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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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烈把雪糕包装袋扔进墙边的垃圾桶,胡乱攒着纸巾擦干净,总算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身后的家长等候区已然空空如也,他伸长脖子往教室里面看,男人正叫醒了一个小胖妞。

小胖妞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清醒后咧着嘴向他跑过来,“小舅!是你来接我啦,太好了!”

“啊。”池烈应了一声,眼睛还是止不住地往隔断里瞟。

好在老天如了他的愿,男人拎着一个鹅黄色的小书包,再次走到门口,“原来是芽芽的家长啊,给,芽芽的书包。”

没等池烈去接,小姑娘自己便拿过来背上,徒留池烈一只顿在半空的手。

也许是怕他尴尬,男人在书包脱手后,并没有马上将手收回,而是迎上了池烈的手,交握。

“您好,我是芽芽的舞蹈老师,汤诗其。”

到这会儿,池烈才算真正听清了眼前人的声音,像冰冻的白糖水一般,第一印象是冷,等转一圈回味咂摸,才知道甜。

池烈回握,嗓音也被糖水润开了,“您好,池烈。”

汤诗其笑了笑便抽回手,半蹲下身子同芽芽道别,随后转回身去收拾教室里的东西。

池烈杵在原地,使劲闭了闭眼睛,刚才两人握手,离得近,他估摸着汤诗其才到他鼻尖。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取向,是原来学校篮球校队那种,与自己势均力敌的类型。

但不是,他的取向,原来也可以是比自己身形小一圈儿的漂亮男人。

他今天刚知道。

他愣神的时间里,视线都黏在隔断以内,得亏汤诗其在背着身收拾东西,才不至于放肆至此,又没被抓包。

醒醒神,他领着芽芽往下走,在门口给小姑娘买了棒棒糖和烤冷面。

依然是拥挤的道路,嘈杂的人声,还有池烈无奈支在外头的膝盖。所以剐蹭和碰撞仍旧无法避免。

但这次,池烈却没有在意。

纠结一路,再过两个路口就要到家,他才清了清嗓子,稍微沉着下巴问芽芽,“诶,你们老师多大了?”

芽芽抬头,“二十六岁,九月生日,爱喝果茶,独居,单身!”

要不是骑着电动车要看路,池烈肯定会仔仔细细地盯着芽芽的眼睛探究,他还没说别的什么,怎么这小胖妞就拿出了相亲的架势。

电动车拐进路口,池烈状似不经意,“你很喜欢你们老师?了解这么多。”

芽芽还小,心里装不下什么小九九,大人问了,她就答,“菁菁告诉我的,她妈妈要给汤老师相亲。”

捏在车把上的指尖紧了紧,池烈放慢了电车的速度,“哦,那他什么时候相亲?”

“他不去。”说到这儿,芽芽不理解似的,拧着小眉毛,“他说要找羊屎蛋蛋,圆粪!”

池烈没带过小孩儿,勉强理解了芽芽的脑回路,心里莫名有种放下心来的感觉,却没来得及深究,因为另一种感觉更加强烈。

他有点小洁癖,羊屎蛋蛋一出口,仿佛芽芽说话都有羊的膻味,让他只想加快速度,想赶快回家洗个澡。

这一片小巷路口*错穿插,好在巷子窄,有车也只能慢慢蹭过去,所以没什么交通事故发生。

但自从池烈这个意外来到小县城,所有事都成了例外,到家前的最后一个路口,眼见着就到大门了,却蹿出了一条小狗。

真是小狗,看起来还没有电瓶车的轱辘粗,但偏偏是个活物,池烈下意识只想着躲开。

他从小野惯了,漂移还是飙车都在行。事发突然,他忘了前面的儿童座椅上还坐着个小胖妞。

狗躲过去了,芽芽的小脑袋却砰的一声撞在了电瓶车上,他自己的膝盖也磕到了墙上。

他没怎么痛,刹车以腿撑地,安静了三秒后,芽芽从惊险中回了神,嘹亮的哭声至少传开到了三四五条街道之外。

如此,表姐当然也听到了。

未见人先见声,“芽芽!芽芽怎么了!”

不等池烈下车查看,表姐已经冲到近前,捧着女儿的头左右看看,倒是没有流血破皮,但额角已经肿起来一个小包。

她当即扬手拍在池烈的大臂,两三下,一点劲儿没收着,手都生疼,“你说说你!你还能干成什么!学习学习不行,生活生活不行,死边儿去!”

池烈都来不及做最简短的三字道歉,芽芽就已经被表姐抱走,徒留池烈一个人支在巷子里,听着闻声而来的邻里们议论纷纷。

难得,他也知道这回真是自己的错,攥着车把都不清楚该不该进门。

最终还是没进,他掉头骑走,往药店的方向。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买点什么药,到时候问就好了。

他这人知错不易,且不长记性,脚踏板上没了人,他骑得更快,三两分钟就把药买了回来。

快到等他到了门口,芽芽的哭声还没消下去。

他捏着一塑料袋七七八八的药膏,把车骑进去停好,正听见表姐自责,带些哭腔。

“芽芽不哭,妈妈不让别人接你了啊,肯定不这样了。”

“你小舅他就不是个东西,不哭啊,来妈妈再看看,欸哟哟,宝贝妈妈对不起你。”

池烈深呼吸了一口,拿着药进屋,这种时候,他向来嘴笨,只是伸出手去递药。

表姐跟他才相处了一个来星期,摸不透他的脾性,看池烈脸上这副表情,还以为他是漠不关心,瞬间火冒三丈,完全忽略了池烈的动作。

“你都不知道说句对不起?”她起身搡了池烈一把。

池烈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倔脾气,越是这样,他越是一言不发,也不惜得为自己辩解什么,顺着表姐推搡的方向踉跄着后退。

见他不言语,表姐又拎起鸡毛掸子来,抡起来,落到实处,“摆个臭脸子给谁看!你出去,我们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滚!滚出去!”

池烈受着疼,一步步倒出去。但在被推出门之前,他还是伸手把药扔进了屋里。

女人的喊骂和小孩的哭嚎合在一起笼罩他的耳朵,吵得他头疼,“池烈!你就是个没心肝的,你爸说的真准啊!牲口脾性,谁摊上你都倒霉!”

最后被用劲儿搡了一把,大门在面前猛地闭合,一声闷响传来,表姐隔着门踹了他一大脚。

表姐疼闺女是远近出了名的,他知道。今天他做的不好,错了,他也知道。

但他不是狼心狗肺,不是没有愧疚,即使是过错方,被冤枉和误解依旧无法阻止委屈和憋闷泛滥。

偏他是个不爱多说的,憋在心里,溢满肿胀。

隔了一会儿,门板又吱呀打开,表姐扔出来二十块钱人民币,随后再次用力关上大门。

他看不懂这二十块钱的意思,是暂时不想见他,二十块钱自己出去吃了再回来,还是再也不想看见他,二十块钱彻底打发。

可能多数人愿意理解为前者,但以池烈的性格,他笃定是后者,毕竟他短暂的四分之一人生中,遭遇相似情况,事实更多都是后者。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捡起那二十块钱,揣进口袋里,迈步准备解决一下自己的餐食和住宿,路口却艰难地挤进来一辆轿车。

路口实在太窄了,又有各家堆的杂物,那车实在进不来,最终卡在路口停下。

这原本是与他无关的事,但可能是前路迷茫,任何事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盯着那辆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

而且,他刚刚见过。

是汤诗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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