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打牌

高三早在八月初就偷偷开学了,进入九月下旬,即将迎来几件大事。

月考,国庆和运动会。

对于高三年级的第一次成绩检测,连九班的学渣们都安静了不少,奋力挣扎开启猛猛学习状态,一连几天,上课迟到早退的现象都有了极大改善。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许熙正全神贯注做着双曲线压轴大题,身后传来“噗嘶”“噗嘶”的轻声招呼,跟吐蛇信子似的。

下一秒,果不其然,后桌的魏杰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手里还拿着一副牌:“许熙,来玩斗地主啊。”

相处大半个月下来,许熙发现,班里的同学都很友善,魏杰除了爱鼓动她一起打游戏外,人其实挺不错。

当然,他的邀约十次有八次许熙都拒绝。

魏杰也从不气馁,越挫越勇,觉得拉许熙这种勤奋学习的学生“变坏”特有成就感。

班主任们集体开教研会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一连学了几个小时,许熙也疲了,按了按低头太久僵硬的颈椎,同意了。

打牌是不少人家逢年过节聚在一块的必备项目,许熙也会这个,并且打的还不错。魏杰、冷茁壮和她三个人玩了几圈,后来曹一恒也坐了过来加入战斗,谁输谁退出观战,并且在脸上贴根白色的纸条。

几人边打牌,边聊天,魏杰和曹一恒话都不少,俩人凑一起能从天南谈到海北。恰好周允竞本人不在,曹一恒那颗讲八卦的心又蠢蠢欲动。

曹一恒低声道:“王文旭最近是不是不蹦跶了,都没听说过他的动静。”

“对A,”魏杰出着牌,“不是不蹦跶,是压根没敢来学校。估计是嫌自己丢人吧……”

他们提到的好几个人名许熙都没听过,于是只默默握着自己手里的牌,不参与话题讨论。没想到下一秒,曹一恒用手肘拐了拐她:“诶,上次我跟你提到的,就是他。”

“什么?”许熙茫然地眨眨眼。

曹一恒正要贴着耳朵对许熙一番解释,魏杰来劲了:“我来讲我来讲,曹一恒你语言表达能力不行!”

“一中校霸王文旭,——括弧,自封。”魏杰清清嗓子:“此人张狂跋扈,追求高晴多年无果,然而此时天空一声巨响,周允竞转学一中,三秒钟便俘获高晴芳心,男人的嫉妒心如此可怕,王文旭是可忍孰不可忍,立下誓言要好好给他个教训。”

魏杰跟说书似的,话不停往外蹦:“于是带领十四名职高好汉将周允竞围堵巷中,谁料周允竞实力强悍如实,一人单挑十四——”

突然,魏杰的嗓子像硬生生卡住了似的,陷入一片寂静。

许熙本来一边留意内容,一边看着手中的牌,魏杰突然中断,她疑惑地抬眼看过去。

周允竞推开后门进来了。

周允竞到的时候,牌局正酣。夕阳染尽天际,教室后排,橘红色的余晖落进来包裹着窗边的许熙,她已经被贴了两根“罚条”,额头正中间一条,右边脸颊一条,细白的手指捏着一把牌,思索时微微鼓气吹动着垂在眼前的纸条。

他们玩的很专注,聊着天,没注意到周允竞。周允竞随意站在门外隔着玻璃窗看了一会儿,才推门走进去。许熙应声看过来,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来。脸上的纸条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可爱。

曹一恒吓了一跳,她占着周允竞的座位,连说了两句不好意思,紧张地站起身让出位置。

作为三人行里的“大姐头”,曹一恒接着毫不犹豫过去给了冷茁壮一肘击:“你,位置给我坐。”

冷茁壮是个傻大个,呜咽了一声,默默去教室最后的垃圾桶旁搬了张没人用的旧凳子回来,自己坐下。

魏杰神色一脸木然,不知道刚才的内容被当事人听进去了多少。佯装无事地自然邀请周允竞,小心翼翼的:“哎,你来了……呃,呵呵,一起玩?娱乐局。”

曹一恒简直没眼看。

周允竞倒是很自然,应了:“行啊。”

周允竞坐在椅子上,他人高腿长,课桌间位置狭窄不怎么放得下,他干脆一条腿支在外侧过道,随随意意的坐姿,手机丢在一边,腕骨戴机械表,修长的手指拢着扑克牌。

众人都有点紧张,四周有同学悄悄往这边看。

魏杰想的是,希望他没听见,听见了也别和自己计较。又想,做同班同学这么久了,他们居然还是第一次和周允竞有实质性接触,这哥们儿也太神秘了。

说第一次也不准确,魏杰还记得,应当是上个星期的时候,他随口提起他爸爸炒股的事情,魏父非常看好河源集团下子公司——河源薄膜的股价,准备大量买入,周允竞听到后罕见地主动和魏杰搭了话,慢悠悠说了两个字。

别买。

魏杰当然没听他的。

开玩笑,那可是河源诶,就算是魏杰这种毫不关心财经的金融白痴,也能时不时收到河源集团有关的新闻推送,子公司的新技术更是站在行业风口。

魏杰紧张着紧张着,好像哪里就有点不对了。

“许熙!”魏杰开始抓狂:“咱俩是一伙,你压我牌干嘛!”

出牌的顺序是魏杰——许熙——周允竞。

周允竞只剩下最后一张牌了。

魏杰单出一张2,还剩下两张牌是对子,大王已经出过了,已知小王在许熙手里,没有更大的牌,只要她这边pass,周允竞肯定接不住,魏杰就能顺利跑掉。

谁知,许熙轻轻丢下了一张小王。

魏杰:???

没人比她的牌更大,这轮许熙先出,又丢下了一张3。

最小的单牌。

魏杰继续:???

“不是,等会儿!”魏杰已然崩溃:“周允竞是地主!!你搞清楚!!”

胜负已分,周允竞轻轻松松把最后一张单牌扔在桌面上:“许熙。”

他叫她。

许熙刚把脸上的纸条摘下来,应声抬头:“啊。”

周允竞按着桌面上结束的牌局,偏头看了她两秒,话里带了几分玩味:“你出错了,我和你是敌人。”

许熙垂下眼,把纸条团了团丢进垃圾袋,“哦”了一声,没和他对视,语气听上去倒是很认真:“这样,我不太会玩。”

被她贴成稻草人的魏杰听见差点跳起来。

周允竞看着她的表情,心想,许熙是一个撒谎自认为很认真,但其实很容易让人看穿的人。

这时,曹一恒惊呼一声:“看外面!”

日落进入一天最绚丽的状态,色彩交织,从地平线燃烧至整个天空,再洒进教室内。

班里的学生们不约而同都向外看去,纷纷“哇”出声,像是被这种气氛感染到了,许熙也近水楼台趴在窗沿上,侧过头,鼓起勇气似的主动和周允竞说:“是不是很漂亮?”

“嗯,是很漂亮,”周允竞顺着向外望去,“之前偶尔见到过。”

在他为母亲扫墓的时候。

周允竞通常下午时分过去,在那里停留上一段时间,有时候时间迟了,夕阳便会笼罩整个市民公墓。

周六晚,周允竞收到了母亲前任助理林梁的来电。

林梁不是单纯的助理,准确来说,是周允竞母亲公司中的高管,早在十年前年薪便已百万起跳。

周允竞的母亲死后,当初一起陪她打江山的人,要么归属于周允竞的父亲周为河,要么出走自立门户,纷纷散去。林梁属于后者之一,但至今私下还同周允竞保持着密切联系。

关系亦师亦友。

“你最近和一个女孩联系的多一些。”

“许、熙,叫这个名字,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多糟糕又愚昧的家庭,你居然会和这种人认识。”

“允许让你派人跟着我,是出于安全考虑,不是让你调查她。”周允竞边走边说,声音很淡。

“是这样没错,但她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过巧合,我们都没法不多想,万一她是周为河那边的人,周为河想扩股增资,前天私底下给了周泰……”林梁说出了一个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天价数字,“周泰已经成年,一旦周泰入股,表决权委托给周为河——”

“我知道。”周允竞打断他。

林梁听到通话那头的喧嚣,疑虑道:“你现在在外面?”

“周泰已经定位到了你的位置。”

“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巴不得你永远消失。”

“你说得对。”周允竞微笑着挂断通话,看着眼前四个手拎棍棒的男人。四人怕引人注意,皆戴口罩,眼神互相交流后,以一种密不透风的方式配合着将他堵向巷子里面。

这里是监控盲区。

站在中间的男人谨慎地打量着周允竞,紧了紧手中的铁棍。

这位公子哥手段确实高,让人好找,也确实是有雅兴,仔细看在这么落魄的境地居然还能穿的挺贵,瞧上去依旧意气风发。

但就算他再如何,此刻也是孤身一人,手无寸铁,对上带有武器的四个人毫无胜算,这次不死也能要他半条命。

“把东西都拿出来。”男人铁棍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识相点就乖乖听话,手机,现金,卡。”

“还有那块表。”识货的人一瞧就知道,少说六位数以上。

周为河的次子周泰下了命令,给出了相当丰厚的报酬,只要能让周允竞缺席过段时间的股东大会,生死不论,后果不计,周泰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脱身。

但谨慎起见,为了避免周允竞背后势力的报复,他们还是伪装成了平城本地混混,祸水东引,任谁来也只会认为是一场临时起意的拦路抢劫。

巷子幽深,连路灯都没有,是附近学生约架的常选地点。

周允竞表情很淡地看着他们。

“快一点,别磨蹭。”另外一个平头男人催促道。

他们的腔调很怪,音量不高,像是为了遮掩身份特意变声过。周允竞背靠墙壁,还没什么动作,冷不丁的,余光却瞟见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从右后方突然扯过手持铁棍男人的后衣领,速度快的让人看不清,接着膝盖狠狠往中间的男人腹部一顶。

猝不及防。

谁能想到后面会有人?

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男人反射性捂着肚子哀嚎,趁着这个时间,来人对着周允竞低喊一声:“快跑!”

可他们哪能就这么放走人。

其余几人愣了两秒后反应过来,眼见情势有变,决定不再兜圈子,平头男抡起棍子,直接砸向周允竞。

周允竞刚要有动作,然而眨眼间的功夫,那道人影又冲了过来,扑到周允竞面前,硬生生替他挡下了那一棍。

她吃痛,闷哼一声。

十点多,外面车马水龙,巷内一片沉寂。鸣笛声,摊贩叫卖声,家长嚷嚷着叫小孩回家声,尘世间杂七杂八的声音交织在一块,从巷道外远远传来。

同样透进来的还有稀薄的月色,趁着这么点亮光,对方倒地的一瞬间,周允竞一把捞住来人,看清她的脸。

是许熙。

作者有话要说:许熙:酸涩暗恋史

周允竞:豪门复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