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抱抱我
第五章
宋漪妍愣在原地好一会。
白炽灯,窗户条纹,外头隐约透出光,她站在人群正中央,视线好像停留在附近桌上的绿植,但却穿透,短暂定格了。
非常奇特的感觉。
万籁俱寂,祁叙珩手插兜,胳膊处夹着书本,咸淡道:“还打算傻站那多久?”
宋漪妍盯着他领口处的别针看了好一会,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对他的语气稍有不满,但愧疚心占上风,极不情愿的往他的方向挪了几步。
跟着祁叙珩出了门,宋漪妍仍觉得气氛尴尬。
这个时间点下课,多半刚经历大物或者高数的打磨,上学期期末周,她和孟婧便背着半大的画板,混迹在机械学院的同学中,企图在极短的时间内弄清楚工程制图的奥秘,而往往不得章法,分数惨淡。
半路上,中间似乎遇见了祁叙珩的熟人。
祁叙珩说话时宋漪妍便在旁边站着,没事偷瞟几眼,脑海里无数念头百转千回。
想起来真是奇怪,她为什么没事要乱淌浑水,不光落得众矢之的,当事人还好心不识驴肝肺。
和她过往认识的男生不同,祁叙珩像一碗清酒,看起来和水一样单纯无害,实际骨子里硬气的狠,方才对上他的眼,只觉得不威自怒。
说实话,宋漪妍不觉得他会是随便吃闷亏的性格。
如果什么都不做,未免真的有些太憋屈吧。
假设身份互换,即使事出有因,并非对方主观意愿,她依然做不到对毫不怨怼。
但他怎么能跟没事人一样呢。
想不明白。
宋漪妍想得模糊,等回过神来,祁叙珩早已经隔她十万八千里,远远就只看到人群中的背影,脊骨笔挺,敞开的袖口露出半截手臂,悠然落在身侧。
“这个臭脸王。”
她气得咬牙,嘀咕着骂道,“我怕不是遇上了闲得没事来人间周游的鬼中鬼。”
骂归骂,但她有错在先。宋漪妍耐住心底的烦闷,小跑追上去。
“你的名额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祁叙珩走的太快,即便是跑也跟的乏力,宋漪妍说话声音还打着颤。
男人脚步微顿,侧眸瞥了她一眼。
“耽误了你的时间,害你被老师同学误会,责任在我。”
宋漪妍努力平复喘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祁叙珩,诚恳道:“朋友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它对你很重要,任谁都看得出你准备很充分,肯定花了不少时间精力,不应该因为我的问题...让你白干了。 ”
她是被惯坏了,有时候脾气上来会憋不住,做事不爱考虑后果。
所以任何不好的结果她全认。
但却不能看别人因此受丁点儿委屈。
“朋友?”
祁叙珩终于开口,声线偏沉,“你跟周澈很熟么。”
宋漪妍对他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男人停下来,但依旧没回头,“那什么是重点?”
“...你是刚刚没听明白吗。”
宋漪妍心想有些话说不出那般直白,眨了眨眼,硬着头皮解释道:“言下之意就是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有任何要求你都可以随便提,前提是只要我能做到。”
祁叙珩这才转过身来,慢慢抬眸看向她,眉头浅皱,但看上去并不太高兴。
时间长了,宋漪妍被看的浑身发麻:“要杀还是要剐,给个痛快行不行。”
原以为对方会抓着她冷嘲热讽,出乎意料,祁叙珩点点头:“你想怎么负责?”
宋漪妍微愣,下意识抬头诧异望向祁叙珩,没料他也斜吔过来一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从高岭之花嘴里说出来的话从不叫人失望。
“上刀山,还是下火海。”祁叙珩收回视线,语气略有戏谑,“或者抛头颅洒热血,你随便挑。”
宋漪妍默了会:“听起来你还挺大方,我居然还有选择的余地。”
祁叙珩“嗯”了一声,毫不谦虚应了她的话,“那选吧。”
宋漪妍嘴角微微抽了下,没吭声。
“选不出的话可以走了。”他视她无物,径直离开。
一而再再而三的热脸贴冷屁股,自尊心被碾在地上碎成玻璃渣,宋漪妍没心思继续多待,但又不甘心无功而返。
“你是不觉得我做的事情很搞笑?”
她忽的转身,“但我是很认真的想弥补过错。”
祁叙珩:“我给了你解决办法。”
“可你在逗我。”宋漪妍说,“傻子才看不出。”
“所以到底想怎样。”
“你也认真一点。”她回答。
祁叙珩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如此不知情趣,却已经没有耐心再消耗。
他不关心宋漪妍的真实想法,那些常人看来极度费心费力的事情或许对他来说是触手可得,上帝制造万物,万物皆不完美,他不善于与不熟悉的人打交道,这是事实。
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人还没接触便会被他“生人勿近”的气场劝退,也不是没遇上过难缠的类型,三天两头闹,但也耗不住冷淡,热情消耗完便还他清净。
至于剩下暗中关注的目光,只要并未打扰,便不再考虑的范畴之内。
可应付像宋漪妍这种,难缠的同时还冠冕堂皇挑不出差错,属实是第一回。
真怪难招架的。
“如果你想表达是觉得打分有失公允,想要替我声张,那没必要。”
祁叙珩看着她,“凡事结果大于过程,做不到叫人挑不出毛病那就是存在缺陷,至于原因,不是判定该考虑的范围。”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轻描淡写还带着不容置喙,甚至隐约间有压过一头的趋势。
宋漪妍噎住,短暂愣了愣,忍不住反驳:“但就是法律也会在意人之常情,然后酌情处理啊。”
放在以往,或许她根本不会理会,但此时此刻,更恨其不争。
然而祁叙珩没有继续理论,只垂眸看了她一眼,便目不斜视擦过肩膀往前走。
“所以就这样?”宋漪妍转身。看着他背影,咽住气说。
“随你。”祁叙珩微微侧头,“但少做无用功。”
连空气都在躁动的季节,她的背脊却莫名泛起寒意。
宋漪妍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像祁叙珩这样固执又别扭的人。
说出来的话每句话都不好听,特别扎人心。
害她就连后来连续几天晚上做梦都逃不过。
梦的内容仿佛在嘲讽。
她梦见自己做错了事被拉出来站在众人视线下被批.斗,到处都是跟她有关的流言蜚语,但总坚信会有人证明她的清白。
所以她满怀期翼站上了审判庭,心想期待已久的这天终于要来,洗去冤屈的日子指日可待。
——直到宋漪妍看清楚了审判长的脸。
轰然间,所有想法都化成灰末,连丝渣也不给剩。
还不如醒着。
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对方依旧不领情,那就随便好了!
反正损失的也不是她。
咸吃萝卜淡操心。
…
—
次日,医学技术技能大赛主持人选拔在悦成楼展开。
宋漪妍早就对赛事主持人以及幕后策划的位置垂涎不已,并且为实现雄心壮志早有准备。
赛程分为三部分,持续时间长,涉猎内容覆盖面广,对参赛者的考核极为严苛。作为国家级赛事,主持人担当了承前启后的至关作用,每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稍有不慎便会影响进程。
她从上个月月初开始便在着手查阅相关资料,为选拔做准备。
考虑到许多专业细节难度较高,她便拉来军师帮忙做参谋。
宋漪妍虽然平时看起来随性,凡事得过便过,佛系且咸鱼,但一旦真心想做好某件事,便是百分百全身心投入,往日的粗心大意被细致取代,企图做到最理想的层面,吹毛求疵力争完美,比处女座更强迫症。
有时候强迫症变成了打破沙锅问到底,戴宁又不知道怎么跟外行人解释科学性质,实在烦了,干脆手机关机人间蒸发,留下宋漪妍抓耳挠腮。
盼星星盼月亮,十年磨一剑,历久弥新,辛劳已久,她早就兴致勃勃要挥舞拳脚。
正午十二点,表演厅里依然人挤人,宋漪妍蹲在无人处换上高跟鞋。
孟婧作为家属陪同,比旁边真要上场的人压力还大。
“紧不紧张。”她问,“要不要喝口水?”
宋漪妍瞥她一眼:“我可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前播音预备役,童子功深厚,没那么容易紧张,谢谢。”
“咱这不是都改行好几年了吗。”孟婧继续用手扇风,“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好好的黄花大闺女结果在台上唱了出相声,我吹出去的牛放出的狠话不得啪啪打脸,我嫌丢人呐.....”
“拜托望我点好成吗。”
宋漪妍翻了个白眼,果断制止话题。
漫长陪伴等待区间,除了打会嘴仗,孟婧闲得发慌,指着挂衣架同她搭话:“那条裙子我记得你也有件一样的。”
“哪件?”
“靠角落里那件。”
裙子放角落里依然显眼。
至少宋漪妍一眼便瞧见了。
“但都没见你平时怎么穿过,一直收在衣柜。”孟婧扭开水瓶,灌了几口,“有空也穿出来试试呗。”
那是别人送的礼物。
某些物品承载着一段温情,而某些物品背后的故事的记忆并不算多美妙。
她有时笑着,有时恭谨应对,把回忆尘封,不愿触碰。
这个“别人”,宋漪妍暂时不想提及。
只是忽而物品再现,她发现自己原来没想象中的大度,居然恨不得生啖其肉。
“红色的。”宋漪妍抬头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绕着脚腕,把系带扣上纽扣,确认绑紧后,直起身来,“我嫌俗。”
候场室狭窄,并且连丝凉风都吹不进来,像蒸笼,人在里面难免止不住流汗。
“俗吗,我觉得不会啊,你试试看嘛。”
孟婧抹了抹脖子处的薄汗,莫名焦躁,顺势往宋漪妍那看一眼,却发现她在一圈人里格格不入,极为安然。
恰好这时里头喊道17号,下一个候场准备。
那些被裙子唤起来的情绪霎那间消散,宋漪妍兴致冲冲向孟婧示意,“我得进去了。”
“加油。”
孟婧乐得看戏,拍她肩膀,“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你必艳压群芳,你必宠冠六宫。”
“你当是在选妃呢。”
“甭管妃不妃的,反正你肯定是我的one pick妃。”
最近宿舍都在追选秀。
宋漪妍也被拉着看了点,乐得失笑,伸手拉开门,回头想说得了吧,昨天还在爱他明天就换成他他他,结果话还没说出口,隐约瞥见前方有人,还差点撞上。
她下意识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
而转过头去,她便笑不出来了。
演播厅的音响发震,隔着空气朦朦胧胧,一抬眼便撞进双漠然的眸子。
祁叙珩外套敞着拉链,自上而下睨着她。
宋漪妍怔了一下,目光还没来得及躲闪,他便抬步离去。
直到工作人员又拿着喇叭喊了一遍17号做准备,宋漪妍才回过神来,迅速前去报道。
…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人间鸽王·钮钴禄·橘妹终于回来了!
flag倒的实属有点快。
但flag不倒不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了吗!(划掉)
本来没想断更的,是真写的慢,但没想到突然学业上来了很重的任务,四五月基本上都在熬夜赶工,好不容易做完了,居然就快六月了。
我没有存稿,更新可能做不到那么稳定,之后也许一二三天随机一更,写完了就会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