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月呆滞混乱，视线无光地落在副师长青春妙龄的脸上。

“那么，我冒昧问一句……您部族的寿命一般多长呢？”

瑶君摸摸下巴，想了想，“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就我自己来说的话，我有把握再平稳活个3000年；之后的话……就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灵暴了。”

她看着幼崽似懂非懂的模样，笑了笑，略带了点爱怜的温柔，拍了拍她可爱的小脑瓜。

“总之，世界末日还早呢，现在不需要为了将来的事而烦恼——你更是如此。”她说。

司明月只能点头。

瑶君把灵讯贝交给她，做了个总结，“好了，看到你精神满满的样子，我就放心了，以后有什么心事，如果不想说给看顾者听，你可以和我聊聊。毕竟雄性粗心大意，不一定能很好地照顾你的心情。”

她向幼崽挤了挤眼，然后送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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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明月缓慢而沉重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水晶鞋在石砖路面敲除了不太清脆的哒哒声。她问浮霄，“你们……瑶君副师长为什么说她以后会灵暴？”

在她理解，灵暴似乎并不算寿终正寝吧。

眼前的月亮硕大如盘，月中的阴翳也被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乌云遮蔽，仿佛巨兽监视着这片大陆的一只贪婪的眼睛。浮霄俊美却凌厉的眉眼神色不变，眸中却映着圆月，似乎沾染了它的一丝凶性。他淡淡回答：“这是所有大妖的归宿。”

“为什么？”她更加不理解。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知道就回去问你的男妈妈。”

她不说话，在他的背后无声做了个鬼脸。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走着。不出意料，司明月的速度越来越慢，脚步越来越沉，和他的距离越拉越大。

最后，浮霄停了下来，回过身，眼眸和凶月一样无情，“有力气挤眉弄眼，不如再专心走快一点，拖拖拉拉，两栖类都没你这么慢。”

哦不是，他背后长眼睛了吗！

再者说，这是专心就能解决的事吗！

“我饿了。”她实话实说，从一开始就捂着自己的腰腹，现在也是，“一整天了，我只吃了一杯蜜。”

能撑到现在翻山越岭还不倒下，她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但显然浮霄并不能理解她的烦恼。他抬头看了看月亮，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那就走快点。”

走快点？走快点能干饭吗？

答案是：能。

限制条件是：妖族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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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足条件的人类小公主司明月被盘成了五心朝天的姿势，感觉肚子里一阵空似一阵，连看着师长的眼神都幽怨得虚弱无力。

这才是今天的最后一堂课——月华。

妖族喜爱月光，就和人类依赖太阳一样。月光为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气来源，靠着月华，他们可以开启灵智，强化自身，延续寿命。学会正确的吸收月华的方式，是成长为大妖的先决条件。

有月华就够了，妖不需要干饭。

什么，你说天人？

拜托，天人只是名字仙气一点，上数八万代，大家都是妖，怎么可能不去吸收月华呢？

以此类推，天人幼崽，自然也是靠月华为食的；至于花蜜和露水，那是可口的小零嘴，并不能让他们“饱腹”。

入学大半年，大部分新生们早已掌握了这种近乎本能的技能，很自觉地用自己最喜欢的姿势，或躺或坐，甚至有一些爬到了树上，安静地沐浴月光。因此无事可做的师长居洛便把目光锁定了初来乍到的幼崽司明月。

居洛：“幼崽，你好呀，以后我就是你的月华课师长了！”

居洛：“听说你才十六岁，族人们肯定没有教过你怎么吸收月华吧。我来帮你摆正动作！”

居洛：“哦呵呵呵……瞧这小手小脚，短短的真可爱啊！”

居洛：“对，就这样，闭上眼睛，吐气，感受妖核的旋转，将围绕在身边的灵气纳入体内……”

居洛：“你做得很好……啊？你说什么？”

“我说……一定要这样的姿势吗？好难受……”司明月闭眼皱眉，两脚盘得高高的，下半身筋骨在疯狂叫嚣着酸痛。

但凡换个人，扭了脚之后，不说要好好休息，他不能、至少不应该再残害自己的脚踝！

居洛轻快地甩了甩细长的尾巴，挠了挠自己尖嘴猴腮的猢狲脸，“是哦！初学的话，最好用这种姿势，这样可以锁定人身，不会在醉月华的时候一不小心变回原身，那样就出糗啦！”

半个小时后。

司明月再一次开口，声音更小了，“师长，我有点晕。”

居洛了然地点点头，“很正常，这是妖核还不适应月华的表现。这样的眩晕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要担心。”

一阵寒风吹来。

风吹动了策的狼耳，吹动了涂山素的金凤流苏，吹动了鼬的大尾巴，吹得司明月一个哆嗦。

脚心朝上，脚底真的好冷啊……

她晕晕乎乎地没什么力气，闭着眼睛摇摇晃晃。

居洛提醒：“天人在吸收月华方面可能要困难一点，毕竟是昼出夜伏的习性。要坚持哦，可别睡过去啦！”

“好、好的……”幼崽幽幽回答。

课程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

有一些妖开始出现了醉月华的情况。居洛一眼扫过，都是一些刚刚评定为一阶的小妖兽，他们中的大部分也都老老实实按照师长的要求，五行朝天，虽然表情过于梦幻了一点，但胜在维持住了人形态。

少数几个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的，选择了半躺或是挂在树枝上的姿势，这时候像喝醉了酒，摇摇摆摆，不安分了起来。

一瞬间，空气中有一些浮动的灵力围绕在他们身边，躁动不安。

居洛对这种情况早有掌握，不再说话，离开了司明月，开始处理这些醉得过分的小妖们。

纠正了一圈，他再度回到幼崽身边，一愣。

怎么，这就睡着了？

天人幼崽此刻正缩着小小的身子，胭脂法衣凌乱地倾覆在玲珑的身躯上，月华在平滑如丝的衣料上流转。她在睡梦中也似乎并不安稳，秀气疏淡的眉微微蹙着，好像在忍受什么烦恼，歪倒在一边，连居洛推了推，她也毫无知觉。

师长叹了口气。

好吧，慢慢来，幼崽嘛，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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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忆起这段的时候，司明月极度怀疑，她不是睡过去，而是昏过去了。

并且，奉行“睡就让她睡吧”法则的居洛师长，竟然就这么让她安静地晕倒在天寒地冻中，整整一夜！

直到她浑身滚烫，发起了高烧，这才被送去了司药处。

一回生二回熟，再睁眼时，她看到半人半兽的湛师长，竟然没有丝毫意外，并且优雅地打了声招呼，“您好，师长。”

金丝眼镜后，湛的目光还没来得及喜悦，就被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拨到了一边，一张英俊焦急的脸凑到了她面前。

是姬肆辛。

他躬身半趴在床边，伸出大手，先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摸她的两边脸颊，继而摸她的脖颈，再往下……

“啪”！一只手拍在了他的手臂上，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可言。

司明月烧红了脸，眸中有细细的水雾，感受到压在自己胸上的坚硬触感，还带着一丝丝模糊的凉意。

“……手拿开！”她一瞬间声音紧绷得快岔了气，像只炸毛的猫咪，张牙舞爪地虚张声势。

姬肆辛松了一口气，“心脏还在跳。”

回应他的是幼崽眼含水光的瞪视和一连串的咳嗽。

湛很不高兴，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挤掉了粗鲁的海龙的一半位置，开口：“我就说她一定会醒来的吧！你急什么？”

姬肆辛干脆坐在了她床边，仍然不放心，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她脸上、身上检查。

虽然粗鲁，算不上很细心，但司明月的确感受到了他糙汉风格的关心。

“你月华课上到一半，就睡过去了。谁知道半夜身体开始发烫，怎么叫你都不醒，我担心你出事，就把你送到司药处了。”他又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说道。

他的手很坚硬，指腹在她柔嫩的脸上摩挲时，带来一阵奇异的热度和肌肤接触的战栗感。司明月口干舌燥，偏了偏头，想要摆脱这种令自己心底发颤的异样，但他的手很大，她似乎怎么都摆脱不掉。

头顶传来他低低的轻笑，嗓音有些抓人心肝的沙哑。

“我想喝水。”她只得说，眼底有自己也没察觉的隐约委屈。

明明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自己还生龙活虎，信誓旦旦跟看顾者说，很快就回来了。

结果一转眼，再见面竟然是在司药处，自己搞得一身狼狈。这时候看见熟悉的庇护人，她那没由来的委屈感就又加重了几分。

她依赖着姬肆辛。

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但的确就是这样。

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听到她的要求，立刻倒了杯水递过来。

凉的。

本来就全身发冷的司明月喝了两口，感觉更冷了，从里冷到外。

她蔫蔫地把还剩大半杯的水杯还给他。

湛在一旁本来想说什么，“那是给役兽的……”

算了，就算是用来喂役兽和浇花的水，幼崽有这个古怪的爱好，她想喝就喝吧。

好冷……她勉强坐起身子，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四下寻找这张简陋的木床上有没有多余的可以遮蔽身体的柔软织物。

化外没有被子，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简单而令人崩溃的事实，因为在这里，御寒根本不是问题。

就她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法衣，是那个蛇尾的长昭师长编织的，凡是皮肤被覆盖之处，丝毫不会受到炎寒的侵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塔黄盛开时 的3瓶营养液~

感谢 花溪 的10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