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要说全世界最了解溪亭的人,严殊如果认第二,没人能认第一。
溪亭心思浅,过于单纯,平时装装样子还挺像一回事,其实把外面这层吓唬人的壳子剥开,里头直通剔透,一眼就能望到底了。
这样的人,你把她放到娱乐圈,就好比把一只羔羊关进了屠宰场,任凭蹄子再灵活,做成一盘菜都是早晚的事。
如果说非得“降大任于斯人”,她若能在逆境中,磨炼出非凡的意志与必胜的决心,倒也未尝不能柳暗花明。兴许路是难走了点,但只要熬住了,相信也能有一番作为。
问题是这玻璃做的摆件,吃不起苦,也受不得累。
别看她今天图新鲜,去做了一回群演,确实是咬咬牙扛住了,但也不过熬过了半天而已,这才哪儿到哪儿?
严殊记得,他上初中那时候,溪亭还在小学念书。有一阵子死活迷上了吹玻璃,立志要去跟老师傅学技术。
没学过三天,哭哭啼啼回来了,搂着他的脖子,热热的眼泪直往他颈窝淌,说腮帮子好疼好疼,又怕自己把脸吹胀,吹成一只大青蛙,到时候不漂亮了。结果就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学了。
严殊高中毕业,从国外回来,带她出去旅行。原本商量好去卢浮宫看画,并可以在法国玩一圈,但她不,非央求严殊带她去国内的一个近海小镇玩,问原因,说是最近特别喜欢一个视频博主,家乡就在这个小镇,天天发赶海视频,看得她向往得要命。
行,那去吧。
溪亭真的是怀着满腔期待去的,还费了大劲打扮,穿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连衣裙,戴着蕾丝小凉帽,自我感觉好极了。然而一到地方就傻眼了,村镇偏远至极,可想而知经济水平也欠发达,路面凹凸不平,溪亭那双珍珠小皮鞋,踩一脚都往下陷,吓得她不敢妄动,小声喊严殊来背。
溪亭小身子伏在他背上,贴得紧紧的;被又咸又腥的海风一吹,脸一皱像要哭,冲他喃喃:“我下次再也不来了。”
结果第二天,镇里的小孩子带她去找土蜂蜜,竟然也去了,玩得满身泥巴回来,看样子还挺尽兴。晚上小孩子的爸爸送来一个西瓜给她,她难为情地连连道谢,把西瓜跟严殊分了分,边吃边高兴道:“下个暑假咱们还来。”
严殊:“……”
溪亭就是这么一个,缺点心眼,又变化无常的漂亮傻瓜。
尽管总是三分钟热度,但溪亭提出的每一个请求,严殊都会满足,不管是以直白的,还是迂回的方式。毕竟人的根性如此,越得不到的,越是想得到,最后就成魔障。倒不如狠狠跌一跤,才知道疼,才彻底不惦记。
只不过不知道这次的劲头能维持几天。十天,还是一个月?
严殊漠然地想着,动了动眼珠,看向她。
溪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应该说,大部分时候她都不知道严殊在想什么。不过有了严殊给她的“定心丸”,她心里可开心了,连最后一丝顾虑也放下了。
怕什么呢?就算天被捅出一个窟窿,严殊也会想办法补好的。
她一高兴,就不计较吃晚饭前自己受的那点委屈了,对严殊说:“哥哥,我就知道你跟我才是最好的。”
她把“我”字咬得这么重,严殊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话里有话了。于是皱了皱眉。
溪亭一看他表情,这一脸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在装傻,又生气了,就把自己刚才肚子里存的那些苦水一股脑倒了出来。
什么“怎么给金士曼买这么贵的玩具”呀,什么“我的小蛋糕怎么不是定制的”呀,叽叽咕咕一堆,还抓紧机会告了一状,说金士曼最近掉毛严重,跑起来像个破拖把。
严殊对这类小姑娘扯头花一般的事件感到费解。
他想了想,问她是不是不喜欢那家的蛋糕了。
溪亭摇头,说“当然喜欢”,严殊看上去更加不能理解:既然喜欢,那有什么不好?
溪亭这会儿真觉得他笨了,她耳根一下子变得很红,脸上凶巴巴的:“因为金士曼的大棒骨是定制版的啊!”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
严殊陷入思索,片刻后才道:“知道了。”
溪亭抱着手臂,她很怀疑严殊到底是不是真的意识到了事情的本质。礼物本身的价值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人在这件礼物上花费的精力和心思。
不过即使半信半疑,但碍于女孩子的颜面,溪亭觉得这事不好说得太清楚,得让严殊自己去悟。
……
事实证明,严殊果然悟性奇差,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是实打实的没有慧根。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溪亭就收到了一叠转让及变更关系合同,“……”
严殊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他已经买下了这家蛋糕店在本城的店铺,如果想要买断整个品牌,尚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也是可行的。只要溪亭签好字,手续一办完,她就可以真正享受无穷尽的、可定制的蛋糕了,即使她某天突发奇想,要在一手指头大小的蛋糕上,做一个米粒小人,并在小人的鞋跟上裱一个“溪亭”的名字,店员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说完,严殊示意她可以签字了,并自顾自端起了咖啡。
溪亭:“…………”
哎,这令人操心的笨蛋哥哥啊。
严殊丝毫不知道溪亭是怎么想他的,见她迟迟不签字,便把合同重新拿到眼前,又快速扫视了一遍,再还给她。
“没有问题。”他说。
好吧,起码她有数不清的蛋糕可以吃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想到这里,溪亭又高兴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心胸开阔啊!
和金士曼那一根可怜的大棒骨比,她的礼物要划算很多。只可惜,金士曼再聪明也看不懂一叠合同,这回是没办法在他面前炫耀了。
溪亭看向严殊,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又开始看金融时报了。有的时候溪亭真觉得他像个老古董,现在世界上竟然还有年轻人爱看报纸的吗?她倒是看到过年轻人用报纸擦窗户……
可是他读报的姿势又是那么优雅,除了面容有点不近人情之外,他看上去连头发丝都闪闪发光,简直是一位完美的绅士。
溪亭不禁心潮澎湃,走过去伸出两只手臂,用一个极度别扭的姿势把他抱住了。
严殊:“……”
这个拥抱明显只是心血来潮,持续得十分短暂,但体温是切实的。
临近夏天了,她因为体寒而比常人略凉一点的身体这时突显出好处来,叫人惬意,忍不住想贴得更密。
但贴得密了也有坏处,那男女有别之“别”,正是她身上圆鼓鼓的部位,存在感过于明显……身上没什么肉,合着是太会长,全长胸脯上了。
严殊一时僵了。
好在一触即离,没有多余的时间回味那肉感。溪亭懂事地说“谢谢哥哥”,严殊“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两个度。
女孩子压根没有烦恼,自顾自上楼换衣服去了。严殊静了一会儿,又端起手边的咖啡。
喝一口。再喝一口。
见底了。
他把杯子搁回桌面。似乎觉得热,手往滚动的喉结下处一摸,扯开了领带,随手抛在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了sos,预估错误,这周的榜单赶不上了,无语……不好意思!为了压点字数上下周的榜单,加上这几天有个去外省的比赛,这几天晚上没有时间,还是随心更了……等上了榜就恢复日更,谢谢大家,真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