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方蝉锦私心里希望,能把这样的毽子送给每一个和她玩的世家小女娘,堵住她们的嘴巴,让她们再也不能贬低她。
而且,她已经决定了。
无论那些人后面怎么求她,她都只送给她们一支。
她就是要气一气那些趾高气扬的小女娘,让她们也知道知道,并非是她们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十分容易拿到手。
但她又担心方蝉衣刚才提醒的事。
“和你说真的,我踢毽子其实没她们好,连我都能觉出你这个毽子的好,别人肯定也能觉出来。”
那是一定的。
并非方蝉衣自吹自擂。
当年她采用各种各样学习方法,做出毽子后,心里依旧不安,吃不好也睡不好。父亲心疼她,就托朋友搞到了一支专业球队准备用来比赛的毽子,特地给她看过。
现在她扎的毽子,就算因为材料受限,比不上当年那只专业比赛级的,和这年代的工匠们比,还是不输的。
“这阿姊就不懂了。她们踢出来的感觉,终究只是她们自己的判断,只要我们不承认我们的毽子比别人的好,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大概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做事情。
方蝉锦目瞪口呆。
再回过神时,对待方蝉衣几乎是顶礼膜拜:“那我们就说好了,我来准备材料,你帮我做。经常和我玩的总共有5个人,那你帮我做6个毽子吧,多给我做一个。”
这样的小事,方蝉衣没理由拒绝。
又和方蝉锦说了一会儿话,方蝉衣回到倒座房,已经接近午时了。
时云今天没有出门。
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有起榻,连脑袋也一并缩在被子里。方蝉衣从外面看,只能隐约看到被子一耸一耸的,应该是时云正躲在里面哭。
知道这时候的时云已经慌了,方蝉衣索性不打扰她。
放下从方蝉锦那里带回来的衣裳和大氅,她正准备出门,迎面又撞上谢媪带人来给她送月钱和份例,还有说好的那张5000钱的存钱根据。
想着屋里的时云正难受,方蝉衣便没有让谢媪他们进屋。
她轻手轻脚进去两趟,把钱和存钱根据,以及几样暂时不用的物事,比如扇子、笔墨砚台、简牍等等东西放在床下一个大木箱里。
又把类似灯油,和几样比较有重量的东西,一一搬进屋,暂时靠墙放下。
好言好语的送谢媪离开。
谢媪虽然没进屋,却把里面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
作为跟着唐氏陪嫁过来的老媪,她十分看不上时云那副得陇望蜀的做派,说她的时候也非常不客气。
“这就是心比天高的下场。她以为自己年轻貌美,就能拿捏了家里的大公子,翻身做主子。实际上,大公子只当她是个玩物。”
谢媪十分笃定的瞧了方蝉衣一眼。
笑道:“女公子等着瞧吧,日后有的是她的苦日子过。”
方蝉衣心里知道,谢媪的话虽然难听,但话糙理不糙;只是面上十分稳得住,始终端着笑脸,只当自己听不懂也看不透。
送完人后,方蝉衣没有着急回屋。
她特地找了这两天闲聊结识的一个姓李的婆子。
劳驾她在城里打听打听,有没有收绣活的铺子店面,请她问清楚各店的要求,和紧急需要的东西。
“阿婆,您到时帮着问问,如果掌柜的同意咱们把活带回来做,您就帮我买点料子,最开始,应该就是些帕子荷包之类的东西,所用料子都不费钱。您让伙计包好了,直接带给我就成。”
说完正事,方蝉衣掏出6个钱,和原主绣的一方帕子,一起交给李婆子。
交代她五个钱是给她代买绣活料子的钱,剩下的一个钱是给她喝茶的。
至于帕子,因为是她用过的,给各家绣品铺子的掌柜看过后,要带回来。
这么简单,就能赚外快,李婆子自然高兴。
接了东西,一边保证自己一定提方蝉衣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一边谢她的赏。
匆匆出门去。
想着累了好几天,才赚到的9个钱,一下子去了6个,方蝉衣不禁感慨,钱真是不经花。
也更加坚定她想赚钱的决心。
方府里主子多,伺候的人更多。
方蝉衣这两天观察下来,发现院子里有相当一部分小厮,都是从外面铺子里买的帕子或者荷包在用。这些东西上的绣样十分普通寻常,绣艺水平也远在原身之下。
也许,这一块的市场可以挖掘一下。
她可以先从一块帕子做起,慢慢往更精美的绣活上发展。说不定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伙伴,可以从Ta那里接大活。至少先赚够足以支撑接下来生活花用的钱。
方蝉衣再回来时,时云已经起了榻,正坐在镜子前收拾自己。
看见方蝉衣进屋,她正在梳头发的动作一停,将梳子放下:“女君还没有找我说话,但我进不去照阳院了。早上过去时在路上瞧见他,他远远就避开了我。”
照阳院,正是梁姨娘和老大方珙住的院子。
方蝉衣脚步顿了一下,也不准备搬凳子到门口去,直接坐在了时云对面。
她要确认,时云这是不是在像她求助:“你是想让我帮你吗?”
时云扑通一声跪倒在方蝉衣脚边。
眼尾一红,泪就落了下来:“女公子,求您看在奴与您同住一屋多年,也算对您有过照顾的份儿上,帮奴这一次。奴真的没有别的心思,都是他花言巧语哄骗奴,奴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信了他。”
事情还没有彻底闹出来。
时云即便哭,也不敢放声。
她始终压抑着,憋的一张脸通红,浑身颤抖。
方蝉衣也不习惯被人这样跪,她拉了一把时云,没拉起来。
便示意她看小屋正开着的门:“咱们住的是倒座房,最靠近大门口的地方,时刻都有人来往。你赶紧起来,别引了旁人注意。”
时云这才撑着桌角,站起来。
她想关了房门,又估计着方蝉衣喜欢亮堂,没有动作,忍了半晌没忍住,拿手肘撑着头,又哭起来。
想起时云这几天对自己的照顾,再看到她哭的这么可怜,方蝉衣终究不能坐视不理。
她想了想,决定先帮时云梳理一下。
就组织着语言,问了她几个问题。
“他碰过你吗?”
不问还好,一说这个,时云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这就是有了肌肤之亲。
“那你准备怎么做。让他对你负责,还是我去母亲那里求情,你可以出府,找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以后好好生活。”
时云再也压抑不住,痛哭着呜呜出声。
方蝉衣看看外面听到动静,时不时假装路过,探头朝屋里张望的人,起身去把门关上。
时云抑制不住情绪,越哭越伤心,抽噎着打嗝。
她的心已经乱了,也顾不上讲究尊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女君……女君她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什么?”
方蝉衣心下迟疑。
她明明问的是时云要怎么处理和老大的关系。
她反而提起唐氏。
不解只有一瞬,很快,方蝉衣就想到了。
这段时间和时云的相处里,方蝉衣能看出来,时云是个说什么做什么都非常直接的人。通俗讲,就是一根肠子通大脑,顾头不顾腚。
试想想,一个不知道避人耳目,连身上沾惹回来的别人的香气都不知道处理的女人,怎么可能做出不动声色进入公子院,蓄意勾引主子的事?
她能这么畅通无阻,必然是有人给她行了方便。
甚至更多。
方蝉衣一张脸虽然绷着,心里却震惊的无以复加,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难道,是母亲……”
“没有,没有,不是的。”
顶着方蝉衣惊愕的目光,时云也急了。
她连连摇头。
此刻的她痛苦后悔不迭:“是我经不住他的哄骗,是我做错了事。女君本来只是叫我多去照阳院走一走,和伺候他的方安多吃几盏酒搞好关系,哪知道,他总是跟着方安一起来,又说话好听的哄着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我就……”
方蝉衣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敢情,这还是个“酒后乱性”的故事。
如此一来,就产生了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们……你肚里不会有他的孩儿吧?”
时云摇头摆手的动作更激烈:“没有。他每次都要看着我喝下避子汤,才会走。他说,他说梁姨娘管的他严,必得要他成亲了,有了正头的娘子,才能纳我。他那时候对我好,说让我等一等,我就每一碗避子汤都喝了。”
这么看来,老大是个精明又残忍的混蛋。
而时云纯属傻人有傻福。
只要没闹出孩子,时云就还有的救。
方蝉衣想了想,时云虽然愣,但她不是没脑子的人。
尤其是她情窦初开的年纪,最是会为了男女之情上头到不顾一切。老大趁醉酒要了时云,又用承诺哄得她心甘情愿喝下避子汤,必然用了些手段的。
“他有没有给过你信物?”
“有。”
时云抽噎着,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金锁,放到桌子上:“他说,这是主公送给他,保佑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