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呼叫官方

这头才刚死的女尸竟然就出现起尸现象,那边砸下一个命犯太岁神到哪都倒霉的家伙,上面的马路貌似还有听到动静要赶过来的过路人——面对这个么不是修罗场胜似修罗场的处境,闵岚头都大了。

想摸出个能镇场的符吧,比如说消隐术什么的,暂时将这个凶案场面遮一遮,免得“特事局”还没插手呢,世俗界先闹得鸡飞狗跳,但是手刚探下去就是个空,才后知后觉自己压根没带笔墨,魔魂跑了也没办法就地取材。

顿时就懊悔不已,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穷逼了啊,跑了趟如意斋简直鸟枪换炮,要符纸有符纸,有笔墨有笔墨,还全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货,魔都到处都是麻烦,她完全可以画上些常用的道符随身带着备用啊,为什么还是这种遇到事就现场画符免得浪费的小市民思想?!

怪不得要被死乌鸦骂吝啬鬼跟狗比了,至于丢三落四……她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失策,只是习惯性甩锅,死乌鸦都窜出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那个倒霉鬼从绿化带边往下滑了一截,大概由于身后背着的大旅行包做了缓冲,滑得不多,重新稳定重心后,顾不上身上被擦伤的疼痛就想逃命,结果睁眼就对上女尸双目圆睁面貌狰狞的脸,顿时毛骨悚然尖叫:“啊——死人了死人了!”

闵岚能够理解这么惨烈的场面对于寻常人的冲击力很强烈,这家伙一直以来再倒霉,也只倒霉到自己而已,应该确实没撞见过这么刺激的场景,所以这会儿吓到欲狂倒也不出格,但这不意味着她能忍受这种癫狂的叫法。

她甩手就将身上的木剑砸了出去,剑柄准确无误地集中了倒霉鬼的脑袋,外来重力加上心神脆弱,一击即倒。

她转身一脚将颤抖着往后爬的凶手踹翻,顺手又补了一拳叫人闭嘴,冷着脸直起身,视线对上一对用手捂住脸小心翼翼探下头来的母女,应当是附近的居民,这个时间点结伴在这边散步的那种,中年妇女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动作倒是快,一把抓住吓傻了的胖女儿,以一种与身体绝对不符的敏捷速度拖起女儿就跑,速度之快,没过几秒就连梆梆梆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闵岚都忍不住被这场面逼得双手叉腰了,想想在这俩人报警之后警察赶到需要多少时间,再想想死乌鸦是不是阳奉阴违跑出去玩儿等热闹瞧、压根就没去给她叫人,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袋里窜来窜去,烦得人想爆炸,但她干杵在这也管不到别人,只能顺其自然了。

她又转过身去看那女尸,这回眉头拧得更深。

阴气与怨气仍在源源不断地喷涌、交融,都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恶气,无辜遭难的女孩全身都泛着青白色,尸僵很迅速,还存在一定程度的干瘪,仿佛肌肤中的水分都在被迅速析透出去,看上去显得格外硬邦邦,但是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现象,等到那些恶气多到跨越某个临界点之后,它就会发生糟糕的质变——这具尸身不会软化,也不会出现巨人观,因为魂魄就潜藏在身体的缘故,它会迅速起僵,变成一个有肉身而无理智的凶残怪物。

目前已经处在僵尸化的过程中了!

更重要的是,闵岚看到那个倒霉鬼被树枝叉破的手掌正摊在凝固的血泊上,他的手上正有血液淌出来,这下子连她都有那么一会儿屏住呼吸,这家伙的血会不会导致什么特异情况?

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就夺步上前,一把抓住倒霉鬼的衣领,就将他拎了起来——装晕的年轻人开始瑟瑟发抖,发现自己双脚离地的时候内心的震惊一度超越恐惧,但马上全身上下就一个劲儿地摆动,发出害怕的哭腔:“别杀我……”

这个蠢货!

闵岚翻个白眼,将他一把甩开:“滚远点,还嫌自己不够倒霉的么!”

大概是这句话虽然嫌弃至极,但是还透着一定程度的关心,倒在一旁的年轻人估计是一直处在他人的负面情绪中,对情绪十分敏感,猛地睁开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是认得自己的,不过恐惧之心还是占了上风,眼睛到处转悠着,想找出一条生路逃出去。

闵岚顾不上理会她,捡起自己的木剑后,蹲在地上看了数秒,忽然猛地起身举剑——剑身流窜过一抹静幽的光火,上面缠着的布条瞬间化为灰烬,她口中念了段咒文,将这剑就着尸体心口上方猛地一刺——剑没有刺进尸身,而是在离女尸胸口一尺之距就停住,紧接着她放开手,那剑就这么稳稳当当地悬在空中,仿佛女尸上方具有一个看不见的结界,而这剑就插在无形的结界正中。

把阴气封住实在不是可选之举,将它放在一个密闭空间内,简直是为她的成僵之路作出卓越贡献,但闵岚还不得不这样做,主要是,这里还有个无辜的倒霉鬼,一个必须被人世法律审判的杀人凶手,这些恶气浓度太高的话,对于生人的负面影响太大了,她挺怕这俩人死的,这种债背得太冤了。

此举一出,于是附近的温度终于开始停止下降,充斥在此间的浓重阴气散开,夏夜固有的暑气才慢慢回升,连草丛中的虫鸣都重又嘶声叫唤起来,那种在人心上不断攀爬的恐怖也跟着渐渐消散。

倒霉的年轻人本来就死死地盯着她,看到这一幕,打摆子的身体忽然就停止了抖动,先是看剑上的木条是怎么烧成灰的,又猛地抬头看那木剑上方是不是吊着什么绳索,慢慢地开始怀疑起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

闵岚不爽地又蹲了回去。

今个出来本来以为会撞见好事,没想到遇到那么一件糟心事,重要的是后患绝对无穷。

正面逢上,这倒霉鬼跟她的关系估计会牵连得更深,眼前这具尸身她还不能等闲解决,魂魄被钉死在肉身里,在没办法把魂魄起出之前,毁了尸体就相当于毁了一个人魂,这种责任谁担得起?

可是眼睁睁看着她起尸成僵,又太不符合她的作风,现代社会出一个僵尸是件小事么,这具尸身还指不定被下了什么手脚,要是将来被它逃出去作恶多端怎么办?

她已经背了一桩事儿了,丢的那东西还没拿回来呢,这会儿再背上一桩,是嫌她活得太轻松么,等等,高鹤学校是不是还有个女鬼?

听到警车呜呜呜从远即近的消息时,她胸腔中这种不爽已经升到了顶点——死乌鸦到底跑哪去了?!

那蠢货为什么还没回来!!

闵岚没被当成犯罪嫌疑人。

毕竟旁边还倒着个更货真价实的凶手,而且她的着装与相貌实在太有神神叨叨的作风——所以说维持着玄门的穿衣作风、留着那么长的头发还是有点用处的——重要的是,那柄悬在空中的木剑实在太非科学太反唯物主义了。

在某一个如临大敌的警察尝试着拔了下剑,结果发现这玩意儿真杵在空中纹丝不动之后,所有人都对闵岚口中所说的“僵尸”与“特事局”将信将疑起来。

普通人对于这种灵异神怪的东西接触不良,不知道在真实界底下还存在着“暗界”这样的所在,华夏这个国家对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塑造太完善,人们对就算是人类玄门中的力量也多是以江湖骗子来定义,对这些东西没有认知的人哪能想到“怪力乱神”本来就是真实存在的呢,就算是公安局这种官方机构一样。

至于那个倒霉催的年轻人抱着手蹲在一边,三观已碎。

警察们都猜到自己这次是碰到大事了,听从闵岚的建议,把凶手控制起来带走之后,就开始驱散无所事事围聚拢来的路人,鉴于知道有特殊身份的人士会前来,又是涌出几分期待,又是带着对自己接触到神秘世界的惶恐,开始等待专门处理这种事件的所谓“特事局”到场。

只不过马上就不能保持从容的等待姿态,因为倒霉催的——那对路人母女竟然是认识受害者的!

同一个小区!同一幢楼!

两家似乎还因为养狗的事彼此有点摩擦,总之,那对母女报完警之后呼呼嚷嚷地就跑回去敲人家的房门了,正面把凶案情况讲解了一番,人当妈的还不敢信,以为这家人是在开玩笑咒自家的女儿,看到报警的通话记录之后瞬间就瘫下了。

现在人亲妈亲爸与嫂子就在外面,人啊快晕厥过去了,还被警察拦着不能见自己的女儿,更别提那些因为好奇心涌过来围观的好事者。

闵岚被烦得脑仁儿生疼,正要发飙,黑光闪过,悬停在空中。

魔魂赶回来就发现情况不对,无数警察风声鹤唳一般的模样,看到它这么只鸟出现都吓了一跳——它见到那么多人,没有丝毫自己耽误了时间的愧疚感,张嘴冲闵岚道:“什么情况?!”

闵岚黑魆魆跟没瞳仁一样的眼睛眯起来,盯着它不说话。

魔魂被看得有些心虚,但马上又理直气壮地大吼:“跟我没关系!白天佑那家伙浪费的时间!”

“他先纠结应该去告知姚家还是直接上报特事局!结果发现姚家那边已经把他给拉黑了,估计是把他跟你算成一伙的了,你说算到头来是不是还是你的锅?!谁让你惹毛的姚家!”

它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非常气愤:“联络特事局那边又出问题!老白那家伙自己不干净,做贼心虚,也不敢跟官家有什么牵扯,事到临头要找人了才发现没有直通的电话,还是辗转问了人才联络到的!”

一众警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只乌鸦对着那个奇怪的女人嘎嘎大叫。

闵岚掀了掀眼皮:“所以人呢?”

“说是马上赶过来。魔都的‘特事处’有几个邪门的玩意儿,他们会来处理的。”魔魂自觉着危险情报已经解除,眼看她眼睛的凶光已经消褪了不少,理应不会暴起对自己不利,于是扑扇了一下翅膀,伸长脖子看她烙在地上那个封绝阵,嘶了口气道,“得亏了你顺来的这剑,不然布不起这阵——怕是千年的苦桃心木了吧!居然还镶了灵石!卧槽,这种东西端木家竟然直接送你?!祖上十八代欠你的大债么它!”

死乌鸦嘴巴太贱,闵岚心火窜了窜,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去。

她扭头对那几个死盯着自己的警察说:“稍等,快到了。”

既然连“僵尸”这种玩意儿都信了,一人一鸟能互相对话这种事也不算太匪夷所思。

闵岚不搭腔,魔魂也不理会,它眼见着闵岚的关注点在那个崩溃的倒霉年轻人身上,自然而然就也把视线投注了过去——它要光看也就罢了,偏偏看了不够,还要死命聒噪:“呦,这倒霉鬼还活着呢?”

转头又狐疑道:“卧槽,那女尸才死没半个小时都快起僵了!不会跟这倒霉鬼有关吧?!这么厉害吗?谁能遭得住啊!”

闵岚的太阳穴鼓鼓暴胀,真忍不住要暴起的时候,看到一只奇怪的纸鹤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

手掌大的纸鹤因为体型较大,所以能看出来叠得极为粗糙,脖子跟翅膀勉强就那么个样子而已,飞到这个斜坡,没头没脑地转悠两圈,忽然像是锁定了魔魂一般停在了它不远处,然后整只纸鹤都化作道光消失不见了,原地就像是被拉开了一扇无形的门,有个年轻男人忽然从里面走出来。

他抬头发现面前的竟然是只乌鸦,愣了愣,掉转视线看到不远处仍躺在地上的尸体,才松了口气,自然而然就注意到那柄悬空的剑,紧接着再看到旁边立着的闵岚……

两人的视线相对,皆无语了片刻。

——正是火车上同一间卧铺遇到的那个眼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