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被小娘子不阴不阳地顶了一番,崔醑抿了抿唇:“随你。”说完,他只垂着眼擦手,再不看她。

还生气了?

被他揉捏狠搓了一通之后,冷烟桃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舒坦得很,当下也懒得管他那点儿小情绪。

为人外室,让她高兴就是他的本分。

想听说教,她为何不直接回家去听她亲阿耶长篇大论?

等到崔醑折腾了几条绢帕擦干净了手,再装作不经意地瞥过去一眼时,冷烟桃已经趴在垫了锦缎的小榻上睡得呼呼,绵绵柔软的面颊嘟起一块儿。

没心没肺。

崔醑淡淡评价了一句,忽地有些忧愁,她这样的性子,到了东宫之中,自有他护着。

可他总不能将她拘在东宫乃至后宫之中一辈子。

依着她的性子,是要伸出枝头才会绽放自己的花。

罢了,崔醑转念一想,又释然。

他既起了这样的心思,定然不会给她委屈受。

左右因为地动一事,毫州内乱之势愈演愈烈,他也可在江州多停留几日。

也正好多多教她一些储妃该明白的礼节。

马车慢慢悠悠一路行到溪山脚下,冷烟桃才悠悠醒转,她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崔醑的目光正好从掀起的车帘挪到她身上,目光不由自主被那对颤颤巍巍抖了一抖的桃儿吸引一瞬。

冷烟桃及时地发现了崔醑躲闪的视线。

她哼了哼,睡醒一觉之后神清气爽,她也不和崔醑计较先前的事儿了,软软倚靠过去,翘起另一只指甲圆润可爱的脚:“郎君替我穿鞋。”

另一只还裹着白绢布的脚或许是感知到他过于沉静的目光,有些不安地瑟缩了一下。

崔醑沉默地望着她那张无辜又娇媚的脸,开始为今后的调.教忧虑起来——她这样娇气,又爱撒娇,若是今后遇上她不愿做的事儿,只管对着他腻歪就是了。

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有进步?

冷烟桃看着青年低垂下去的眼睫,他的手温热有力,托起一只鞋稳稳地套进她的脚,话语寥寥,她却在他的动作里,读出几分柔和意味。

也不知他从哪儿寻来了这么一双鞋,冷烟桃翘起脚看了看,有些不满意,这双颜色太闷了,不是她喜欢的。

崔醑见小娘子脸皱起,打量着脚上那双鞋,就知道她在嫌弃什么。

“怎么想着来了溪山?”

冷烟桃试探着转了转那只受伤的脚,还是疼,这下该怎么上山?

“洪老师傅无儿无女,如今草庐里又添了张嘴,这次地动来得突然,毫州怕是要乱上一阵的,我担心他们素日里没有囤粮的习惯,索性送一些过去。”冷烟桃纠结地看着自己被绑得胖鼓鼓的脚,现在也没地方去给她找拐棍儿了呀。

崔醑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掠过,顿了顿:“叫螺青和三宝替你走一趟就是了。”一来,她的脚伤着,二来,徐培山还在溪山和洪老师傅作伴,他对自己可不陌生。

崔醑自觉是替她,也是替自己考虑,却没曾想冷烟桃反应很是巨大,双手环抱着自己,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楚楚可怜模样,可那双水亮亮的杏眼里闪动着的分明又是狡黠灵动的笑意。

“郎君,你为了想和我二人独处,竟是想方设法要赶螺青和三宝走吗?”冷烟桃原本环着双肩的手又改为捧脸,刚刚睡醒的面颊带着天然的晕红,被她这么捧着,软软的面颊肉嘟了起来,连带着她浮夸的动作落在崔醑眼里,也只剩下可爱。

崔醑眉梢微微扬起:“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还是从前故作矜持的郎君逗起来更好玩。

冷烟桃虽然伤在脚上,但仍然很灵活,一下扑到崔醑怀里,双手向上撑着他的脸,笑眯眯道:“郎君现在都学会直抒胸臆了,该赏。”

赏?

崔醑垂下眼看她,线条优越的脸庞被她捧着,他做出表情来有些奇怪,但眼下两人都没有去关注这个。

冷烟桃仰起头,水灵漂亮的杏眼里含着一些崔醑读不懂,却又下意识沉溺的情愫。

她直勾勾地盯着那张泛着淡淡粉色的薄唇。

早就在第一次遇见郎君时,她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即便受了伤血色尽失,那张唇在清冷月辉下也带着清透粉色,一看就很好亲。

说什么她今日都要尝一尝。

崔醑看着小娘子横冲直撞地就要亲上来,望进那双澄澈的眼,不知为何,他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她不知羞。他可不是。

冷烟桃看着面前人紧闭的眼,心里边儿冒出些有些奇怪的想法。

他闭眼……是暗示她可以,为所欲为的意思喽?

冷烟桃一时雌风大振,就在快要触上去的时候,车厢门被人从外边儿大力撞了撞,螺青和三宝齐齐跌了进来,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螺青:我就说娘子和公子正在亲热,才没听到他们问话的声音吧!

三宝:哎哟,我是不是要去开一贴防针眼的药?!

早在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前,崔醑已经睁开了眼,将小娘子嘟着嘴的模样尽收眼底,竭力忍着没有笑出来,将人牢牢藏在了身后。

看清来人是谁,崔醑蹙眉,冷烟桃气呼呼地挣脱他的手,探了个脑袋出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亲到了!

被娘子狂暴化的视线盯着的螺青和三宝面面相觑,随即互相指向对方,大声道:“他/她说溪山到了,要请娘子出来!”

冷烟桃哼了一声,当她不知道呢,这两人定是在外边儿听她和郎君的墙角!

螺青眼神尖,看见冷烟桃左脚的异样,惊讶道:“娘子,你们……”玩得这么狂野?!

可就是再情难自已,那也不能损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啊!

顶着螺青心疼又不赞同的眼神,冷烟桃张了张嘴,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索性缩回崔醑身后。

崔醑:……

他顶着那婢子重又变得不和善的眼神,也不介怀,只道:“她脚伤了,上不了山,你们——”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烟桃给截住了:“不成,我得亲自去。”

螺青是跟着她爬过好几次溪山的,有些为难:“可娘子你的脚……”

冷烟桃看着崔醑沉默以表抗议的侧脸,故意道:“不是还有三宝么?叫他背着我上去就成了。”

一时崔醑和螺青那两双含着不信任、不赞同、不高兴等诸多情绪的眼神都落在三宝身上。

三宝指了指自己,苦着脸道:“我?”

大娘子,可别折腾奴才了!没看见公子那含酸拈醋的眼神都快把三宝我片成烤鸭了么!

螺青委婉道:“三宝那体格子,杀只鸡都费劲儿,背着娘子您上山,恐怕半道上就累得把您给摔了。”

冷烟桃哼了哼,不说话。

崔醑实在拿这被娇惯坏了的小娘子没办法:“三宝是外男,如何能叫他背着你上山?”

语气冷沉又古板,冷烟桃心里边儿不大爽,呛声回去:“郎君也还不是我的内人呢,那不就和三宝一样?”

这事上,三宝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崔醑脸一沉。

“上来。”

“我背你。”

冷烟桃哼了哼:“郎君若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做,我怕我会从你背上摔下去,然后跌落山崖。”

话音刚落,她的嘴就被捂住了。

冷烟桃瞪大了一双杏眼,呜呜地看着他。

大胆!

崔醑反而更严肃地看向她:“快点呸呸呸。”

他不乐见她用生死这种大事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