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几人在办公室寒暄了一会儿,嫂子便道:“那我们回去吧,我买了些菜,晚上我们在家吃。”
一行人下了楼,表嫂到后备箱拿食材和蛋糕。
表哥表嫂人都很朴素,两口子一起管着这个大东家人在国外不闻不问,小东家也人在上海毫不关心的厂子。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他做本假账,厂里营收报得多了少了的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知道,但夫妻俩还是在勤勤恳恳地经营着。
三年了,嫂子也还是开着从娘家带来的小代步车。
嫂子拎出两个购物袋,表哥立刻接了过来:“我来。”
嫂子把购物袋递过去,关好了后备箱门要去接过一袋,表哥却说:“没事,你带着圆宝。”
结婚七年,表哥表嫂一直都很恩爱。
干柴碰烈火只是一时,能相濡以沫,共同面对生活的平凡和琐碎,还能从平凡琐碎中过出乐子来——大概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夫妻能做到这份上,也是夫复何求了。
沈星露和陆铭舟一人一边地牵着小圆宝的手,表哥表嫂跟在后面,厂里的小土狗摇头摆尾一直跟着他们,一行人步行到了厂区前方的一栋别墅。
别墅建地三百多平,共三层楼,装修比他们上海那一栋老洋房还要奢华一些。
小镇地皮与上海相比几乎就是白菜价,因此沈佳辉在设计时也一点不心疼,二楼二百多平的空间只隔了两室一厅,留了个巨大的客厅出来,南面一面都装上了大落地窗。
窗子开着,风轻轻吹拂着窗边的纱幔,看着格外惬意。
陆铭舟一家都是做工程的,自己也做建筑设计,眼睛就是一把活尺,扫了一眼客厅说:“这客厅有一百八十平吧?”
沈星露对数字迟钝,问了一句:“这你就知道了?”
陆铭舟扭头垂睨她:“不信拿把尺子量一量,误差不超过二十个平方。”说着,换了双拖鞋走进去,“我爸干了一辈子工程,到头来自己老宅都搞不出一个这么宽敞的客厅,看来还是乡下好啊。”
沈星露一个白眼翻过去便再没翻过来,这是城里人到乡下凡尔赛来了?
陆铭舟第一次见岳父岳母是在杭州,后来陪星露回过一趟荣州,这小镇倒是第一次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看到的不是车水马龙的城市景观,而是一大片青青草原。
风吹拂着草地,发出簌簌的声响。
小镇很静,哪怕四周多是工厂,也依然比他们在上海闹中取静的老洋房要静上许多。
小镇也很凉爽,在江南的夏天,四周习习吹来的过堂风比空调更凉快舒服,是一个让人来了就不想走的好地方。
这里的山水灵,星露身上的随性自然、天真烂漫,大概也是从这方水土中长出来的吧。
表嫂说:“你们先坐,我去切西瓜。”
“好哦!”
表嫂三下五除二切好三盘西瓜,尝了一口,很甜,对刚换了衣服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沈星露道:“露露,西瓜切好了,给铭舟送过去吧。”
于是,随一阵西瓜香甜的气味和“咔嚓咔嚓”的咬西瓜声,沈星露出现在他侧后方说了句:“陆铭舟,吃瓜了。”
陆铭舟一回头,便见沈星露不知何时换上了睡衣。
坎肩、短裤,还光着一双嫩嫩的小脚,看着格外清凉。
沈星露一手拿着一盘西瓜,一手举着一把叉子,嘴里还在吧唧吧唧地嚼着,自己吃嘛嘛香,就是忘了再给他拿一把叉子。
叉子上叉着一块被她咬去了一半的西瓜,细看还能看到一对整齐的牙印,被沈星露举在手上。
沈星露见他不吃,还一直暧昧地盯着自己看,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吃呀。”
好。
沈星露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女生中已不算矮,奈何陆铭舟太高,两人面对面站立时沈星露还是差了一大截。
陆铭舟两手闲闲散散插在西裤口袋,上身微微向下弯,把她叉子上那一块衔走。
沈星露呆愣愣地看着他,心里无数潜台词划过。
干嘛非吃这一块,都被她咬过了,他自己不尴尬,此刻尴尬的竟成了她?
沈星露问了句:“好吃吗?”
“嗯,再来一块。”
在表哥表嫂面前的沈星露,早没了在老洋房作威作福的模样,而显得格外乖巧,听他这样说,便又叉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陆铭舟咬着西瓜,又指了指窗外绿地问了一句:“外面种的是稻穗吗?”
他想起小学时写作文常常用的一句俚语,叫“成熟的稻谷会低腰”,以此来比喻人的谦虚。
他没见过稻穗,不过看窗外青黄不接的一大片,每一支也都弯下了腰,大概也就是成熟了的稻穗吧。
而话音一落,便遭到沈星露无情的嘲笑:“这是狗尾巴草啊,哥哥!还稻穗。这就是一片荒草地,十几年了都没人打理,上面长的都是杂草好吧。”
一句话打破了陆铭舟所有的诗意。
沈星露小时候常常和小镇上的小伙伴们一起摘狗尾巴草,吹蒲公英,那片荒草地上常长的几种植物她几乎都能认全。
改革春风吹满地,儿时那些一起狗屁倒灶的傻孩子们,如今也都成了别人眼中人模狗样的富二代。
表嫂上能打理公司内务,下能做得一手好菜,在表哥的协助下很快做好了八菜一汤。
中间放了一块小马宝莉的蛋糕,上面插了三支小蜡烛。
圆宝吹下蜡烛,一家人吃了顿饭。
吃完,表嫂收拾餐桌,沈星露便端了几只碗筷跟上去,凑到表嫂旁边怪不好意地道:“好嫂子,我来帮你洗碗吧。”
听到这儿,陆铭舟叹了一口气也跟上去。
她会洗碗?那猪也会上树了。
家里阿姨三天不在就能把厨房变成培养皿的主儿,在表哥表嫂面前倒开始装上了。
去年他们陪爸妈去野外钓鱼露营,他钓鱼,他爸爸在一旁烤肉,让妈妈和星露坐远一点别被烟熏到。而沈星露坐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吃干饭,非要上来帮忙,手一滑把一盘刚烤好的和牛掉到地上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人在野外,又没有帮佣帮忙,大家都饥肠辘辘,一盘刚烤好的肉何等珍贵。
自那之后,沈星露要倒杯茶,他们家人不敢再让她上手。
陆铭舟担心沈星露手一滑,再把表哥表嫂一池子碗筷摔了,叹了一口气走上去拿起手套:“还是我来吧。”
却被表嫂连同沈星露一起轰到了客厅里:“你们哪会洗碗呀,我来我来,你们陪圆宝玩儿。”
闲闲散散的午后,陆铭舟躺沙发上吹着风扇纳凉,地上扫地机器人勤勤恳恳地工作着,圆宝跟在扫地机器人后面跑,沈星露则拿起手机开始给刚刚的图片P图。
P完,沈星露凑了个九宫格发了朋友圈,她和陆铭舟抱着小圆宝吹蜡烛的图片就放在了九宫格的正中间。
而果不其然,朋友圈发出去没两分钟,母亲大人一通视频电话便从太平洋彼岸打了过来,一脸喜气洋洋地道:“宝贝呀,你和铭舟去给圆宝过生日啦?”
“嗯哼。”
妈妈又问:“我女婿呢?”
陆铭舟人坐在沙发上,上身向一旁沙发扶手上倒去,一副困到了极点却还在强撑的模样。沈星露便顺手拍了拍他屁股,把手机,连同报告他们小夫妻关系很好,不必他们二老担心的任务也一同交到了陆铭舟手上:“起来,我妈电话。”
陆铭舟人长得赏心悦目,单这一点便足够讨丈母娘喜欢,加上名校毕业,又精明强干。
有句话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当年沈星露一把陆铭舟领到二老面前,她妈妈便喜欢得不得了,直夸他乘龙快婿。
视频一转过去,陈舒云女士便喜笑颜开叫了声:“铭舟呀。”
“哎,妈。”
两人寒暄了二十多分钟,陆铭舟红口白牙把丈母娘哄得高高兴兴,也彻底打消了陈舒云女士对二人分居状态的担忧,最后说了一句:“知道了,让星露接一下。”
沈星露开开心心把手机接过去,却听她亲妈对她一句也不关心,开口便是:“宝贝,你看铭舟是不是困了,快领他回房间休息呀。陪老婆回娘家很累的,叫铭舟随意一点,不要拘束。”
沈星露保持微笑:“好呢。”
“等疫情好一些了,妈妈再回去看你们。”
“好的呢。”
正说话间,圆宝划着滑板车从视频中一闪而过,被陈舒云女士眼尖地捕捉道:“刚刚跑过去的那个小东西是圆宝吧?叫圆宝接电话。”
听了这话,刚从厨房走出来的表嫂把圆宝叫到一边,紧了紧她松散的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汗湿了的刘海撇到一边,收拾妥当了才送到视频前:“圆宝,叫姑婆。”
圆宝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姑婆~”
“哎。”
陈舒云又寒暄了半晌,这才道:“圆宝,叫你不听话的小姑姑接一下。”
沈星露:“……”
她妈妈总是如此,大概是一个人在澳洲无聊,有时候一聊高兴了三个小时候都不嫌长,看来今天又是没完了。
沈星露一脸生无可恋地接过手机:“嗯,妈妈。”
只听陈舒云问了一句:“你看圆宝可爱吗?”
沈星露一听这话,便知道她妈妈下一句要说什么,只回了句:“可爱啊。”
果不其然,陈舒云来了一句:“那你和铭舟看到小圆宝,你们就没有点什么想法?”
结婚三年没有动静,自然避免不了被催生的命运,沈星露早猜到会有这样一天。
她懒懒散散回了句:“圆宝当然可爱啦,那我们对圆宝好一点不就好了,万一我们自己生的不可爱,像沈聪聪一样又皮又不听话怎么办呀?而且我今年才二十四岁好不好!”
沈聪聪是她哥哥的儿子。
陈舒云听了立刻使了个眼色:“小心被你嫂子听到了不高兴。”
沈星露抠着指甲不说话。
陈舒云又道:“二十四岁怎么啦,二十四岁还小呀,刚好是适合生育的年纪,我二十四岁的时候你哥哥都已经会说话了!”
沈星露又换了一个角度道:“我跟陆铭舟都才刚毕业好不好,他事业也才刚起步,别看他公司像模像样的,这一年折腾下来也根本赚不到几个铜板儿,没有一点经济基础还怎么要宝宝呀。”
“哦!你们两个还没条件啦?你们两个都没条件,那放眼全中国还有几个有条件的呀?你有娘家,又有婆家,宝宝生下来了我们宝贝还来不及,我们两家人,还能让你们小夫妻在钱的事情上为难了?”
沈星露继续把锅往陆铭舟脑袋上扣:“铭舟现在这么忙,一会儿北京,一会儿上海的,生了宝宝怎么带呀,丧偶式育儿?”
陈舒云有理有据道:“什么亲爹亲妈的,统统都没必要!小孩子小时候只要有一个固定抚养人,奶奶也好,外婆也好,保姆也好,给她一个稳定的依恋关系就可以了。你也不用担心孩子长大了不跟你们亲,等孩子长大了,你们多唱唱白脸,陪孩子玩一玩,孩子天生都是跟爸妈亲的。要是你婆婆能舍得,孩子我也能帮你们带,你们想要回去了,我这边随时都可以放手。”
沈星露一听讲道理无果,耍赖道:“反正我们近期可没这个打算。”说着,看了一眼旁边一听丈母娘催生,便顿时困意全无的陆铭舟,“不聊了不聊了,再聊下去你的好女婿就要困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铭舟:我一年折腾下来也挣不到几个铜板……下一步是不是该说我不孕不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