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三
这一年,在慢速火车最后一次巡演中途,文宁专程抽空去了济南,连夜赶到那边。
济南的冬天白雪纷飞,整个城市都裹上了一层银装,寒意袭来,不适应北方冬季的南方人被冻得直打颤,只有待在有暖气的室内才舒服些。
彼时青禾刚表演结束,冒着冷风到外面接应文宁。
文宁带着杨叔一块儿来的,手上拎着一大堆南城特产。青禾被冻得不行,像猴儿似的冲上来抱住她,不知脸皮为何物,当着杨叔的面就朝她脸上吧唧一口,还一边蹭她的脖子,笑着说:“等你好久啦,还以为你们今天可能不来了。”
言讫,再喊杨叔。
杨叔在旁边乐呵呵的,回道:“这边可真冷,你穿这么少,先进去吧,别着凉了。”
青禾应声,却不松开手。
文宁手上提着东西,也不能抬起手搂抱青禾,只得任由对方耍赖,一会儿,才温声说:“好了,放开我,先进屋待着。”
几人这才顶着飘飞的雪往前走,进到供有暖气的房间。
叶希林和齐二,以及飞行文化公司的员工都在里面,大家围聚一堆,正在进行收尾工作。
文宁把所有吃的放桌子,一一打开。杨叔赶紧招呼大家,让所有人先过来吃点。
青禾是懒鬼,立马就过去挨着文宁坐下,不客气地率先开动,看样子是馋得不行了。她最近都没好好吃过饭,也不太习惯外地的饮食习惯,一见到南城美食就转不动脑子了,顾不上形象。文宁一点不饿,坐一边帮她剥香辣虾,时不时喂她两口。
叶希林没在这里久待,还没吃两口就被工作人员叫走,让去后台帮一下忙,处理设备。
大家给叶希林单独留了一份吃的,文宁对此没说什么。
比起青禾的迟钝,叶希林的心思和想法,文宁早就一清二楚,很久之前就看出来了。说不介意是假的,那不可能,但文宁相信青禾,不会把这些事再拉出来掰扯,没那个必要。
再者,青禾与叶希林是队友,要发生点什么也不用等到现在,该尊重的地方还是得尊重。
青禾没太在意叶希林离开了,一面吃一面倒水,把冒白气的热水推到文宁面前。
这趟探访为期一天,第二天,乐队转车去长春,文宁和杨叔则原路返回。
等乐队巡演结束,再回去时,已是十二月底。
时光匆匆如流水,哗啦啦就淌过去了。
来年又是一个新开始。
农历春节之前,文宁趁有时间,带青禾出去旅游了一趟,单独过二人世界。
这时的慢速火车名气更大了,她们去的荷兰,走在路上都有人认出了青禾,上前询问能不能一起合照。文宁帮他们拍的照片,顺带留念一张图。
青禾很高兴,一整天都心情大好。
文宁难得调侃她一回,戏谑地问:“大明星,今晚要不要上街逛逛?”
青禾竟然害臊了,双颊绯红。
与此同时,远隔上千里的南城,霓虹公司正在经历一场手忙脚乱的公关危机。
由于霓虹做过的阴间事太多,手段实在恶劣,旗下的几位签约歌手和乐队宁可鱼死网破也要站出来揭发管理层,站出来痛斥公司的一系列内箱操作。
有两位歌手拿出了相关的录音和视频,直接公布到网上,证明霓虹高层长期恶性打压并言语暴力员工,甚至是对其进行言语威胁,到后面还伴随着肢体骚扰和口头侮辱等。
这两位歌手就是受害者之一,早已经受了长达两三年的折磨,现在实在是快被逼疯了,迫不得已才勇敢站出来。
而敢跟霓虹公开叫板的乐队则是刚与霓虹终结了十年长约的老牌乐队,出了不少歌,还挺有名。
该乐队的主唱在微博上发了一篇长文,还po了十几张与经纪人和同公司乐队成员的聊天截图,大意是指责霓虹欺诈员工不负责任,不仅没履行合同上的甲方义务,还利用合同条款来欺压员工。
当然,这篇长文并未指名道姓,主唱称呼霓虹为某公司。
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犹如两块沉重的大石砸下,当即就把霓虹砸懵了。
网上的舆论动向席卷而来,霓虹公关部乱成一锅粥。
飞行文化在看热闹的同时不忘煽风点火,毫不留情伸脚使绊子,把那些陈年旧怨全都挖出来,比如霓虹在《乐队一整季》上的恶心手法,还有近些年来霓虹干过的腌臜事。
不断翻腾的网络浪潮中,空音乐队再次被送上风口浪尖。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细扒霓虹是如何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乐队营销成流量乐队,把其中的门道都摆到明面上,并在结尾指出,霓虹不止一次使用类似的营销手段,拉踩他人祭天是常规操作。
网友冲上去吃瓜,亲切称呼空音为水货,明嘲暗讽霓虹黑心公司。
自从上次的风波后,空音乐队一直低调行事,被淘汰后就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准备等舆论浪潮翻过了再重新出来,孰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来得及冒头就再次被重击。
霓虹自顾不暇,这种时候哪还管得了一个乐队,正忙着公关自身品牌呢,全然没精力应付这些。
接下来的空音就比较惨了,不仅被霓虹放弃,还被推出来继续为公司挡刀,口碑和流量都一落千丈,宛若丧家之犬。
据传,邓衡和周奚等人,为此和霓虹大闹了一场,险些与背后的金主决裂。
这个浮华萎靡的名利场中,有的东西容易得到,亦容易失去,终究不会长久。
等青禾与文宁旅游回国,这些糟心事已经落下帷幕。
——霓虹高层被抓了一位,公司即将面临彻查。而空音已经彻底玩儿完了,先是主唱被爆出来有不良嗜好,再是乐队被踢出霓虹,最后还被官媒点名批评了一番。这待遇,与被封杀没什么两样,走得极其有排面。
回来那天晚上,文宁接了一通齐瑞安打来的电话。
其实这些事多多少少都跟齐瑞安有关,文宁也参与了一点,商业场上的斗争太复杂,既是竞争,也是还击对方。
青禾对此不知情,文宁在只言片语间透露了两句,她没太大的反应,已经不在乎前队友那些人了。
几天后,齐瑞安组织了一场饭局,邀请了诸多朋友前去参加,其中就包括文宁和青禾。
恰巧那时两人都有空,她们便都去了。
这回的饭局没以前那么讲究,还真就是朋友间吃吃喝喝,相互叙叙旧。
饭桌上,那位地产老板也在,挺和蔼可亲的一个人。见到文宁挽着青禾出现,地产老板笑眯眯的,一点都不意外曾经的员工会跟自己的朋友在一起,似乎老早就一清二楚。
从文宁和地产老板的聊天中,青禾这才得知,原来当年自己能应聘上前台的工作,还是跟文宁有关。她去地产公司面试的那天,正巧文宁去那里找地产老板,见到她正在应聘,便随口在地产老板面前提了一嘴,不然这份工作哪会那么容易就得到。何况原本的试用期是三个月,还是看在文宁的面子上才缩短到一个星期。
青禾有点惊讶,回去的路上问文宁怎么回事。文宁也没拐弯抹角,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那会儿文宁跟地产老板谈完事了,下楼时,远远就瞧见了等在凳子上的青禾。她没太控制住自己,多看了青禾两眼。
地产老板火眼金睛,当即就洞悉了什么,问:“你认识的?”
文宁回道:“一个朋友。”
地产老板老江湖了,如何不懂朋友两个字的含义,都不用再多问,随后就给底下的员工发话,直接把青禾招进公司,还叮嘱管事的经理对其多加照拂。
类似的事还有不少,比如当初霓虹封杀慢速火车,文宁也在暗中出手帮过忙。
都是些不重要的陈年过往,文宁不曾提及,因而青禾现在才知道。
新一年的春天,叶希林参加的那个综艺开启录制,前后历时大概两个月。
青禾跟齐二守时守点看了这档综艺,还号召乐队的歌迷们帮忙投票,忙得不亦乐乎,比叶希林这个参赛的还紧张。
文宁为此呷了几口小醋,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可在意得很。
那档综艺十分成功,叶希林凭借该节目获得了许多关注,粉丝基数暴涨,人气飙升。
本来青禾才是慢速火车中最受欢迎的那个,综艺上线后,叶希林刷地扶摇直上。宇哥说,叶希林有那个实力,也有继续进发的意向,她适合进娱乐圈发展,如果能保持这样的势头,将来必定能闯出一番天地。
青禾不反对叶希林的决定,不管这人将来会离开乐队或是留下,她全都无条件支持。
——以上,仅是站在朋友的角度。
夏季到来,乐队又出了新歌,叶希林编曲,齐二填词,青禾负责制作,依然是收费单曲。
有了叶希林上综艺的铺垫,慢速火车的名气上涨了一大截,这回的单曲销量比之前那张要高得多,一天就突破了二十八万张,三天的销量就超过了原先的成绩。
宇哥乐得发疯,公司上下为之庆贺。
虽然不是自己作曲作词,但青禾还是挺高兴,毕竟也算是乐队的成果。
文宁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拉到腿上坐着,问:“这么开心吗?”
她不让抱,哼哼唧唧地笑。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挣脱文宁的钳制,在书房里关着门被“就地正法”了。
同一个月,谢安然又出国了。
在南城兜兜转转一圈,谢安然终还是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于她而言,这里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温情不复,旧人不复,很多人和物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她心灰意冷,再三犹豫,还是选择去美国继续生活,远离南城。
谢安然离开那天,齐瑞安和沈随他们都去机场送她,连沈佳和都去了,但文宁没去。
后来齐瑞安在私下告诉文宁,说谢安然走前问起过她,以为她会去机场。文宁一句话都没解释,沉默以对。
青禾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事,因为平时没接触,所以完全不清楚谢安然走了。
再后来的一天,连贺敏也出国了,据说是去意大利进修,继续深造,两三年内都不会再回来。
齐瑞安他们说,连贺敏很有设计天赋,假使不出意外,连贺敏极有可能会留在国外发展。
文宁跟连贺敏断了联系,不再往来。
至此,当年的友情和纠葛终于画上休止符。
而与此同时,青禾跟江子他们约了一顿饭,一堆朋友热热闹闹地凑一块儿。江子告诉青禾,他打算单干,以后不做乐队了,想一个人玩民谣。
青禾有些意外,没料到他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可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可以,好好干。”
当晚是文宁开车去接人。
青禾倒在副驾驶座上,怔怔看着车窗外的街道,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深长的巷子,往来的人群和车辆。她感慨:“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路,真好。”
文宁问她今晚聚会的过程,发生了什么。
她想了想,慢悠悠地如实道来。
文宁了解她,问道:“舍不得么?”
“有一点吧,”她说,顿了顿,再开口,“本来我今晚是想问他要不要回乐队的,但他先说了。”
江子是真的很想转做民谣,她看得出来,便没提这一茬。
文宁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青禾应道:“我知道。”
“别伤心。”
“没有。”
文宁又说:“我还在。”
青禾忽然被触动,心都软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转入江庭。
今晚的月亮很圆,银白如玉盘,光华温柔洒落。下车时,青禾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空,倏地说:“文老板,我们办个演唱会婚礼吧。”
文宁不做犹豫地答应。
她说:“我要向大家介绍你。”
文宁莞尔。
她搂住这人,张口就告白:“我爱你。”
文宁也抱住她,认真说:“我也是。”
她抬起头,耍赖地说:“不行,你得多爱我一点。”
“好。”
……
.
「我的爱人如月光,落在心尖上。」