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P9 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多久?其实也不久。
一年前。
Q国边境海岸线。
这里坐落着一个隐秘的边海镇,小镇虽然靠海而生,临近的海域却只有寥寥两艘渔船,
里面的人从不对外输出海货,准确地说,他们从不与外部城市发生明面上的经济或文化交流。
看似自给自足,像极了古人想象中的“世外桃源”。
早晨天微微亮时,镇里还是一片寂静。
唯一的一点响动来自一个个子不出挑的男孩,他一边往嘴里塞进一小块馒头一边光着脚往海边跑。
这片海域里唯一的一片渔网是他撒的,他要赶在早上7点前将抓来的小鱼带回家,这样母亲才能赶上镇里小规模的早市,卖鱼一天能赚个小一百,这就是他以为的他们家的主要收入来源了。
“笙子又起了个大早?”一个衣着褴褛,头发粘成一团的流浪汉正坐在田里,热情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夜笙认识这个流浪汉,每天起早,他都能碰到,今天他看到流浪大叔屁股底下坐倒了一片罂粟花,就停下脚步劝他快点离开,一会儿这块田的主人来了,流浪汉免不了要被人家抡着锄头打得头破血流。
流浪汉很听劝,当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随手拈下一朵罂粟花,哼着夜笙听不懂的歌谣走了。
他很快隐进了树林里。
夜笙见他走了,自己又往海边跑去。
早晨很快就要涨潮了。他必须尽快收网,否则他这个小身板很可能被涨起来的海水扑倒,那就麻烦了。
他飞速往浅海域奔跑,很快找到了渔网的支点,伸手用力一抓,拖出一大片银白色的鱼来,他个子太矮,限制了许多动作,根本无法掌控一张大渔网,只能生拉硬拽,这之间,又有不少鱼趁机溜走了,他毫无办法。
正在他艰难地往岸上走时,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一个前扑,径直摔入海里,溅起一片水花,呛了好几口海水。
“咳咳咳!”
夜笙从水里扑腾出来,觉得嘴里的海水不对味,除了咸更多的是一股铁锈的腥味,下意识地往水中看去,只见原本是暗蓝色的海水竟然渐渐变得暗红。
他几乎立刻就能判断那是血——他猜应该是鱼的血。
脚下绊他的东西自动消失了。
“要涨潮了夜笙!”
他听到母亲李红在家门口用大嗓门喊自己。
这才想起正事来,刚刚摔倒的时候没抓稳渔网,现在渔网已经不见踪影。
夜笙深呼吸一口,又沉入海里,海水被不明血水弄得浑浊不堪,他很艰难地睁着眼睛,视线非常模糊。等他终于游离那块血水时,又不安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这次他的视线清晰了许多。
他找到了那些血液的来源——一个人趴在浅海域的底部,血不断从他身上涌出来。
原来不是鱼受伤了,是人!
游夜笙意识到这一点,立即放弃了自己赖以为生的渔网,他奋力向那个死活不知的男人游去。
他的身板太小,拖起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非常吃力,幸好这片海水是浅的,只用尽全身力气往前游了半分钟,脚下便踩到了陆地。
他没捞到鱼,却捞上来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男人。
男人的胸口已经没有起伏,意识全无,宛如已经是个死人,夜笙虽然从小在海边长大,却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溺水的情况,他心中是怕的,但又想起刚刚这人那么用力的在水里抓住自己,一定是想活下去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四下无人,他要呼救会非常耗费时间,几年前曾经有位经常出海的老人教过他在海边可以救命的方法,他飞速回想了一下,窒息缺氧是溺水者心脏骤停的关键原因,应该优先人工呼吸,再辅以胸外按压。
他便照着这个顺序,抬起对方的下巴使其头部向后仰起,继而俯**,嘴唇相互触碰,进行人工呼吸,近距离接触时,男人微弱的信息素才蹿入Omega的嗅觉中。
是个alpha。
游夜笙意识到这一点,人工呼吸也没敢停下来,只有耳朵微微发了红,在5次人工通气后,他才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他一边按着对方的胸口,一边与他说话给自己壮胆:“明明刚刚那么用力地抓我!还把我弄摔了!”
“我把你救上来了,就给我活过来!”
他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成为一具尸体。
这是一场毫无把握的施救。
因为随着急救按压而来的不是生机,而是男人肩膀上不断溢出的血,每往下按一次,血就从伤口里被挤压着流得更多。
到最后沙滩上也洇出一小滩红色,夜笙这才慌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按下去,这个镇里没人愿意大清早出来捕鱼,这片海域过于荒芜,以至于他连个帮手都找不到。
“喂…你不能吓我啊,我胆子很小的,你…你不能死…”
就在他要急哭的时候,男人忽然抽搐了一下:“…咳咳——!”
他猛地恢复了呼吸,继而剧烈地咳嗽起来,夜笙立即替他将头侧放,几乎是同时,男人开始呕吐,他先是吐出了一大口海水,紧接着,就开始剧烈的呕血!
——
正对着海水的那一栋二层房屋前,一个跛脚的女人正在收拾出摊的工具,桶里的水都已经备好了,就等着儿子把鱼带回来了。
海边湿气重,李红的腿脚一直犯毛病,夜笙心疼她,早早就自己揽走了这个活。
原本6点半的时候儿子就该回来了,今天却还没见到人影,她放下水桶,正准备去沙滩边寻,一出院子就见到夜笙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陌生人,她吓得心中一个咯噔。
“母亲!”游夜笙扛着alpha走了一段路,已经气喘吁吁:“你快帮我去找阿山医生!”
李红呆愣在原地片刻,忽然一瘸一拐地快速上前,试图将夜笙和那个陌生男人分开。
夜笙怕男人一摔血流得更凶,紧紧搂着,不解地看向李红:“母亲,你做什么?”
“你哪里捡的这个人?快扔了!”女人一副着急的样子,半点不像开玩笑。
夜笙以为她误会了,连忙说:“他还活着,能救活的。”
“夜笙!你听不听妈妈的话了?!”
“我不想见死不救。”游夜笙违背了母亲的意愿,他扶着那个男人进了屋子,因为房间狭小简陋,他只能让男人躺到自己的床上,又找了一块毛巾简单地捂住了对方的伤口,而后小跑出门要去找镇里唯一的医生。
李红站在门口拦住了他。
“我从海里把他捞出来的。”夜笙说:“他不是死人,母亲,你让我找医生给他看看!”
李红见他态度坚决,一时不忍打击,就退了一步:“那他伤好了,就必须赶他走!”她脸上的不安太过明显,夜笙立即就起疑了:“母亲,你在怕什么?“
李红答非所问:“他是外面的人!外面来的都不是好人!夜笙!你懂点事,听妈妈的话吧!好不好?!”
夜笙没答应,他不多做辩解,闷头跑去找医生。
镇里只有一个医生,统管这个小镇大部分人的生老病死,这里的人都叫他阿山,夜笙会叫他阿山叔叔。
阿山是个中年男人,他的外表和镇里大多数人一样,干瘪枯瘦,只有一双眼睛里盛着点医者该有的生气,夜笙跑进诊所时,里面没有别的病人,一股烟味从药房里冒出来,
他走到药房门口,见阿山叔叔正用一根玻璃器具在吸食着某种会冒白雾的药品。
他心知肚明那是什么,但已经习以为常了。
“笙子?你怎么来了?”阿山见到门口的男孩,下意识地开始收拾桌上的器具,似乎有些怕夜笙接触到这种东西,他还开了风扇,想把这些烟吹散。
夜笙主动退出了药房,只说:“叔叔,我从海里救出来一个人,你能帮我救救他吗?他流血了。”
“你救了一个人?你一个小个子还能去救人了?”阿山一边表示震惊,一边将桌上的器具都收拾干净了,他拿起挂在墙上的药箱:“走吧,去看看。”
夜笙就走在前面带路。
“你跟叔叔说说,他受了什么伤,在哪个位置。”
“他的头和肩膀都流血了。”夜笙回答道:“头好像是磕到石头了,肩膀上,伤口虽然很小,但都穿过去了!”
阿山走路的脚步一顿:“穿过去了?”
不会是枪伤吧…他心中这样猜测,脚步也快了起来:“你别是救了不该救的人回来!”
夜笙不懂,他明明救了人,却同时被两个长辈责怪,“外面的人”,“不该救的人”,他毫无概念。
到了家里,李红也跟着去看治疗的过程。
床上的男人虽然有呼吸有心跳,但也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肩膀上的血流得满身都是,阿山去看他的伤口,镊子往里面搅时,能明显触到硬物,他几乎可以确定是子弹了。
男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残破,但布料和上面钉着的扣子,显然不是普通平民能拥有的。
“我需要给他做手术。”阿山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针头,往里面摄入紫色的液体,夜笙在一旁见了立即意识到不对:“叔叔你要给他打什么?!”
李红试图牵走夜笙:“你别管闲事了!”
阿山推光了针管里的空气:“打麻药。”
“骗人,那不是麻药!”游夜笙挣脱了女人的手,他冲到床前,挡在伤重的alpha前面。
阿山只好解释:“麻药那么金贵的东西,我哪会有啊?但是笙子,这管药一样有效果的,能让人忘却生死,缓解疼痛。”
“会成瘾的!”Omega直接喊了出来,这么多年他在镇上见过无数个人死于这管紫色液体之下,这不是救命的,这是害人的,就算一管下去真的能缓解疼痛,但这个人救活了也废了。
这种药会成瘾的,只要一点点,足够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这个镇子里的每个人都被这管药物控制着,就连医生也没能例外。
夜笙从懂事起就意识到,自己生在了毒窝里,他虽然没有被这些药物所控制所迫害,但亲眼见着童年的伙伴一个一个迈向死亡,足以让他明白这种漂亮的紫色背后,藏着的是无差别毁灭。
他救回来的这个人是那么地想活下去,他不能把他从鬼门关救出来又无情地将其投入人间地狱!
“你不能给他用这个,求你了,阿山叔叔。他只是一个外人,他只是恰好被我救回来了。他原本心跳都停了,是我给救回来的,他这条命就是我的了,你伤害他,就是在伤害我!”
阿山见他如此,叹了一口气,他收回了针,说:“没有药物麻醉,子弹取出来时,他也会活活疼死。”
游夜笙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莫名地坚定:“他是alpha,我能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生命气息,他不会轻易死的。”
没有任何麻醉剂的手术这才开始。因为要取子弹,阿山就建议夜笙将人扶起来,李红也在夜笙的恳求下,烧了一盆热水进来。
“我开始取子弹了。”
阿山说着,毫不留情地将冰凉的小刀捅进那个原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几乎是瞬间,男人就被痛得清醒过来,夜笙见他醒了,还来不及高兴,忽然右臂猛地一痛——这人在剧痛之下,竟然一口咬上他的手臂。
子弹被取出来时,游夜笙的右手几乎也要被咬掉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