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即便是同住在一片屋檐下，这两个人也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距离，一步不肯逾越，而确立关系以后，这道透明的墙壁就被迅速击溃。

“偶尔自己做饭也很有趣啊，这种事情。”

卡卡西手法娴熟地把平底锅里的鲭鱼翻了个面，这是他小时候打发时间的手段之一，曾经他买了本河鱼烹饪菜谱一道接一道地练习，到现在不需要刻意去准备，就已经非常熟练。

“天才吗……真让人嫉妒。”

清彦也是知道这家伙看完菜谱一般都一次成功的：“除了当火影以外也有别的才能啊。”

“这种事情唯独被你说会很奇怪，阿清在别人眼里现在也是天才吧。”

卡卡西把碟子放在桌上，热腾腾地冒着蒸汽：“你那条加了糖。”

“唔，谢啦。”

羊羹也只有清彦一个人的份，卡卡西面前多一叠盐渍笋干。

宇智波一族原本除了佐助以外基本上每个人吃糖都很夸张，但如今口味差别和喜好就只剩下了一半一半。

饭后，大多数时候这两个人都要出去加班，再在深夜的某个时刻披星戴月地重新推开家门。

少部分时候，他们像两只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挤在一起，看小说或者闲聊，手指绞在一起，呼吸都无比接近。纯白色的火影袍和天青色的羽织并排放在一起，火影的斗笠挂在玄关上，旁边斜靠着长长短短尺寸不一的几把刀。

“阿清手上有很多刀茧呢。”

“没办法吧，经常握刀的人都这个样子。”

“还有这种伤痕……在异世界的旅行中受的伤吗？”

“啊那个时候第一次遇到比较厉害的鬼，被对方的行动速度惊吓到……当时侧腹被划开一个超大的裂口，当时一并跟着出阵的乱藤四郎都吓哭了，哈哈。”

卡卡西没再说话，垂下眼睛，他们交换了一个软绵绵的亲吻。

“很辛苦吧，那个时候。”

“因为当时脑袋里……嘛你也知道的。”

黑发的男人偏了偏头，露出太阳穴的位置：“所以，也不会觉得有多难过。”

他伸手去触碰对方的伤痕，结果这家伙因为怕痒从沙发上一路滚到地板，最后一起再黏黏糊糊地回了卧室。

*

武士大概会把佩刀像传家宝一样供奉起来，忍者……总之清彦以前的刀都会跑会走自己维护自己，以至于他一直都没什么这方面意识。

作为商人的大多数同行眼里宇智波清彦的佩刀算是一种类似于大型挂件一样的东西，和他的羽织和礼服以及宇智波一族的团扇图案一样，属于个人标志，而少数有幸见得这家伙拔刀的，比如雷门越历，原本就是忍者出身。

因此在一大群业内同行托关系想让他在中忍考试时帮忙占个好的观礼位置的时候，清彦……没什么感觉。

从小到大看太多次以后，下忍打架真的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但今年有所不同。

卡卡西干脆在网上开放了木叶村中忍考试的观礼购票，又赚出一笔村内收入，外加游客的各项消费，清彦预留出来的那一片宇智波一族的驻地都连带着生意红火起来。

原因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第四次忍界大战的参与者之一，漩涡鸣人，终于打算再度向中忍的级别进发。

对此，清彦：“…………我都快忘了，这家伙还是下忍。”

他去找人在中忍考试的比赛场地附近开了家临时赌场。

鸣人倒是挺放得开，毕竟这一次参加中忍考试的后进生不止他一个，佐助这么多年没回村也一直是下忍，只可惜很难凑出三个人的队伍来参赛。

“不然让小弥生跟我们一起参加？”

鸣人捧着拉面碗一口气呼噜呼噜地吞咽，声音被嘴里的面条分割得吐词不清：“正好能凑出三人队，而且她刀术很出色吧，在忍者学校里的成绩也蛮突出的。”

“我比较希望她能遇到自己的队友，而且跟你们组队的话，会过早地把这孩子推到人前去，对于忍者的成长来说，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清彦则是更从弥生本人的角度来考虑：“不如找找看有没有那种队友都已经晋升成中忍只剩下自己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都太夸张了啊，佐助的话还有可能走暗部的特殊途径去晋升，鸣人……”

卡卡西忍不住扶额：“鸣人没办法加入暗部呢。”

“什么嘛，为什么卡卡西老师偏偏要这么说啊！”

鸣人把拉面碗放下，满脸的愤愤不平：“只要是任务的话，无论什么我都会认真去完成的！”

“所谓暗部成员，尽可能掩藏自己的身份，以快捷高效的手段来执行保护、监视或者暗杀任务是最基础的内容吧……鸣人有什么很难被发现个人特征的攻击手段吗？”

卡卡西伸手薅了一把自己学生金灿灿的头发：“总之，中忍考试加油，鸣人。”

*

最终他们以两个人外加一个影分身的奇怪组合勉强参加了中忍考试，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让各国的参赛学生大呼倒霉。卡卡西披着马甲去采访中忍考试考生心理状态的时候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对于鸣人和佐助的吐槽，以及针对自身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的抱怨。

“但是敌人可不会考虑对手到底是下忍还是中忍喔？”

他笑眯眯地说：“战场上毕竟是刀剑无眼的嘛。”

“嗯……说得也是。”

戴着云隐护额的黑皮肤小哥点点头跑远了，卡卡西捧着照相机，觉得现在这个时代果然不一样。他像对方这么大的时候干掉的敌人绝对能填满一个忍者学校的教室，也绝不会产生出这种对于考试对手的抱怨——当然，保持童心，或者说保持着“和自己生理年龄相符合的成长速度”，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才是更加健康的生活方式。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是这样，而且在很多别的世界里，学生们要一直学习到起码十五岁以后才会步入社会，更加艰涩的知识更是要学习到二三十岁才行。”

清彦曾经如此介绍道：“比如像是达兹纳先生掌握的制作飞艇的技术，还有造船的技术，造出雷车的手段……这些东西，从学校里就可以学会，而不是作为某个家族的辛秘被捏在手里代代相传。”

中忍考试，照惯例，会有参赛国家的影前来旁观，然而土之国的土影今年刚刚换届事务繁忙，水之国和雷之国也各有境况，最终只是派遣了带队上忍带着学生过来。我爱罗倒是亲自跑了一趟，手鞠最近频繁出现在木叶，和鹿丸肩并着肩商量中忍考试事宜的时候让卡卡西撞见了好几次，脸皮薄的年轻人完全耐不住六代目大人的调侃，往往红着脸狼狈溃逃。

从第四次忍界大战结到现在，中忍考试甚至都已经成为了让全世界观众喜闻乐见的特殊赛事，以至于还有实况转播和成绩竞猜之类的观众联动环节。记者拿着麦克风站在看台上，伸出长长的摄像机，按照清彦的说法，也算是普通人和忍者之间生活拉近的一个渠道。

“那么，现在来采访六代目火影大人和五代风影大人，请问你们对于这一次考试的考生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呢？”

麦克风毫无征兆地被怼到了面前，卡卡西维持着温和的笑容，我爱罗则是明显没怎么见识过这种阵仗，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紧张。

让他上战场打仗没问题，让他去处理雷车和油田的故障也算是职权范围之内，但是接受采访……

糟糕，这就是突然袭击吗，果然自己需要修炼的内容还有很多，刚刚晃神的那一下，如果有人突然攻击过来的话，他大概会死——

“无论是从六代目的角度还是我个人的角度，都很欢迎新的成员加入中忍的行列！那么，希望各位考生加油——”

最后，卡卡西对着镜头如此说道。

一对一决比赛的看台上，六代目火影和年轻的风影坐在最醒目的高处，注视着看台之下的战局。卡卡西的背后是站得笔挺的暗部成员，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腰间斜挎一把胁差，脸上是湛青色流水纹的面具。

我爱罗对此有些意外。

“清彦先生现在还在担任暗部的职位吗？”

“嘛，虽然我有建议过那家伙退役，但是还是要尊重本人的意见……最后决定等把一切交给鸣人之后再一并退役呢。”

卡卡西弯起眼睛，冲着我爱罗笑了笑。

“而且如果从暗部离职的话，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观景位置了。”

清彦冲着看台下方指了指，佐助正背着暗部的直刀，用刀背迅速敲晕了一个参赛的倒霉选手——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场中忍考试的确有些运气因素在里面。

其实鸣人还参加过另一场中忍考试，但是在考试当中违规使用了仙术导致被判定失格输给了木叶丸，这件事还被同期的同学们翻来覆去地玩梗嘲笑过，而这一次他显然做足了准备——就连手掌心里写着的提示语都是“仙术禁止”。

也是很拼了。

“那么，清彦先生和六代目，你们……”

我爱罗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就像你想的那样喔。”

卡卡西竖起一根食指：“其实也没有特别要保密，但是也没有直接公开……火影的身份，对于阿清那一侧的工作来说，或许会产生多余的压力也说不定，但是木叶这边的大多数忍者都是知情的。”

少年的眼睛微微睁大，考虑到是在看台的最高处，我爱罗并没有做出什么逾越的反应，这是微微颔首：“我该说……恭喜你们？”

作为参与过那一场惊心动魄的五影会议的亲历者，我爱罗比起其它人，更加清楚这两个人的过去——宇智波一族的灭族辛秘，旗木卡卡西的少年时代，被继承的写轮眼和审神者多年的征途，而这场漫长的旅程终于走到了尽头，他打从心底里为这两个人感到高兴。

就好像是两块伤痕累累的拼图，终于拼凑出了一块完整的图案。

时间仿佛陡然倒转，上一次这样出现在木叶村的时候，他还是前来参加中忍考试的考生之一，那个时候的自己满脑子都是对整个世界无处宣泄的愤懑，而现在，我爱罗已经能够达成了和自己的和解，他甚至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成功地跻身于风影的位置上，并且正在身体力行地改变着自己的故乡。

而他们……我爱罗略微偏转宽阔的风影帽檐，对方看上去仍是专注地注视着比赛场地当中。鸣人的老师如今也接过了火影的位置，和清彦先生一并推动着整个世界向前进发。

而且六代目火影和暗部成员，某种意义上也确实实现了形影不离……离……人呢？

原本站在卡卡西身后的黑发暗部消失了。

迎着我爱罗虽然满脑袋问号但仍旧绷住了表情的疑惑，卡卡西满脸了然地冲着观众席上一指——暗部青年摘了面具换了服装，百无聊赖地趴在看台边缘，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仿佛下一秒就会睡着。

毕竟昨晚熬了夜，才抢救出来一整天看比赛的时间，考虑到两边工作的繁忙程度，算得上是时间管理的佼佼者了。其实原本如果只是守着原本固有的产业稳步发展的话大概不需要如此程度的耗尽精力，但是倘若满脑子都是向前再进一步，想要兼顾忍者的身份和商人的工作，那么多少个影分身都有可能不够用。

比赛场上，一个下忍正迅速结印，冲着对手吹出一发灰烬烧——从熟练的程度上来看，看来是猿飞一族的成员。大概是灰烬烧的效果实在是太呛，这孩子操作不当连自己都被查克拉缔造的火药烟雾包裹住，在一片烟气当中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看台上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暗部的火影近卫，不是应该在这种关键场合保护火影的安全吗。”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一定会抱怨着说让我自己去保护自己吧……‘考虑到战斗力的差距这样也更高效率’之类的歪理，而且不是有你在这里嘛。”

卡卡西弯起眼睛，“我爱罗君的绝对防御，真遇到什么问题的话，一定会起到效果的。”

他撑起下颌，注视着观众席的位置。忍者大多对视线敏感，尤其是在少年时期就经受过特殊训练的类型，这种敏锐几乎会伴随一生。原本点着头昏昏欲睡的商人猛然惊醒，紧接着循着视线，冲两位影的方向挥了挥手。

“毕竟就算是暗部成员，阿清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

那家伙没有开启写轮眼，所以在这么远的距离，一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毕竟，我最喜欢阿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