在东扯西扯的，都还没说她的事情呢。”

“也是巧了，那天你来学校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你了。你和上学那会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人群中一眼就能够看到的存在，你不知道上学的时候我有多羡慕你们。”

云开笑了笑：“夏竹你变了不少，我记得你以前也不太爱说话。”

夏竹笑容中带着一丝腼腆：“没办法，现在是老师了，总不能还那么自闭吧？老师要给小孩子做好榜样。”

夏竹：“你要问的戚雨璇，是隔壁班的学生。这个学生比较特殊，我们学校老师都知道她。我开始认识她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我们学校并不强制要求学生每天穿校服，所以每个学生的打扮都是不同的。戚雨璇这个女孩子，每天的穿着都十分的精致。”

“裙子很多，每天按照衣服还搭配了不同的发型发式、鞋子。对于好看的人或事物，我们都会多看几眼的。那个时候就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说这个班级有个打扮精致的女孩子。”

夏竹：“后来就是林老师来和我吐槽。林老师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他说戚雨璇的一些日常行为奇怪，有时候让他觉得瘆得慌。”

云开：“什么样的行为？”

夏竹：“戚雨璇会自言自语，在没人的时候和空气对话，下课自己跑到天台上去，他还发现她用签字笔扎自己的手臂。这些事情他在发现后就第一时间和家长联系了，想让家长多关心一点孩子或者带出去看下，但是戚雨璇的家长并不当一回事，并且转手把林老师给举报了，说他侵犯孩子隐私。”

“戚雨璇的家长确实十分奇葩，她应该很早之前就对林老师心存不满了，因为一个误会。”

“但这也不能全怪林老师。”

云开：“什么误会？”

夏竹：“是初一家访的时候，林老师把戚雨璇的妈妈叫做奶奶了。当时不知道，确实是年龄差距比较大。这个家长对学校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只要学校一通知事情，她就在群里写小作文持有反对意见，是他们班的问题家长。”

“不是个别通知反对，是所有的通知都有自己的意见。就连老师通知让家长在家里面指导小孩子的作业，她都扯了一通，如果老师没有教育孩子，需要家长来教育，那么送到学校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个，夏竹的脸色并不好看：“我们通知家长在家指导孩子，只是让他们监督小孩，检查他们的作业。并不是说让家长取代老师去教育孩子，再者说，孩子的教育不只是学校的责任，家长和学校共同合作去教育，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当时戚雨璇休学时，林老师松了一口气。”

云开：“关于戚雨璇休学，学校是否知道更多内情？”

夏竹情绪复杂：“该知道的都知道，本身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学校肯定会遮掩，不然传出去是丑闻一件。初中女生年轻不懂事，和外面的社会青年睡在一起，体检的时候查出来怀孕了，胎儿都三个多月了。”

云开诧异的看着她：“怀孕了？”

夏竹也有些奇怪：“你不是知道了吗？”

云开揉了揉眉心：“不，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这一点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莫远查的医疗档案里面并没有提到这一点，时六六在网络上搜索资料中也没有关于这个的蛛丝马迹。

甚至云开和戚博的交涉中，戚博也并不知道戚雨璇怀过孕。

那么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夏竹：“我们通知的孩子的家长。”

云开：“你说的家长指的是杜文静还是都是周松月。”

面对这两个人名夏竹有些陌生，最后她说道：“是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奇葩家长。”

那就是杜文静了。

像隐瞒戚雨璇有重度抑郁一样，杜文静也对所有人隐瞒了她怀孕的事实吗？

云开想她必须单独的和杜文静聊一聊。

而现在……

云开看向夏竹：“非常感谢你提供这些消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夏竹：“能够帮到你就好。对了，五月份学校二百周年庆，邀请所有已经毕业的学生一起去参加，到时候你会参加吗？”

“我听说学校已经提前邀请了季展羽，他应该到时候会从国外回来。”

夏竹：“你们这些年还有联系吗？”

云开没有说话。

夏竹：“对不起，我可能有些八卦了，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就不用说。”

云开浅笑：“没有的事，刚刚在想别的事情，愣了一下。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已，没有什么联系。”

夏竹低低的说：“好可惜。”

云开：“什么？”

夏竹：“没什么，你还记得祁明吗？就是我们班的班长，那个时候你们两个轮流霸占了年级的第一、二名。”

回忆起以往的事情，云开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记得。”

夏竹：“我前一段时间还见到他了，他现在是律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真好呀，大家看起来都过得不错。有成了著名的画家的，有成了厉害的律师的，云开你也有自己的事业，而我从小到大都这么的普通，上学的时候平平无奇，没什么存在感，就算毕业工作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

云开：“怎么会这么想？夏竹现在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人了，不是吗？”

夏竹愣神的看着云开，仿佛透过现在的时空看到了那个闷热的晚自习。

一样的姿势，一样的两个人。

只是当时的面孔稚嫩而青涩。

夏竹听到她说。

夏竹你温柔又有耐心，说不定当老师很适合你啊。

也许是从那个夜晚开始。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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