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是女奴(7)

“——所以,你对那些人说你的话,不生气吗?”阿玉问道。

随着瑶岑从青柏峰搬离,阿玉也和她一起来到了夕秋的长老峰。

从她们第一次遇见到现在已经两年多的时间,但阿玉的画上却没有丝毫褪色或是老化的迹象,她仍旧保持着一种初生时的天然纯真。前几天瑶岑将自己的弟子令牌拿回来给她看时,她显得比瑶岑本人还要再高兴一些。

瑶岑正在练字——那是夕秋布置给她的功课之一——闻言她笔不停顿地回答阿玉:“对那些人,生气是一种没有用处的情绪。”

“所有的流言蜚语只是因为他们对我不服气而已,”她道,“所以,只要比这些人更强就好了。”

如果没有这些人强的话,那么受些闲言碎语,好像也是她应得的。

瑶岑说的话对不对,阿玉并不是很清楚,但她能感受到瑶岑语气中的平静,于是阿玉想了想才道:“瑶岑,你会比他们都更强的。”

她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瑶岑说“比其他人强就好了”,她也的的确确是这么做的。

虽然被夕秋收为了亲传弟子,还被夸赞是天生剑心的天才,但在对瑶岑的教导上,夕秋并没有丝毫的放松——甚至恰恰相反,夕秋对待瑶岑比之灵宗对待一般弟子还要严格得多。

“天生剑心可不代表你就有资格比别人更放松,”和瑶岑对练时夕秋笑眯眯地道,“恰恰相反,那意味着你需要经历更多的摔打和磨砺。”

她说这话时抬手便又放出数道剑光,铺天盖地般朝瑶岑砸去:“毕竟越困难的境地,才能磨砺出越锋利的宝剑。”

夕秋释放出来的剑光组成一道强大的剑阵,虽然没有实体,但针对瑶岑这种修为的菜鸟来说已经足够困难。

剑阵中瑶岑狼狈地左躲右闪,偶尔被剑风刮到,身上已经多了好几条血淋淋的口子。终于她抓住机会,朝着某一簇剑光猛然出剑,紧接着一连串的剑鸣之音响起,那一道道剑光幻影才最终消散而去。

从剑阵中脱离,瑶岑便几乎忍不住地脱力半倒在地上:她虽然能发挥剑意,但修为实在低微,所以每次使用剑意,都会消耗她大量的灵力与体力。

而夕秋为瑶岑制定的练习计划基本上都是按照她能力的上限来的。

瑶岑踉踉跄跄从剑阵中走出来,夕秋则是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间沙:“不错,这次比之前破阵都要快。”

她又看了一眼身上伤口血迹交错纵横的瑶岑,难得地心软了软:“今天就不压榨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再把身上这些伤口处理一下,小姑娘家家的,要是留疤的话多不美。

夕秋这样想着,然而已经半瘫软在地上的瑶岑在喘了两口气、服下一枚恢复的丹药后,便又抓紧了自己的剑:“师父,重新布阵吧。”

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已经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还可以继续。”

夕秋本来都收了自己的短剑,准备转身离开,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的笑容比起之前更加真挚了几分。

“看样子我这个做师父的,倒是小瞧自己的徒弟了。”

……

时间日复一日地流逝,当瑶岑在弟子切磋,第一次将一位背后传闲话的弟子打倒在地上时,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就稍微收敛了一些。而当她将第二位、第三位……乃至后面更多的对手败在剑下以后,灵宗内关于她的那些声音就几乎消失了。

许多新入门的弟子开始尊敬地叫她瑶岑师姐,而诸如浑言之流,虽然与瑶岑仍然不对付,但面对瑶岑的剑时,同样不敢有一句不好说出来。

当然他们背地里是怎么想的,瑶岑就管不着了。

不过她也没兴趣去管。

转眼瑶岑拜在夕秋门下已经有数年,以她的实力如今已经拥有了一座独属于自己的山峰——不是像悉青柏那样靠关系居多地拥有,而是真真正正地凭借实力。而除了接了任务离开宗门外,她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或者夕秋那里修炼或练习剑法。

昔日容貌尚未完全长开的少女如今已经出落得极为美丽,倘若在凡间,便是称为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灵巧跳过溪涧上的几枚石头,瑶岑一跃便进入上方的阁楼。

夕秋正半倚在窗棂旁,一手把玩着自己的短剑,一手拿着一个茶杯轻啜,听见瑶岑进来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感叹:“徒儿,你这煮茶的手艺到如今是越来越不错了。”

瑶岑语气有些无奈:“师父,你这茶是你自己煮的吧?”和她的手艺有什么关系?

夕秋这才回过头来,调笑道:“所以为师这不是在暗示你赶紧来给我煮吗?”

瑶岑默了几秒,才跪坐下来,动作熟练地帮夕秋收拾了乱七八糟的茶具,又利落地煮了一壶茶。

夕秋坐了过来,支着下巴语气懒洋洋:“唔……要不然改成温酒吧?我好久没喝酒了,好想喝。”

瑶岑:“……师尊。”

夕秋举起双手向自己的爱徒投降:“好了好了我不提要求了。”

她问:“芒山的任务你接了?”

瑶岑一面给夕秋倒茶,一面点头。

夕秋回想了一下,勾唇露出个笑来:“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作为带队的师姐出任务吧?”

她接过瑶岑倒好的茶,抿了一口:“不错,好好干。”

“我听说这次任务里可有不少那五家的人,”夕秋眸子眯起,说不清在想什么,转而又笑开,“你可要好好努力了啊。”

——灵宗算是灵界的超级宗门,等级严苛,弟子数量也是极多,宗门内部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简直自成一国。总的来说,实际在灵宗掌权的一共有五大家族,除开掌教外,灵宗长老席共二十位,这五大家族就各自瓜分走三席,剩余五席,则是由一些小型的家族和极少数的独行侠占据。

其实论个体实力的话,占据这后五席的长老实力大多略强于五大家族的长老,但这些大家族都各自抱团,论整体实力却是丝毫不祛、甚至更强于后五席的,也因此在资源的争夺上,反而是五大家族更加占利一些。

不过这也就导致了以这后五席长老为代表的中小型家族和任何势力都没投靠的独行弟子,与五大家族出身的那些弟子双方的矛盾。

当年和瑶岑在战台上打过一场的浑言便是五大家族的子弟之一,他和悉青柏的矛盾也差不多从这里而来——悉海正是占据了后五席的长老之一。

而十分不巧,夕秋也是那后五席长老。

甚至悉海背后还有家族支撑,但夕秋确实硬生生靠自己一柄剑杀上去的。

夕秋生性散漫恣意,做事直指本心,更不会去做什么斡旋阿谀之事,久而久之下来,和五大家族那边的矛盾比其他几位长老还要大点。

而从底层奴仆爬上来的、还是夕秋亲传的瑶岑,和那些大家族子弟不对付的程度就更不用说了。

——之前那些在宗内传她闲话、瞧不起瑶岑的,大多就是这五大家族里的人。

虽然现在他们在瑶岑面前已经不敢再说什么,但这次瑶岑带队去往芒山的任务,其中参加的大多数弟子都是五大家族出身的话,他们能不能那么听话,还真就不太好说了。

瑶岑颔首,语气和之前一样平静:“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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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山的任务是一个探索性的任务,据灵宗在外的弟子和执事汇报,这段时间芒山的灵气波动有些异常,许是有什么异宝将要出世的征兆。

灵界其他那些大宗门也听闻了动静,纷纷派遣了弟子队伍前去,灵宗当然也不会错过,收到汇报后便在任务堂发布了相关任务,又任命了两名精英弟子带队,负责这次的查探事宜。

瑶岑是带队者之一,而另一名带队的弟子叫做蔺莘,乃是五大家族之一蔺家的核心子弟,同时也是灵宗宗主的徒弟。

此行蔺莘作为队长,瑶岑则是副队长——当然,名头上如此,但不知蔺莘是有意还是无意,指挥下令时,他往往都会绕开瑶岑。

一行人抵达芒山时,这里已经部分其他宗门的队伍来到,各个宗门的队伍分散驻扎在芒山脚下,瑶岑他们去挑选自己队伍的驻地时,也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

这些年瑶岑大多待在宗内,和其他宗门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不过因为她快速崛起的实力和身上的那些争议,她在外界也多多少少有一些名气。

在山脚驻扎的宗门队伍不少,加上大家又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来,彼此之间就更少不了摩擦。

灵宗是此界大宗门,派出的弟子规模和实力在在场宗门中算是佼佼者,一般的冲突这些宗门队伍赢不了,有的时候就只能在口舌上讨讨好处——而这个时候,身为副队长,但又是女奴出身的瑶岑就少不了被他们拉出来嘲笑一番了。

“亏得灵宗还是我们灵界的顶级宗门呢,派出来的精英弟子,竟然让一个鼎炉来领头。”

“哈哈哈哈,你们灵宗这一届是没人了吗?”

和他们发生冲突的是一个叫做风沙宗的宗门,挑衅瑶岑的则是一个普通弟子,他扬着眉一副十足嚣张的模样,气得灵宗队伍的弟子们个个都牙痒痒。

而蔺莘也是一副沉下眉眼生气的样子:“这位风沙宗的兄弟,我灵宗名声可并不是能够随意轻辱的。”

却只字没提瑶岑个人。

“我如何侮辱你们灵宗的名声了?”那弟子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有哪句话是编造不成?”

“瑶岑难道不是你们的领队吗?还是她不是鼎炉出身?”

他这番话说得直接,灵宗队伍中不少其他弟子的眼神都隐隐喷火,蔺莘却是慢条斯理等到对方把话说完才不急不缓地要回复:“就算你说的话是事实……”

“展罗,对吗?”瑶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她语气平静,一张漂亮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怒气可寻,只是原本在她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剑锋直指向这名出言不逊的风沙宗弟子。

“你对我好像不是太服气,正好,我也不是很瞧得上你,”她道,“所以就用我比较习惯的方式来解决吧。”

“灵宗,瑶岑,请风沙宗弟子展罗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