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巍峨的琼楼宫阙,古树参天成荫,深深宫邸中的天然温泉池,烟雾缭绕,四周黄蔓环绕,在灵力的滋养下,木藤孕育出一簇一簇艳丽而诡异的红花。
醉烟精神略微萎靡不振地靠在池边上,她耷拉脑袋,昏昏欲睡。
一阵风拂过,吹散温泉池上弥漫的水雾,醉烟睁开双眼,竟然见到水岸上的人开始宽衣解带。
醉烟撑着脑袋,打量重时。
重时与其他男子不同,他常年不束发,适中的墨发微卷散落,似乎昭示他的性格,孤戾,肆意。
重时注意到池水里的人,目光流连在他身上,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刻意放慢解开衣袍的动作。
男人身材比例极好,双腿修长,腰身精窄,而且肌肉线条优美,紧实。
池水似乎升温了,醉烟不再看,玉白的脸,浮现胭脂似的红晕。
她缓慢地,正准备游上岸,听到身后传出细微的水声,她疑惑转身看一眼。
正是迟疑的一瞬间。
身后的男人迅速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拽到他的胸口,两人身体紧挨,不留一丝缝隙。
重时趁醉烟一时反应不过来,困住她柔软的娇躯,似野兽般,强硬地吻上她的唇瓣。
重时早已忍不住。方才醉烟在温泉里泡着,蓝霜的长发遮住身前的春光,随她飘动,恍若魅惑人心的人鱼。他当时便心生困住她的念头。
重时双手交缠,吻得醉烟近乎窒息。
他眼尾泛红,眼底闪现癫狂之色。甚至将醉烟的嘴唇咬破,一时间殷红的血液在水里缠绵。
在醉烟头晕目眩的时候,重时终于饶过她。
男人一手将软绵无力的女子半抱着,以免她掉进水里,一手不时抚摸她的脑袋。
等到醉烟缓过来后,她怒瞪双眼,“啪”的一声,甩了重时一巴掌,“有病便治,不要折腾我!”
重时被醉烟打得侧开了脸,可见她确实是气急败坏,使出了全力。
醉烟见他周身深沉,担心他继续犯浑,立马准备离开。
可重时的眼里早已聚起狂风暴雨,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冷声,哂笑。
她的心跳徒然一停,果然在男人话音刚落地的时候,她被大力甩向池壁上。
背后传来一阵疼痛,醉烟忍不住扶住岸边,正要缓口气的功夫,重时已经到她的面前。
男人修长的双腿挤进,抵住她,使她动弹不得,“你总是如此。”他钳制住醉烟的下颌,语气森冷。
醉烟知道重时话里的意思,在骂她不识好歹,骂她狼心狗肺。
醉烟目光复杂地看向重时,嘴角嗫嚅了两下,终究还是放弃反驳。
可此举更是激怒他。
“好的很。”重时身躯前倾,压得醉烟面色绯红,他冰冷的指尖不经意地划着她脆弱不堪的脖颈,似乎他稍微一用力,她便无法再气他了。
重时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大手攥紧,醉烟被掐得落下一滴一滴的眼泪,“重时,重时!”
“我疼!”
她知道男人犯病了,低声细语的唤他,试图令他恢复清醒。
泪水滴在重时的手上,似乎灼伤了他。
他眼里的暴戾渐渐散去,可并没有放开手,反而更加抱紧了醉烟,仿佛落水的人见到了浮木。
醉烟枕在软糯的被褥上,眼皮打架。她今天精神一直紧绷着,原本就精疲力尽,不曾想晚上竟然还有这一出,她越想越觉得生气,“回你的邬渊宫去,莫挨我。”她翻身向床榻里头,不理会给她擦药的男人。
“是你打我在先。”重时平静地陈述事实。受到她的冷待亦是不恼了,他将药放下,躺在她的身边,不顾她的挣扎将人搂紧,“我的脸也疼。”
两人一起生活了数万年,还是两个胎壳的时就被两位父神放在一块。醉烟真是不明白,怎么时间越久,重时就越粘她。
不过,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不管是因为什么,醉烟还是担心的,她耐心劝导:“重时,你如今发病是越发频繁了,如果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或许你真当要闭关了,亦或是下界历劫,这样你悟到了邬渊父神修炼的秘法,也就能克制住体内的邪魔了。”
邬渊作为万恶之主,身为他的子嗣,重时自然继承他的神力,可毕竟他资历尚浅,而且当年为稳住位置,他修炼未免操之过急了,如今弊端便暴露出来了。
若是有朝一日,重时无法压住……醉烟眸色沉了沉。
“我不去。”重时压根不考虑地直接拒绝醉烟的提议,他抚平她皱着的眉,靠近她,鼻尖对鼻尖,“而且,我一去便归期不定,届时你跑了,我找谁负责?”男人声音低沉,他开口时淡薄的唇不时摩挲醉烟的唇瓣,气氛暧昧极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完全不见了。
粘稠的气息穿梭在两人之间。
醉烟心神恍惚,不过片刻后,她动作不轻不重地推开男人的脸,“你我的羁绊有多深,你最是清楚的。”平静,暗含深意的说道。
重时自然也想到这事儿,他顺势牵住醉烟的手,吻一吻她的指尖,“是,所以父神虽死,但我依然时时惦念,感谢两位老人家的先见之明。”
“走开。”
重时明知醉烟最讨厌他两先斩后奏的决定,可他却偏不如她意,故意刺激她,恼得醉烟在床上踢他一脚。
当年氿朝和邬渊应该是料想到自己即将陨落,为了保护两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他两也着实是煞费苦心。
甚至不惜在醉烟和重时身上设下羁绊,令两人可以互相扶持,成为彼此的倚仗。
醉烟和重时的姻缘结合,与此事不无干系。
两人在床上闹,醉烟见敌不过他,索性背过他准备就寝。
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的问询声,瞬间令她清醒。
醉烟睁开双眼,但不敢与重时对视。
他仿佛不知道醉烟的抗拒,继续似若无意的问:“你有事瞒着我。”
重时并非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与今日的女子有关?”
醉烟深知重时敏睿,稍微有风吹草动的事,便瞒不过他。可醉烟自信,六界内能有通天的能力,占卜六界之事的人,唯有她一人。她若不肯告知真相,其他人是难以知道的。
但此时醉烟却显得尤为紧张,而且是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来,“你如此关心她?”
重时倒是有自知之明,并不认为醉烟是在吃醋,他还从未有过这个待遇呢。
但重时见醉烟紧张兮兮的,不禁促狭笑了,“不是你格外关心她吗?”
醉烟却毫无心情和他开玩笑,她突然意识到,今天在场的人,包括她在内,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她反身压住姿态慵懒的男人,问:“无论是氿朝宫,亦或是邬渊宫。若是没有我两的同意,其他诸神不可能进到里面,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凡人。”
“莫不是你,心神松动了?”
重时躺在床上,无奈轻笑,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今日一早我起身,找不着自家夫人,你觉得我有心情注意其他人?”
醉烟被重时调侃也不恼羞成怒,紧盯他片刻瞧不出真假。她欲言又止,最后警告一眼男人,便翻下身,一个人将被子全拿走睡觉。
重时少有见到醉烟露出如此多的情绪,他突然觉得有趣,倒是将方才的怀疑抛之脑后。
他将人和被子一起抱住,在醉烟耳边低语,“父神遗留下的神力已经减弱了,两座宫殿的防御只会愈发少,甚至不久的将来,可能不复存在了。”
重时的话,令醉烟脑海里闪现诸多占卜到的画面,她的心更是异常的沉重。她问了困惑已久的问题,“若是两位神威不在,你我能治理好六界吗?”
即使重时如今的神力已经达到他人无法猜测的境界,但此时面对醉烟难得吐露的心声,他并没有敷衍的回答,而是道出一句承诺,“我不知道,但只要我在,没有人可以伤你。”
醉烟眼睫颤了颤,拥抱她的温度越暖和,她的心越冷,如果伤我的人,是你呢?
“殿下在思虑何事?”
昨天苏半雪被压进大牢后,天界负责的人便连夜审问清楚,之后将搜集到的信息递交给桑葎,因此他一早就赶到云青殿。
“并无。”云青殿内,醉烟略显疲惫的坐在主殿里听桑葎的汇报,她揉一揉额角,不再想她与重时的对话,“昨夜里晚睡了,头不免有些疼。尊者,继续将事情禀报吧。”
“是,殿下保重身体。”桑葎拧眉瞬间,到并未出言再问。醉烟和重时已经不是当年的幼童,即使是他,过问太多也不合适。
桑葎理了理思绪,一一道来:“此女名为苏半雪,确实是人间的帝姬。据她所言,付临在人间历劫时,她有恩与他。而付临为报恩,便将她一同带回天界了。”
“荒谬!”
不等桑葎回完话,醉烟瞬间不悦,“付临反了天不成,以为天界是他家的吗,想带谁来就带谁来。以后干脆改成他家后花园,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
醉烟发泄过后,也觉得不妥,缓了缓口气,“抱歉,是我失态了。”她面容阴沉得不行,好似被阴霾笼罩住一样。
“殿下,以往你遇事,总是可以镇定自若,泰然处之。可短短两日的时间,你屡屡在众人面前失态。我原本以为是因为付临归来,但我猜测,应该是关于苏半雪的。”
“而且……”桑葎停顿一下,目光如炬地凝视醉烟,沉声定音:“殿下怕她。”
“本宫……。”醉烟原是想说,她怎么会惧怕一个凡人呢,但当话到嘴中,却说不出口。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殿下可否告知老臣一二。”
桑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而高兴,他的心反而更沉重了。
虽然重时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狂妄,但是,真正熟悉他们的人才知道,醉烟最是孤傲不过,数万年了,她从未将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更何况如她所说,不过是一个凡人,她有什么怕的?
可她表现出来的却并非如此,正是这个突然出现在大众眼里的凡人,令她频频乱了阵脚,失了分寸。
桑葎见醉烟闷声不语,仍旧不肯道出实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试探性的道一句:“若不然请陛下一同解决此事?”
“不可以。”醉烟果断否定了,事关她命运的事,她谁也不信,“此事恕我暂时不能告诉尊者,但也请你保密,待时机成熟了,我自会一五一十的道出实情。”
话虽如此,但是桑葎还是担心。他上前一步,正要追问,可醉烟干脆直接拒绝交谈,“今日暂且先到这里吧,我得去大牢一趟。”
桑葎望着醉烟的背影,握紧法杖叹了一口气,罢了,总归得碰碰壁,才能更快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